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葵–橙鹰CP》》风不走

11、第十一章

　　此刻天地晃动，是幻境破裂的征兆。

　　“你此时不破境，还要在这里留恋到何时？随我离开。”橙儿抓着黑鹰的手就往门外跑。

　　“这里到底是何处，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又为什么......”话还未完却已然想起来了，自己的意识跟着那妖男去到黑河深处后，被那妖男发现了，而后则是他遇见了他已模糊多年的幼年。倒也算是因祸得福，知晓了自己母亲长什么样。

　　“铛！”一只箭被橙儿的仙剑格挡开来。原先的幻境已破裂，随之进入的这里是不知道又哪一个幻境。

　　“海谣境，上古幻阵。”橙儿拉着他站在这新幻境里的高山之顶。高山下望，无尽海域，高山后望，无尽陆地。

　　“我们身处在这阵法中吗？”又一支箭袭来，黑鹰拉着橙儿闪身躲开，随后往后退进深林中。

　　“是，那断空铃我之前研究过一段时日，谁想到竟让母后给你做了法器。我被姮娥姐姐喊来救你出梦境，一看你腰间断空铃便知你为何将死之相。”高山上没有什么生灵，下山倒也没有阻碍。

　　黑鹰听此倒是有些疑惑，“我怎么就要死了？”

　　“你再不离开这个幻境，就要被这大阵吸了魂魄再也出不去。断空铃是上古遗落之物，本不该是这般凶残。”这断空铃是地府黑河之女的本命法宝，然而为情所骗，被妖族妖师夺得黑河的生命之根，使得地府灵场紊乱，黑气动荡直逼九天，随后大战一触即发，整整两百年的战争。

　　这期间黑河之女被妖师封印在深海之下，断空铃之中，享梦中美好。而后水神为躲避妖族追杀，路过封印之地，唤醒黑河之女，黑河之女听闻此间事因己而起，悲愤交加。便同水神前后夹击，将妖师斩杀于战场之上，只是生命之根早被妖师融入身体，妖师亡，黑河之女亦亡。

　　黑河之女愈加难受，以最后的灵力化了海谣境，将妖师困于大阵之中，又将大阵锁于断空铃中，以残识将断空铃带回黑河之下，企图压制黑河之变。只是黑河离开生命之根太久，力量已经超过了生命之根的力量。黑河之女只能将自己化作本源，深深扎根黑河之底，来祈求千百年后，生命之根重新长成，净化黑河。

　　后土娘娘不忍，便以自身替代黑河之女，镇压结束了这百年之战。并将黑河之女残识脱离了黑河的命途。却不想那断空铃也趁此逃离黑河，跟随黑河之女的残识离开黑河。

　　后土镇压已全数完成，只能抓住断空铃部分灵识留在黑河之上。黑河之女残识顿生懊悔，将自己囚在了昔日住处，也就此囚住了一直跟随的断空铃。

　　这一困便是直到上古关闭，新的秩序诞生于天地。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断空铃突然逃出地府黑河，于阳间作乱，甚至吸食了北海圣女的阳魂，南境人族药圣的灵识，东岛金刚泰猿的神魄，西极漫山的一株往生树。四地愤慨，举兵攻伐。王母听闻此事，亲自下界收服断空铃。

　　王母欲将断空铃送回黑河，却被老君阻止，说此物有意识，短时间内万不可再送回黑河，再造罪孽。遂以静心咒为罩，安置在金枪阁不知凡几。待哪日灵场稳定，便可以再出世。

　　“既然如此，王母将这法宝给了我，难道不是因为这法宝可以现世了吗？”黑鹰听完，虽然唏嘘，但依旧挑了重点。

　　橙儿到是没想到这人竟然直奔主题的，不过不愧是她看上的，直取重点，不拖泥带水。想当初她将这故事说与六妹后，六妹足足惋惜哭泣了有一壶茶的时间，不不不，一壶茶都不止吧，反正是把她哄累了，“话是这般说，但你此次所办的事却不普通，老君同母后商议将此物交予你，应当是有其深意。可我始终参不透，是什么，直到现在我也依旧参不透。”

