《恫断楼》昀里兀里

77、第 77 章

　　曲烬呼吸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颈窝，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槐里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僵硬，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将曲烬推开，可手抬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最终，槐里只是将手轻轻落在了曲烬的背上，指尖微微蜷缩，像是回抱，又像是安抚。

　　“槐里……”

　　曲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悲伤，却又和之前一样，撒娇。

　　“我是不是很可怕？你会讨厌我吗？”

　　槐里愣住了，他从未见过曲烬如此脆弱的一面。

　　“你在说什么傻话？”槐里伸手回抱住曲烬，轻声说道，“你很好，一点都不可怕，我也一定都不讨厌你。”

　　“可是……”曲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好像和正常人不一样……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不要我了，像父皇母后那样，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呢喃。

　　槐里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曲烬在害怕什么了。

　　“不会的，”槐里紧紧地抱着曲烬，语气坚定，“曲烬，你听着，没有人不要你，他们都很爱你，一直一直”

　　“……你呢，你爱我吗？”

　　槐里轻拍曲烬后背的手微微顿住，却在下一秒，再次落下，“曲烬，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曲烬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放松下来。他将头埋在槐里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槐里……”

　　曲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你不爱我，你不说你爱我！”

　　终于，槐里安抚拍着曲烬后背的手再次停顿，却在一秒后转变为一次大力的拍打，

　　‘啪’

　　曲烬诧异的松开抱着槐里的双臂，微微低头看着槐里，

　　槐里瞪了曲烬一眼，推开人就准备往马车走，

　　落后一步的曲烬反应迅速的抬腿就追，“槐里……宝宝，你生气了？”

　　槐里猛地转身，身后的曲烬躲闪不及，险些撞上他。

　　“你成亲了？”槐里双手抱胸，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才恍然自己说错了

　　“成亲了！”曲烬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槐里，那目光中夹带着无限的温柔和爱意。

　　槐里咬了咬嘴唇，微微嘟起的脸颊，“我是说，你成亲生子了？叫宝宝？”

　　“啊？”曲烬听到槐里的话，愣了下，低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宝宝，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们要不抱养一个，”

　　槐里只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虽然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要出那么一拳，

　　“宝宝就宝宝吧……” 槐里低声自语，伸手去拉曲烬的手，仿佛妥协般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孩子，也生不了。” 说罢，便径直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马车。

　　曲烬被槐里牵着走，落后一步的距离恰好能让他清楚地看到槐里白皙的侧脸，那上面还带着些许未消的红晕。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第二日，众人在午时左右回到了隅阳城。

　　与胡岭边塞的荒凉不同，隅阳城内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路边茶馆酒肆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处处彰显着帝都的繁华。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前来迎接的百姓，欢呼声议论声，其中还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和小贩的叫卖声，热烈地欢迎着凯旋的军队。

　　按照惯例，主战的将领，也就是曲烬应当骑马带队，要接受百姓的欢呼和赞颂。

　　然而，此时的曲烬，却安静地躺在马车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睡颜十分平静，丝毫没有被马车外的喧闹吵醒。

　　槐里侧身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

　　槐里的右手，被紧紧地抱在曲烬的怀里，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轻轻伸手，槐里想将自己的右臂从曲烬的怀中拿出。

　　然而，槐里手刚用了点力，曲烬就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搂得更紧了些。

　　马车从熙攘的人群中缓缓驶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高低不平的间隙，马车上下颠簸，车厢木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与周围震耳欲聋的欢呼形成了鲜明对比。

　　透过薄薄的车帘，槐里能清楚地看到外面人山人海的景象。

　　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夹道欢迎凯旋的军队。

　　只是，那喜悦中似乎又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他乘坐的这辆马车瞟来。

　　“这军队里怎么还有辆马车？”

　　“你懂什么！我听说啊，这次随军的还有四皇子妃呢！”

　　“四皇子妃？就是那个恫断楼的头牌槐里？他怎么也跟着去了？难不成还能上阵杀敌不成？怕不是去拖后腿的吧！”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人家好歹是四皇子妃，你这般编排，也不怕掉脑袋！”

