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总想标记Beta啊》蓝白内裤的猫

89、第 89 章

　　“好闲啊，喂……就没什么赌钱以外的乐子吗？”

　　红蛇小兵掏了掏裤丨裆，发现自己连最后几颗稀有金属也输光了。
　　不得不郁闷地摸着脑袋，回舱室放哨去。

　　“你傻x吧铁头，闲才是好事。真跟第二军团似的被苍曜锤得死去活来，你就舒服了。”

　　“我还宁愿忙点！一个多月就打掉一艘商船，想去‘蛇头’邀功的机会都没有。我们这些在‘蛇尾’放哨的，干到死也未必能见老大一面。听说老大还会把玩剩的Omega赏给几大军团，轮到我们汤都喝不上，活人也要被憋死……”

　　代号为“铁头”的小兵，骂咧咧地进了监控室。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身后一直有一种古怪的金属细响，像是盔甲在碰撞摩擦。

　　但回头看一看，走廊空无一人。

　　舱窗外则只有荒无人烟的陨石群，一艘星舰或机甲的影子都看不见。

　　预警雷达很平静，一切如常。

　　“你这话对我说说就算了，万一被捅到‘蛇头’，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同伴还在后面跟他唠叨，“老大他们最近正被苍曜搞得大为光火，说是要暂停一切行动，集结所有军团围猎他哩。”

　　“不至于吧？苍曜才多少点兵力，值得红蛇全体出动？至少得是掠夺者的级别才行吧。”

　　“没办法，苍曜这回真砍到红蛇大动脉了。他前阵子把红蛇二当家搞死了，咱老大估计还暗搓搓乐呢，结果这回带第二军团的人，是老大亲弟弟，指挥舰被他一刀劈两半，哪还活得成？估计这次是发了毒誓要活捉他。我听说老大有把仇家削人棍，做成活标本的怪癖，不过‘林’那副尊容，做活标本得怪吓人的……”

　　铁头坐在监控室里，背对着舱门，边听八卦边玩光脑。

　　玩着玩着，同伴的声音突然停了。他叫了两声，没回应，扭头一看，发现监控室舱门大开，同伴已经不见踪影。

　　“这傻x，赌瘾这么大？”

　　铁头当他又跑回去赌钱，骂骂咧咧地把头转回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瞥到身前的舱窗反光。

　　数十双尖尖狼耳，正在他背后无声耸立着。

　　“卧——“”

　　*

　　“黑发黑眸的omega，东方面孔，年龄在25岁上下。黑发或银发的幼童，预计不会超过三岁。

　　“内廷传来消息，那位大人极有可能亲自莅临。因此诸位同僚，请务必尽心竭力。帝国不会辜负有功之人。”

　　三周后，当铁头被带到“蛇头”舰群，他亲眼见证有生以来最可怖的一幕：

　　红蛇的三十三艘“蛇头”母舰，早已被无数黑压压的星舰包围。目测星舰数量，是红蛇全体军团加起来的三倍之多。

　　这些星舰统一去除了外部涂装，裸露着铁黑色的外壳，因此无法辨认属于黑域的哪一支势力。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星舰制式，远比黑域中任何一支星盗集团都要精良。

　　红蛇头领早已身首异处。
　　身体部分如同什么无用的杂物，被弃置在甲板上，旁边就是他收集的那些人棍标本。

　　而他瞠目结舌的头颅，则被存放在一个特制的金属罐子里，似乎是要带回去交差。罐子上有天秤和荆棘的标志，标志后带着一串编号——
　　极长极长的一串，三行都没法挤下，令人不由得细思恐极。

　　红蛇小兵铁头短暂的一生，都在黑域里摸爬滚打，也不曾结识过从太阳系出来的什么人。

　　否则他在看见那个标志的第一眼，就能马上认出——
　　那正是帝国初期凶名赫赫的特殊机构，参与过无数场大清洗的帝国审判庭。

　　“我x你们大爷！你们哪个帮派的？报上名号！偷袭算什么本事？狗屁不如的狗屎玩意！他x的还顶两个狼耳朵……什么怪胎设计！真恶心！”

　　铁头的同伴被丢在身旁，刚落地就开始破口大骂。

　　那群狼头怪人，显然把有审讯价值的俘虏全部集中在一艘母舰上，因此没有足够数量的囚室。
　　像铁头这种级别的小喽啰，就随意堆放在舰桥和停机坪上。从甲板到停机坪的无数道舰桥上，密密麻麻全是狼头盔甲怪人，少说也有万余名。