　　下山的步伐并未停止，可那凭空出现的箭矢却依旧追着他们射，有一箭带着火来，直直从他们中间穿过，火灼烈散开，似有生命般要烧向他们。橙儿一把推开黑鹰，翻滚远处。透过突然隔断彼此的火圈，黑鹰看到橙儿满脸的愤怒。

　　“我们赶紧，等会，妖女！”黑鹰本打算跟橙儿说先赶紧下山再做打算，但橙儿已经剑出鞘，化作橙光飞奔战场。喊也喊不住，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山，跑向海滩。

　　当黑鹰下山的那一刻，便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他没上过战场，但他见过血战后的战场。本以为尸横遍野已经是他见过最悲惨的。可眼前的是血染大海，尸堆尸成山，所踏的每一步，都是踏在尸体上的，完全就是，由尸体铺就的大地。黑鹰忍着愤慨和颤抖的身躯，尽量忽视脚下的触感，还要躲避一旁忘我战斗的族群。最后实在躲无可躲，便化了鞭子，沿着山壁奔走。最后站在一块凸出的石阶上，看到了橙儿。

　　几段橙绫直入海底，橙儿一手掐着莲花诀，一手不断变换着指尖动作，引着仙剑穿绫而游，嘴巴似说非说。只见仙剑潜入海底后，又在几息间带着一串血液溅洒出海，随后不久便看见海底有庞然大物随着血色浮了上来。黑鹰见此震撼斐然，仿若那阴蚀王一战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后又不知哪里来的妖兽，看到了立于悬崖的他，挥着石锤扔了过来，黑鹰连忙挥鞭挂住崖间支撑点远离。

　　那石锤砸在刚刚站着的平台上，直将台子砸碎落地。黑鹰不得不克服障碍，于尸野间奔跑。躲避着追杀，又击杀着那些追杀者，只是不论从哪方面而言，他都差了太多，他就如同在野牛四周逃窜的青蛙，斡旋其中。

　　而海上橙儿在击杀了埋伏海底的射箭手后，一群鲛人浮于海面，集体吟唱着不知意义的歌谣，橙儿知晓这是海谣境中的一处阵法，但是不能毁去，如若毁掉只会让法阵的束缚作用减弱，橙儿施法将自己耳朵及呼吸关闭，这样做虽然可以免受鲛人的歌声，却是无法最快速度感知到周围的危机。但这都比被歌声拉进无尽黑暗中要好得多。做完封闭后，她摸索了自己身上都有些什么可用的法宝。

　　这时从海里飞来许多气泡，那气泡大得有她两倍之大，速度由慢至快，橙儿在空中躲避气泡的袭击，又指剑将气泡斩破，哪知那气泡是个炸炮，斩破的那一刻直接爆裂开来，将橙儿震得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海去，幸而未听得声响，否则绝对会跌入鲛人之阵底部。她浮于气泡缓冲中间，以绫剑由上至下一一穿破水泡，震得多响她听不见，但从那些鲛人的反应来说是及其吵闹的，乃至于鲛人之阵随之破解，就是这个水哗啦啦下得，她不得不立马离开阵法，并且快速解开了听觉与呼吸的封闭。这种封闭她坚持不了多久，所以总是在挑战极限下的生存。身体机能恢复正常水平后，灵识相较于刚破入幻境要弱得多了，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修习分身术，这是橙儿此刻最大的感想。

　　鲛人之阵破除，这个幻境也随之停了下来。黑鹰感受到四周无声响，后面也没有追击之物，只有什么东西不断爆裂的余音。他捂住耳朵，视线往海面之上，只见橙儿将绫剑全数收回，盘腿坐于空中，而后一缎橙绫袭来，缚住了他的腰将他拉了过去。

　　他浮于空中，脚下没有云可以踩，手边也没有东西可以扶着，这与被姮娥仙子带下凡不同，此刻的他只能紧紧抓住那橙绫，待他稳住心态后，便看到橙儿一脸惨白，“还好吗？”蹲下来想要捧住那张不太好的脸庞，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干，只是干看着。

　　“无碍”橙儿睁开眼就看见黑鹰焦虑的眉色，张口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缕神识，并不会对我的本体如何，倒是你，若是再不离开便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听到对本体无甚伤害，黑鹰也放松了些，仙神的这些神通，他虽不大懂，但总归有其存在的意义，“那该如何，这里什么都没有，要如何破除？”

