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断楼》昀里兀里

42、第 42 章

　　搜身完毕，槐里收回打量周围的目光，视线落在面前的曲烬身上。

　　眼前的曲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与平日里面色一成不变的样子判若两人。

　　槐里的视线短暂停顿在曲烬的脸上，看来，今日进宫的事，曲烬多少是知道什么的。

　　搜身的公公终于放行了曲烬，临走前还不忘用那双微眯成缝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曲烬，随后又看向槐里，那眼神，只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四皇子殿下，这边请。”槐里展开折扇，挡住那道怪异的视线，转身快步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没人再开口说话，一路上，槐里都在思考着皇上突然召见他们的原因。

　　多少有些猜测，上次那般场景，皇上不把他拖出去砍了，已经算是格外开恩，这次突然召见，除了赐婚一事，估计也没什么别的了。

　　直到踏入御书房，听到楚徽开门见山的那句“既然两位情投意合，那这婚事就尽快办了吧，择个吉日，朕也好早日看到你们成婚”，

　　槐里忍不住嘴角扯了车，果然啊，这才是楚徽的目的。

　　“臣，遵旨。” 槐里微微低头，掩去眼底的寒芒，面上却不动声色。

　　一旁的曲烬微微侧头，有些诧异槐里回答的会如此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楚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曲烬的举动，开口问道：“怎么？老四有别的想法？”

　　曲烬立刻侧回身子，俯身行礼，“父皇，儿臣以为，是否还是应当先寻良日，订下婚约，然后再准备成婚一事。”

　　曲烬的话从一旁传来，槐里很快反应过来，

　　是啊，楚徽刚刚提到的，是成婚，而非订婚，

　　这意思是，让两人直接就尽快不婚结了？

　　是怕夜长梦多，还是为了给其他皇子成婚腾时间？

　　楚徽摆了摆手，开口道：“不必，之前也……，你们的婚宴，朕会着人帮着安排，到时候朕也会参加。”

　　曲烬闻言，只能点点头

　　楚徽见状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聊，“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

　　言语间，尽是对曲烬的关心和喜爱。

　　槐里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楚徽那张虚伪的嘴脸，心中冷笑。

　　真是可笑，明明其实还有对曲烬的防备，却要装作一副慈父的模样，真是恶心至极。

　　“对了，槐里啊，你身子可还好些了？”楚徽突然转头看向槐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槐里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多谢皇上关心，臣已经无碍了。”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啊。” 楚徽笑着点头，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槐里垂下眼眸，脑海中不停闪过的念头像是突然被抓住了一般，楚徽对两人婚事上的转变，好似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想起关于大皇子楚商的传闻。

　　虽说是庶出，但无论如何也是楚徽的第一个孩子，

　　然而，楚商却是一个恫断者，爱上了一个男人。

　　楚商的事情宫中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讨论，但当年恫断楼便有探子在这宫中，知道些许消息。

　　那个男人名叫阿江，貌似只是宫中一名普通的侍卫，出身卑微。

　　楚商当年年少，再加上恫断楼的设立，以为楚徽并不反对断袖之癖。

　　冲动之下，不顾身份的差异，毅然决然地向楚徽坦白了自己的感情，并请求楚徽赐婚。

　　只是却未曾想过，楚徽的不反对，很大程度，并不使用于自己的儿子，

　　特别还是个希望培养成太子的儿子。

　　楚徽震怒，严词拒绝了楚商的请求，并将阿江打入天牢，试图拆散两人。

　　然而，楚商对此，反而绝食抗议，甚至以死相逼，最终逼迫楚徽妥协，虽然最终没有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但也放出了阿江。

　　两人私下举办了订婚的仪式，

　　但就在两人即将成婚的前夕，阿江却意外身亡，死因不明。

　　不久之后，楚商便销声匿迹，最后一次有人看见，是在出隅阳城的官道上，

　　民间对此都流传，说楚商已经离开了大楚，去寻找阿江的转世。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楚徽的刻意为之，