　　间中还有一群身穿银黑色制服的军官。
　　他们的胸口和肩章上，也有天秤与荆棘的标志，气场相当冰冷且无机质，宛如被剥离了情感功能的仿生人。

　　俘虏们在他们脚边哭嚎或者大骂，他们却依然在旁若无人地交谈，分配任务，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

　　“长官，针对头领级别的审讯，已经在两天前结束。目前符合特征的omega，无论是否还有生命迹象，都已集中在信息素隔离区。只是其中受凌辱致残者众多。我不确定‘那位大人’是否会……”

　　“如实禀报，查尔曼中校。我们只是那位大人的眼睛和耳朵，眼与耳是不会有思考功能的。牢记：忠诚即是所有。”

　　“是，长官。忠诚即是所有。”

　　铁头被栓在舰桥的栏杆上，还在苦中作乐，支着耳朵听八卦；
　　但他的同伴，却比他更早意识到这种毫不避讳意味着什么。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骂声也渐渐减弱。

　　趁着一个狼头盔甲怪人从身前走过，他突然绝望地暴喝一声，生生挣断了拷在栏杆上的双手，想要去夺对方的枪逃走。

　　然而他像迎头撞上一堵铁墙。
　　那狼头盔甲怪人纹丝不动，甚至连枪套里的枪都没有拔出，单手就将同伴的脖颈扼在空中，可见其战斗素养。

　　军官们深深躬身，非常恭敬道：“狼骑大人，这些均是未审讯人员。请您将他交给我们处理。”

　　甲板上的全息时钟又转过三个整圈。
　　铁头身旁的喽啰同伴们被逐一带走，并且有去无回。

　　他又渴又饿，昏昏沉沉地瘫在栏杆旁，却感觉“蛇头”母舰再次传来震动。
　　像是有一艘大型舰队，在极近距离跃迁。

　　“——”

　　忙碌中的狼头盔甲怪人和军官，突然同时驻足噤声。

　　无论是在甲板上，还是停机坪，还是舰桥阶梯，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身形一动不动，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20分钟后。
　　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银白色指挥舰，在诸多军舰的护送下缓慢泊入停机坪。

　　人们将头颅压得更低。停机坪一片死寂。

　　连带俘虏的骂声也停了。纷纷将惶惑不安的目光，投向指挥舰的舱门处。

　　“哧——”

　　舱门滑开。一个身披灰色兜帽的男人，出现在指挥舰的舱门旁。

　　他的身形非常高大，步伐果断沉稳，正带着一队狼骑，自舰桥快步往下走。

　　男人大半张脸都隐在兜帽下方，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走动时，从兜帽的阴影里，偶尔会透出一线无机质的机械冷光。

　　“参见伟大的太阳系之主，银河君父，荣耀尽归……”

　　男人抬了下指尖，让他们全体噤声。
　　随后大步穿过人群，径直往母舰内部去。

　　“共计33艘红蛇母舰，没能找到符合特征的幼童。但符合外貌、年龄特征的Omega数量相对较多，已经全部集中在隔离区，等候进一步DNA比对。”

　　查尔曼中校躬身俯首，一路随在男人身后禀报。

　　他在审判庭的级别不高，因此鲜少有御前参议的机会，但脑中谨记上司的忠告，在皇帝陛下面前，只做一台没有思考功能的机器。

　　“尚有生命迹象者42人，其中因重度伤残、无法提审的嫌犯16人。我们还在红蛇的‘蛇头’舰群各处，发现了一些骨龄相仿、但无法辨认外形的嫌犯尸体。一并停放在信息素隔离区，等候您的指示。”

　　他使用的指代词是“嫌犯”，因为在审判庭收到的紧急敕令里，由陛下亲笔签署的文书就写着“帝国的叛徒”，与以往的任务文书没有区别。

　　只是黑域这样混乱凶残的蛮荒之地，皇帝陛下居然会亲自驾临，且并不像以往的叛徒搜查任务一样，将用来比对的dna样本交付审判庭，或是上传至帝国档案库，而是坚持独自保管——
　　如上种种，足以证明本次任务目标的特殊性。

　　“嗡——”