　　“堂堂天下第一神捕，原来也会有请教我的时候啊。”橙儿顺着话调侃了一句，意识却一直在查看整个空间，只有海面之下无法完全渗透，“你可知这妖师是什么存在吗？”

　　黑鹰本要回侃，这话出来倒是发懵，“这我如何知晓？”

　　“上古有巫师，专门占演天道，人族伏羲，海族圣女，天族司命，妖族妖师，他们决定着一个世界的命途所行，因此是很重要的存在，地位也高到足以比肩族首。其中，人族伏羲是牛首人形，海族圣女是鲛人，天族司命是人面鸟身的禺疆，至于妖族的妖师，则是鲲，禺疆神的同体化身。你们凡人常说的鲲鹏，指的就是他们二位。司命于天之上，巫鲲于地之下。”橙儿缓慢说完这些，终于是确定了所要前往的地方。

　　“我懂了，大地之下是大海，我们是要潜入海里。”黑鹰已经完全适应了立于空中的感受，虽然腰上还有绳子支撑着。

　　“你这人，怎么故事是对你没有吸引力吗？”橙儿欲往下说故事的热情就这样被磨灭了，气得连黑鹰都不看一眼，直接飞身下海，黑鹰被拽得猝不及防，又不肯大声叫喊以示心中惊恐，只能紧闭着眼睛同嘴，手捂着心脏，然后在疾风中撞进大海。倒也不是没吸引力，只不过他觉得再不快点离开，橙儿的状态会更差，脸色已经白得他害怕及了。

　　大海之水温润，缓除了他的焦虑，他睁开眼看着眼前与大地之上不一样的奇异风光，心下骇然，“竟是如此神奇的存在。”各类说不上口的鱼游曳在海底，他也曾去过海市，见过比自己还要大的鱼，只不过那些都是了无生息的，不似如今这般的生动。且海中各类珊瑚石头，奇异幻彩，“这幻境竟如此真实？”他被拽着往海底深处游去，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能在海中说话，随后又发觉自己并没有在憋气中，想来是四周太过吸引他了，都令他一时忘记自己不是在陆地上。

　　他往橙儿身侧游过去，并肩前行，“为何海里还可说话？”

　　橙儿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转头回去有加快了速度，扯得黑鹰顿时又变成被拉着的那个。橙儿并非不想回答，而是这里过于诡异，她的神识在被隔绝出去，若是再不加紧速度，独留黑鹰一人在此地，那就是救也救不回来了。所幸目的地明确，橙儿以最快的速度向神识感应到的地方飞去。

　　黑鹰本在疑惑为何橙儿不说话，但见这越发快速的身影以及橙儿那似乎正在消散的身躯，他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幻境若再不出去，橙儿这缕神识便会在自己眼前消散殆尽。他又怎么不知道橙儿说什么神识不涉及本体是在安慰他，只是橙儿不愿挑明，他也不便于说什么。可如今眼前这幅场景，着实让他心中一疼，他奋然游上去，尽量同橙儿保持最短的距离，以便对方能减少些阻力游得更快。

　　越往下游，四周越黑暗，只有腰间的绫缎和四周的游水声在告诉他此处不止他。倏然前方亮起，是橙儿的神识化作了一缕橙光，“闭上眼，往前游，不要分神，我在下一个地方等你。”随后腰间一空，光芒消失，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黑鹰顿觉刚刚的速度都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若没了自己，她能不到片刻就离开这片幻境。黑鹰并未因此受挫，而是听话地闭上眼独自游下去。这种是非之地，听专业的总是不会出多大差错的。

　　随着时间过去，黑鹰不知疲惫地游了快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感应到了一丝光亮，而四周的水也开始变得越发浓稠，他疑惑但不敢多想，他怕一个多想，意识就又将被拉扯开去。此地是幻境，永远不能掉以轻心。他游得很是乏累，四周的水在阻碍他的前进，但他似乎听到打斗声，一声又一声的轰炸，一声又一声的碰撞。他终于是睁开了眼，眼前是很像一只眼睛的洞口，那堵着洞口的球体不断转动着，最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待在中间，黑鹰往洞口游曳去，打斗的声音也已经停了下来。