　　“怕什么！我一个平头百姓，说几句闲话，他要真是个大人物还能砍我头不成？再说了，那恫断楼是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有数！谁知道那槐里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这才攀上了四皇子……”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放肆，槐里听得分明，精致的眉眼间却不见丝毫波澜。

　　他只是轻轻放下车帘，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隔绝在外。

　　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感到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明显的痛意，

　　槐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只见他那纤细的手腕，此刻正被紧紧地握在曲烬的手中，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

　　而罪魁祸首曲烬却还沉浸在睡梦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槐里不禁苦笑，这算什么？

　　梦里都在担心自己跑了？

　　他试图将自己的手从曲烬的魔爪中抽出来，却发现对方的手劲大得出奇，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撼动分毫。

　　无奈之下，槐里只好放弃挣扎，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着。

　　许是感受到了槐里挣扎的动作，原本还紧闭着双眼的曲烬，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蒙，如同雨后森林中氤氲的水汽，带着几分迷离的诱惑。

　　曲烬居然醒了，在午时，而不是日落时分

　　槐里不动声色的看着曲烬，希望能从细微的情况里，分辨曲烬此刻的状况

　　“唔……”

　　曲烬低哼一声，目光落在了槐里的身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看到两人相握的手，他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

　　“宝宝，你醒了？是手麻了吗？我帮你揉揉。”

　　曲烬说着，便伸手去拉槐里的手，却被槐里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不必了，已经没事了。”

　　槐里淡淡地说着，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缩回袖中，遮住了那刺眼的红痕。

　　“宝宝……”

　　曲烬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槐里打断，“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曲烬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就是有点饿。”

　　“快回府了，回去就用膳，”

　　回府的路上，曲烬倒是没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只是始终牵着槐里的手，不肯松开。

　　槐里几次想要开口提醒，但看到曲烬难得乖巧的模样，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就由着他吧。

　　两人回到四皇子府时，李拣和合卓已经先一步安顿好了府内，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见到曲烬竟然在白日里就醒了，两人皆是一脸的惊喜交加。

　　“殿下！你终于醒了！”

　　李拣激动地上前一步，却又在看到曲烬和槐里十指相扣的手时，猛地顿住了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又尴尬的复杂神色。

　　合卓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也难掩疑惑之色。

　　曲烬白日醒来，两人第一反应都是曲烬已经恢复正常，

　　但此刻见槐里和曲烬十指紧扣，虽然合情合理，但又微妙的感觉哪里不对。

　　“嗯。”

　　曲烬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落在槐里身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专注的眼神，看得槐里有些不自在。

　　“咳咳，先进去被备膳吧，”

　　槐里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曲烬的掌心抽了出来。

　　用膳时，曲烬依旧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时不时地往槐里身上瞟，夹菜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槐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当作没看见。

　　这顿饭，吃得甚是煎熬。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的是府里的侍卫，朗声通报

　　“四皇子殿下，宫里来人了，皇上宣您即刻进宫！”

　　皇上？

　　槐里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曲烬。

　　确实，按照规矩，领兵出去后，曲烬理应在回隅阳城的第一时间进宫面圣

　　可之前曲烬一直都是白日昏睡的情况，当时也完全没考虑到这一点，

　　如今曲烬虽然醒了，但槐里也摸不准曲烬现在的状态

　　曲烬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担忧一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是。”

　　侍卫应声退下。

　　曲烬转头看向李拣，语气平静地说道：“李拣，准备一下，进宫。”

　　“是。”

　　李拣听到曲烬叫他，立刻乐呵呵的转身准备进宫的衣服。

　　槐里闻言，心中更加疑惑。

　　曲烬竟然还记得李拣的名字？

　　看来曲烬的记忆应该是恢复了，只是为何对他还是有种过度的……

　　想到这里，槐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不论如何，至少这样应该就能应付得来宫里的那些事情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像是看出了槐里的担忧，曲烬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

　　“嗯。”

　　槐里点点头，没有说话。

　　等目送着曲烬出府进宫离开，槐里也带着合卓，回了恫断楼。

　　刚进楼里，就看到陈裳绵风风火火地朝他跑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