　　信息素隔离区的灯光亮起。
　　无数垂直摆放的治疗舱里，显出或残缺或完整、或已几乎看不出生命迹象的人影。

　　查尔曼中校抬眸看了一眼，暗自皱眉。

　　显然，审判庭的一些低级官员，也觉察此次任务目标非同寻常，因此提前做了一些处理，至少没让场面显得过于触目惊心。
　　但在皇帝陛下面前自作聪明，估计很难有好下场。

　　Omega没有自保能力，在易感期会更加娇弱，若在帝国的匹配基地接受供养，至少还能过上养尊处优却无自由的生活。
　　一旦流落星盗手中，等待他们的只有生不如死的结局。

　　俘虏们被尽力清理过，套上了白色的病号服。但领口和下摆处，隐约可见残忍的凌虐痕迹。

　　即便灯光亮起，他们的双目也依然如落满尘埃的干涸矿洞，没有一点反应。

　　“‘大人’。请您随我……”

　　然而，当查尔曼中校低垂头颅，打算继续为男人指引方向时。

　　……却发现对方突兀地停住脚步。

　　男人方才还大步流星，步伐快到连斗篷下摆都在猎猎翻飞，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双足却像被水泥浇筑，牢牢扎根在地面。

　　兜帽下的眼，扫过治疗舱里几乎不成人形的Omega们，下颌线条一点点僵硬。

　　查尔曼中校以为对方仍有嘱咐，于是单膝跪地，等候命令。

　　他低头俯首时，隐隐听见那席灰色斗篷下，传来一种皮革挤压摩擦的尖锐细响。
　　……像是皮革手套在缓慢攥紧。

　　帝国审判庭完全承袭创立者的冷酷作风，在太阳系内战中，也追随皇帝陛下打造过诸多比这残忍一百倍的画面，因此，查尔曼中中校没有多想——或是不敢多想。

　　他只是持续压低头颅，恭敬道：
　　“‘大人’，我们已为您准备好信息素过滤面罩。部分嫌犯有信息素爆发的可能，如果需要，您可随时取用。”

　　一阵盔甲细响。男人身后的一名狼骑上前，示意中校继续带路。

　　“谨遵您的意愿，杜兰德大人。”

　　狼骑四散开来，进入信息素隔离区，开始进行dna比对工作。

　　男人没有逗留太久。他返身走出隔离区，思忖一会儿，说出降落后的第一句话：

　　“把目击过那艘飞艇的人带给我。”

　　铁头被狼头盔甲怪人突然拎起时，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在镣铐里又叫又骂，激烈挣扎了很久。

　　他被迫穿过森然林立的狼头怪人队列，“噗通”一声，跌在冰冷的金属地面。

　　脸抬起来，看见一双银黑的军靴。
　　军靴上有银色徽纹，不过还不太明晰，看起来像是随意勾勒几笔的玫瑰。

　　军靴的主人，正坐在红蛇头领的指挥椅上，身侧群狼伺立。

　　相比起在停机坪上的那一群，矗立在指挥椅旁的几名狼头怪人，盔甲明显陈旧许多。
　　头顶的两只狼耳，也不如新盔甲那样流畅锋利，有一点手工打磨的痕迹。

　　“‘大人’想知道被你击落的那艘飞艇，进入红蛇领宙的路线、坐标，以及即时状态。”
　　一名狼头怪人打开星图，让他指认，“回答，或在受刑后回答。”

　　男人裹着皮革手套的指尖交搭，上半张脸始终掩在兜帽的阴影里。

　　但铁头却能感知到，对方没有感情的目光，正居高临下，落在自己身上。

　　铁头本想像同伴那样硬气，至少往这支不明来源的偷袭者的头领脸上，狠狠吐一口唾沫——可他的身体却先一步投降了。

　　被解开镣铐后，他用颤巍巍的手指，在星图上指出被击落的“商船”坐标，并磕磕绊绊地说出当日景象。

　　“……”

　　兜帽男人看着坐标周围的星图环境，似乎陷入沉思。
　　半晌，他偏过头，对身侧一个狼头怪人道：“我们被利用了，杜兰德。”

　　紧接着，又有一个狼头怪人进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告知对方那群Omega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交谈时依旧毫不避讳，仿佛仍然在场的铁头，只是什么无生命的物件。

　　奇怪的是，分明是不好的结果，兜帽男人听完，肩部线条却似乎缓缓一松。

　　但随即很快，他的嗓音再次冷沉下来。

　　“以坐标点为中心，搜查跃迁痕迹。”