　　游到洞口球体一旁，循着光看到了外面的场景，那是他与那妖男最后遇见的地方，而分坐于那树根两旁的是那妖男以及那一抹橙色。

　　“！”橙儿在消散，他俯从洞口往下跳，却不料这洞口竟然在快速地闭合，他被惊得抓住低壁，等着洞门合上压碎自己的手。哪料得这时腾空飞起，一道力量将自己甩了起来往后拉扯，眼睛所见是那洞口竟然是鱼眼睛，耳朵所听是让自己抓住树根上的铃铛，借铃铛之力离开这里，心中是慌乱和惊诧，他凭着本能碰到铃铛后默念空间口诀，身后空间口子开启，惯性推他进入空间门，但最后的视线却是橙儿被那妖男一掌击碎了神识。

　　等他再睁开眼时，已然身在一间屋子里，外间各种声音错杂，当是在客栈。他摸到腰间铃铛，拿出来细看了起来，原先闭合的那似花非花的图案，此刻似乎展开了一些。他不解其中意，但常年的行动让他心里生了一些警惕。对了，也不知道橙儿什么情况，他找寻那柄仙剑，很快便看见那仙剑静静躺在身侧。黑鹰坐起身来，将仙剑拔出来，那股仙气依旧，当是无碍吧。

　　屋外响起敲门声，正当他要回应时，那门便自己开了，似乎并没打算里面的人回应。

　　来者是个客栈的伙计，“哟，公子醒了，还以为您这还睡着呢。我是客栈的小二，进来换壶水的。”一边说着一边换了桌上的茶壶，“您这都睡了有十几日了，您妹妹和您朋友们每日进进出出地担心，又是让煎药，又是喊大夫的，都怕您就那样去了。可要我说公子年纪轻轻的，能出什么事啊。”换完水便也就话止住，要去下一间屋子了，“我这边水换完了，您后边有事记得喊我。”

　　“等等，他们人呢？”黑鹰听得磕磕碰碰，凉州境内的话还是适应不了太多，但好歹听懂了大概。朋友，不是只有三公主吗，怎么还多了个妹妹跟堆朋友们？

　　小二说是出去了，再过些时间就能回来了。而他却是等不到他们回来，便打算自己出去找三公主问个明白。只是多日不曾行走，下床就摔倒在地，他咬紧了牙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企图强行靠着意志力出门。

　　而另一边被妖族巫师一掌击碎了神识的橙儿此刻正盘坐着修复神识，文昌君为其护法。

　　“那妖师不过一缕神识被困阵中，却依旧有如此浑厚的力量，能将我残余的神识彻底摧毁。”橙儿如今已经无法凝聚出一缕新的神识来，若要行动，后续只能本体出行，看来这百变分身术还是得提上行程来。

　　“二公主已经耗费了太多灵力，还是好生疗养的好，莫要再逞强。”文昌君说罢又加大了灵气输出。这二公主虽说一开始借出去的神识并不会影响本体，就算那神识被击碎了也只需要修养片刻便能恢复，可随着时间过去，他看见二公主源源不断地将本体的灵力传输过去，到最后差点连本体的灵力都要低于那神识的灵力了。

　　灵力就是天平，平时本体的灵力充盈，完全是一头倒的趋势，若分身出去，分身的灵力是不允许与本体的灵力持平甚至是高于本体的，否则，轻则分身出现自我意识要回收颇需要一些时间精力。重则分身成为本体，本体身消道陨，而分身与本体再无联系，完全会成为另一个新生命。连分身如此，更不用说神识的严苛，神识的灵气不可超过本体灵气的半分再半，不若极有可能失忆或是变成个傻子。

　　而二公主放出去的神识却已然连本体的一半都要超过了，若非文昌君法宝护持，极力拉扯回，只怕更加危险。如今的文昌君是一边为二公主护法，一边思考着如何向天庭交待。

　　倏尔，远处传来一声嘶鸣，声恸九天，所传之处，身轻体盈，周遭空气更为清新，祥和之气笼罩九天。

　　是羲和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