　　后来关于楚商的流传，就渐渐变成了，大皇子没有势力拥护，皇上允了封地，早早请离，出了隅阳城。

　　“槐里，你在想什么？”楚徽的声音打断了槐里的思绪。

　　“回皇上，草民只是体感疲乏，并未想什么。”槐里低头道，思绪却并未因此而打断，

　　这么多年来，楚徽一直在暗中寻找楚商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消息。

　　槐里心中冷笑，楚徽是想起了当年楚商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着急地想要促成他和曲烬的婚事。

　　只是不知道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弥补自己对楚商的愧疚感，还是想借此试探楚商的下落，或是，可以让两人成婚后，尽快给其他皇子成婚腾时间？

　　又或者，都有？

　　出了皇宫，槐里便觉得胸口发闷，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咙，他抬手抵住唇，努力压抑着，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

　　一旁的合卓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轻拍着槐里的后背，担忧道：“公子，先回府？”

　　槐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只是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泛起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槐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阳光下映照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不急，去一趟柿福饭店，我有些事情要问程柿。”

　　槐里到的时候，程柿正站在大堂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上，乐呵呵的俯看着热闹的大堂。脸上堆满了笑容，远远的看到了槐里，伸长了手臂，摇摆着打着招呼。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程柿一看见槐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只是那双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往槐里身后瞟。

　　槐里知道，程柿这是在看有没有曲烬的身影。自从不久前出了订婚的事情，程柿就更对四皇子感到好奇了。

　　“没人，我来是有事情想问你，”槐里没好气地说道。

　　程柿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问，随便你问，先上楼坐？我让厨房做点新菜。”

　　槐里摆摆手，开门见山道：“饭就不吃了，我是想问你可还记得，几年前，大皇子离开隅阳城那日的事情？”

　　几年前，大皇子的订婚宴席因为是私下进行，所以定的是福柿饭店的菜品，后来成婚也准备由福柿饭店送餐过去，只是没想到……

　　程柿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大皇子离开那日…”程柿喃喃自语道，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槐里，“我想起来了，那日……”

　　和槐里的推测一样，大皇子楚商当年离开隅阳城的消息，就只是一个幌子。

　　很大概率，楚商并没有离开隅阳城，

　　这样说来，之前很多没有解释的事情，也很可能，其中就有大皇子楚商的介入。

　　就比如不久前六公主楚喃的事情。

　　然而此刻大皇子楚商在暗，他在明，槐里如今还摸不清楚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只是对楚徽有怨恨反倒还是件好事。

　　-

　　不到半月，四皇子府张灯结彩，大红绸缎从高高的屋檐垂下，随风轻摆，喜庆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还真是有楚徽的大力介入，一场婚宴，竟然只是半个月，就准备的像模像样。

　　今日，是曲烬和槐里大婚的日子。

　　隅阳城的大街小巷，百姓大多热闹的议论着，离的进的，恨不得透过侍卫封路的缝隙，多打量几眼。

　　恫断楼西院，

　　槐里一身宫中特意赶制红绸喜服，显的皮肤更白了几分。

　　坐在铜镜前，任由合卓为自己束发。面色淡淡的疏离，仿佛这热闹喜庆与他无关。

　　“公子，可要收拾些衣物一同带去？”合卓一边熟练地为槐里梳理着长发，一边低声说道。

　　槐里轻轻摩挲着颈侧的锁形刺青，眼神暗了暗，“带什么衣服，门口宫中送来的嫁妆有多少就送多少到四皇子府，恫断楼里的东西一件都不用动。”

　　合卓看着槐里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在槐里身边这么多年，明白这场婚事的无奈，也深知槐里心思深沉，绝非表面上这般柔弱。

　　只是这条复仇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他很多时候也无能为力，只能陪伴在一旁。

　　吉时将至，曲烬一身红色喜服，腰间佩戴着曲烬差人送来的一条手编的红色流苏。

　　街道的喧闹之后。

　　槐里有些愣神的坐在马车内，红色的盖头遮挡了他大部分的视线。

　　只用通过听到的声音，来判断流程的进展。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孩子们嬉闹地追逐着马车，欢呼声、祝福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喜庆的队伍一路前行，最终在四皇子府门前停下。曲烬翻身下马，走到轿前，亲自掀开轿帘。

　　青葱的指尖被曲烬的手包裹，槐里任由曲烬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跨过火盆，走进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