　　“遵命。”

　　“会是他想到的对策吗？”男人身侧的狼头怪人低声问。

　　兜帽男人一时没有作声。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指挥椅前方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面靶子，上面用尖刀钉了好些人的照片。其中被钉上最多尖刀的，是一个长相丑陋、猫耳秃顶的异星怪物。

　　得知红蛇圈养的Omega里，并没有他要找的人，男人便似乎立刻对红蛇的一切都失去兴趣，很快将目光移开。

　　“他能想到，但不会做。”
　　他淡淡说，“红蛇总部还有俘虏。他不会赌我能友善对待他们，尤其是我在这里找不到人的前提下。”

　　“那么……”

　　“是个本质上更加冷血的家伙。”
　　男人思忖着，摩挲一会儿指尖，“倒也符合前调查局的秉性。”

　　又一个审理官进入指挥室。依旧单膝跪地，向男人禀告：
　　“敬禀‘大人’，第2轮医疗检查的结果已出，这些Omega已全部丧失生育能力，不再符合进入匹配基地的条件。”

　　兜帽男人从指挥椅上起身。
　　他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往停机坪方向走，像在对众人宣告此番行程到此结束。

　　前来禀报的审理官低头恭送。他也要跟随出去时，突然想起什么。
　　便很自然地拔出枪，朝铁头走来。

　　生命最后一刻，铁头所能听见的，只有一句机械般无感情的“差点把你忘了”。

　　*

　　“……地球辖区第四大洲发生大规模暴动，第三舰队正在前往镇压。宙斯边界在昨夜遭到联合叛军第十五次突袭，大致伤亡情况如下……”

　　“……陛下，请恕我直言！您绝不应该在这个节点离开太阳系……叛军正对您的王座虎视眈眈，内部纷争也远远没有止息，您不能在最需要坐镇太阳系中心的时候……”

　　恺撒摘下兜帽，将工作耳麦打开，浪潮般的紧急讯息霎时涌进来。

　　舱窗外，狼骑军团正在驾驶机甲，逐一退出红蛇母舰；
　　而第五舰队则开始排布射击阵型，准备对红蛇总部做最后的“处理”。

　　指挥室内很安静。
　　门外是在巡逻戒守的狼骑，门内则是扶着枪的杜兰德，一如既往沉默如雕塑。

　　尽管狼骑军团如今已扩充至三万人，但能进入指挥层的，依然只有第一舰队机甲特种部队的幸存者。

　　也仅剩下23名了——随着“星陨诅咒”陆续在他们之中爆发，恺撒也终于意识到星陨战役给亲历者带来的，或许远远不止当年那场屠杀。针对“星陨诅咒”的秘密研究机构，已经在地球辖区紧锣密鼓地工作。

　　“……是谁在我抵达前，清洗并治疗了那些Omega？”

　　在审判庭向他汇报红蛇总部附近，无法找到跃迁痕迹时，恺撒转动着手里的一枚婚戒，莫名抬起义眼，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是你吗，审判长？”

　　审判长背心骤然发寒，在光屏前迅速屈膝：
　　“请您明鉴，陛下。是审判庭内两名愚蠢、幼稚、攀附之心昭然若揭的低级审理官做的。当您的指挥舰抵达太阳系，我会立即将他们的处理结果递送至御前。”

　　恺撒笑了一下，语调仍然很温和：“当然。你的工作总是妥当圆满的。”

　　“诚惶诚恐，陛下。”

　　自恺撒撕去终身执政官的伪装，在太阳系内正式称帝，帝国审判庭便作为对标秘密调查局的特情机构，在暗处为皇帝服务。

　　在绝大多数时，皇帝的军事能力的确无可挑剔，这固然是在两千多年的共和体制前提下成为独裁者的必要条件；
　　但在极少数时刻，他们也能意识到，皇帝的性情正在变得愈发阴晴不定。

　　这并非是从帝国元年开始，而是要追溯到三年前，皇帝痛失与他恩爱的Omega配偶的那段时期。

　　帝国建立后，宙斯边界的战事愈发白热化，原设立在木星环城的中央军校，也被迫往地球迁徙，只在木星环城留下废弃的院校建筑。

　　军校迁徙后没多久，一场空前激烈的战役，就将旧校址连带迁空后的木星环城一并摧毁。

　　中央军校的机甲训练场，环城内的星城体育馆，宙斯要塞，木星环城港口，都在这场战役中彻底灰飞烟灭。

　　此后帝国虽成功夺回宙斯边界，但即便是在木星环城土生土长的人，也再不能辨认出这一大片废墟，原本属于木星环城的哪片区域。

　　此后第三、第五、第十三舰队重新入驻宙斯边界，并将木星改造成为帝国防御阵线，地表和地下遍布轨道与炮塔，更让其从前的模样模糊不清。

　　也就是在那时，内廷侍官间悄悄冒出一个传闻。
　　他们偶尔会看见皇帝陛下深夜出行，身披睡袍、踽踽一人，甚至连狼骑都不带，只是走到港口的舰桥上站着，不知是在等什么人。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梦游还是醒着。
　　因为在一段时间后，这个传闻就悄然消失了——连同那些目击者一起。

　　皇帝似乎顺便把睡眠也一并进化掉了。
　　此后，无论审判庭和狼骑任何时间禀报战事，都会发现对方随时在线。

　　打发走了审判长，恺撒依旧在案前处理公务，指尖仍不停转动着一枚婚戒。

　　杜兰德知道那枚不是他的。
　　因为某次恺撒摘除手套、处理疤痕时，他看见恺撒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枚。

　　少顷，银发男人放下笔，又突如其来地传召帝国科学局局长，并询问道：
　　“有关Omega精神力激发的实验，依然没有进展？”

　　“……请您恕罪，陛下……截至目前的研究结果，我们依然坚持认定，原生Omega不会有驾驶机甲的精神力，被星盗改造的后天型Omega，精神力也会逐步减弱直至消失……暂时、暂时，没有找到修复的可能。”

　　科学局局长分辨不出男人的神情喜怒，只能一遍又一遍、乞求似的俯首喃喃着，“请您恕罪，陛下……”

　　好在，皇帝似乎只是兴头上随口一问。
　　问完后，就抬手让他告退了。

　　恺撒又转了会儿那枚婚戒。

　　他桌上是有关地球暴乱的情况总结，但口中喃喃自语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林成彬最终证明自己是多么无用的废物。当年既然敢从我手中把他掳走，至少不该就这样死在黑域中……”

　　杜兰德换了一个站姿。

　　他们是在今年得知林成彬已死的消息。黑域的情况混乱复杂，让帝国的渗透变得异常困难，但在难民的层层转述中，狼骑得到了林成彬去世、南境林家疑似覆灭的情报。

　　恺撒从前如果提及林成彬这个人，多半是在惋惜没能一枪打死他；
　　但当这位监护人兼保护者真正去世，他却又无视死者为大的普世道德，屡次暗讽对方能力不足。

　　杜兰德思忖了一会儿。

　　恺撒这些年杀了很多人，但没有动过与他一起从星陨战役活下来的狼骑旧部。因此他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出口：
　　“队长。您曾后悔吗？”

　　那双无机质的义眼动了一下。

　　“……‘后悔’是指？”

　　“后悔把林诺变成Omega。”杜兰德说，“他失去了精神力，又有Omega的易感期。一旦落进星盗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林诺仍是Beta，他至少能够在黑域自保。”

　　皮革手套发出一声尖利的挤压声。
　　那是婚戒被骤然握入手心，发出的狰狞细响。

　　“——唯一，需要，后悔的人，只有他而已。”

　　银发男人一字一句，从牙根处挤出低沉的咆哮。

　　“……如果不是他盲目听信林成彬的蛊惑，从我身边离开，我们会亲眼见证帝国建立，我们会拥有美满的家庭，我们的孩子生来就有王座继承权，而不是跟他一起在黑域颠沛流离……！他是我法定意义的配偶，我唯一确立的君后，他却将我、将他本能享有的一切弃如敝履。如今时局这样艰难，如果他在我身边——”

　　视野里熟悉的黑斑愈发明显。
　　恺撒猛地止住话头，闭上双眸，迅速稳定情绪。

　　再睁开眼时，银发男人又是从前的冷静模样了。
　　他没有再提起关于黑域的任何事，依然伏案处理公务。

　　指挥舰从跃迁点跃出，泊入地球港口。
　　男人起身时，目光莫名落在自己的座椅靠背上。

　　那里粘了一根发丝。恺撒放在手里看了看，神情微微一哂：不是他天生的银白发色，而是一根彻底干枯的白发。

　　他将婚戒重新揣进衣兜，转身走出了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