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瑜往事录》千乘客

40、第 40 章

　　“回宁城的火车票要订这么急吗？”听到常先生要让两个儿子在到沪城第二天就坐火车回去，常书瑜默默给两位少爷点了根蜡。

　　这明显就是故意折腾人啊。

　　“爹，这几日高温，是不是等两个哥哥休息好了再回去？”她可不想回头把折腾病了，再被家里迁怒。

　　“不用，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指望他们能做什么大事？”

　　“行吧。”反正不是折腾她，这也不是她儿子，常先生都不心疼她多什么事。

　　话说回来，三少爷是不是有点倒霉？

　　这不妥妥就是条被殃及的“池鱼”嘛！

　　对于常先生的安排，大房的心腹们自然不敢说什么，而且大太太也打来电话让他们重新安排好回去的事，一时倒是有些兵荒马乱。

　　关键时刻还是祝女士发挥了作用，指挥着常公馆其他佣人帮忙重新准备起来：“消暑的药品都带全，还有我买的一些沪城土仪你们也带回去，家里这般安排倒是让我不好给两位少爷安排其他东西，不过二少爷大婚我们回去再准备也不迟。”

　　虽然说只住一天就要走，但常书瑜这边还是特意请了假，不说二少爷怎么样，之前三少爷对她也是不错的，这点面子工程她得做。

　　渡轮到港口时，常三少爷正考虑自己休整好了后是要先去百乐门还是仙乐斯松快一下，不过因为自己二哥这一路兴致都不高，所以他也不敢太放肆。

　　“哥，咱们今晚出去大吃一顿吧。”这几年洋人饭都要把他吃吐了，从小吃惯了好东西的人去唐人街打牙祭也吃不顺心。

　　“好。”心不在焉的二少爷大约也没心思摆起兄长架子，再说他自己也受够了游轮上的餐食。

　　然而令两人没想到的，回到常公馆时他们连行李都没打开就被通知明天一早要坐车回宁城。

　　“是先生特意吩咐的。”佣人看到两个少爷脸色不好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太太宁可让儿子路上受些罪能让常先生的处罚稍微顾及一些。

　　三少爷当即就黑着脸想发脾气，但看到自己二哥那木然的脸色倒是有些不敢了，这两年虽然二哥不说缘故，可他也能看出二哥对回家的事似乎有些抗拒。

　　“三妹妹怎么也在沪城？”二少爷揉了揉眉心，知道回家后父亲可能还是饶不了他，不过能愿意罚他说明还是讲究父子情，心里其实稍微松了一口气。

　　“徐家大少爷伤了孙小姐，三小姐离婚了。”这件事在宁城那真是轰动一时的新闻，常家也因此被人议论纷纷，可大太太对这件事的态度却借着这件事为难二房。

　　在听完佣人把前后因果讲清楚后，常家两位少爷的反应却不太一样。

　　三少爷直接就炸了：“徐宝宗那个畜生，竟然敢这么对三姐姐，等我回去着，我非得捏死那孙子！”

　　三少爷和三小姐同岁，两人小时候都在祖母膝下长大，幼时相处的时间倒是比其他兄弟姐妹还多一些，又加上三少爷从小对女孩子就格外有耐心，所以他是真为三小姐鸣不平。

　　二少爷虽然也生气，但他关注点更多却在六小姐包机回去给囡囡动手术这件事上。

　　“是我爹找的关系让六妹妹去办的，还是六妹妹自己的关系？”这里面可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是六小姐找的同学办的，花了好些钱呢。。”虽然常家和徐家对外都说是常先生托老朋友办的，可这件事常家几个主子都清楚是谁的功劳。

　　为了这件事二姨太太如今对三房那是感激不尽，大太太也转变了态度特意嘱咐他们要对六小姐多敬着些。

　　用大太太的话说，这位小姐不光是入了先生的眼，以后说不准也是对家里的一个大助力，和那些只想着分薄两位少爷家产的人不一样。

　　“我们这六妹妹竟然这般有见识和魄力吗？”要知道能想到包机救人的主意，哪怕是国外长大的小姐也很难这么快就做出判断，更何况六小姐这辈子估计都没坐过飞机。

　　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惊叹。

　　至于花了多少钱，两位少爷倒是没多少感觉，他们这样的家庭，花几万大洋找乐子的人都有，何况是救家中小辈的命，这压根不是问题，常家的孩子哪个没见过钱？

　　然而不管这兄弟二人如何震惊，也改不了他们要第二天一早就匆忙赶回宁城的事实。

　　大房一行人匆匆离去，常公馆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不过在三天后常书瑜却从三小姐那里听到个消息。

　　二少爷回家大约是有些没适应环境，接风晚宴多喝了点酒，然后半夜从楼梯上摔了一跤。

　　这消息是从三小姐那里听到的，而传这消息的给她的人不用想也知道应当是二姨太太。

　　“听说还挺严重，大夫看过说要休养个十天半月。”因为不知道内情，三小姐提起这事儿还一个劲儿担心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怎么回家第一天就能摔伤。

　　然而常书瑜却很清楚，这身伤十有八九事被常年生抽的。

　　到底是亲父子，抽一顿出出气也无妨，其实大约也是有告诉大房这事儿他罚过后可以翻篇儿的意思。

　　不然总不上不下的，大房心里就要更不安了，至于常先生心里是否真能翻篇儿，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又一次期末考试结束迎来暑假，常书瑜没回去，不过她打算家里从宁城带来的司机保镖厨子都重新安排一下。

　　她现在不缺人手用，往后回宁城的时候越来越少，倒是不好总让这些人跟着一起耗在沪城与家人分离。

　　问了一圈下来，竟然没一个愿意回去的，尤其是四个护院与厨子都想问一下常书瑜的服装厂还收不收女工，他们打算把女眷接过来谋份差事。

　　“当然是收的，但我那里只要懂针线且手不粗的女工，你们可想好若是不合适，我这里可没别的工作，而且家里也是没法再收人的。”

　　几人纷纷表态道：“这个我们晓得的，本就打算在外面租个房子过日子，若是不合适就当让家里人来沪城见见世面然后再送他们回去。”

　　沪城这边谋生比老家强，而且三姨太太和六小姐都是和气人，他们是想把这份工做长久的。

　　“那我你们就写信回去，安排稳妥的人送家眷过来，路费我给你们出。”能用老人常书瑜也懒得折腾，再说家里都是女眷，招聘新佣人到家还不知道要磨合多久才能适应。

　　几人自然是千恩万谢，然后便开始计划出去租房子的事，此时沪城这边最便宜的单间一个月也要五块大洋，但六小姐说了若是他们真要在沪城安家，每个月给十块租房子的津贴。

　　“你爹不是说不让护院家眷离开宁城吗？”祝女士知道女儿是想成全佣人们骨肉分离的问题，可她却更明白常先生当初这么做的必要性。

　　“今时不同往日。”常书瑜浅笑道,“以前咱们母女在沪城是无依无靠，我爹怕天长日久底下人动歪心思，但如今不同了，别说我身边的刘叔那些人能跟老家的人达成制衡，只我丽人服饰东家身份，也足够压制人心。”

　　说句不好听，在这十里洋场中，常先生的名头大约还没她好用，所以压根不用担心人心浮动的问题。

　　“阿娘，今年暑假咱们就不回去了，我爹那边我来说。”从过年离开家时常书瑜就想好了这件事，最起码这一两年是不打算回去的。

　　至于二少爷成婚，她当然会送厚礼回家，可人却不打算再到，反正有游学的借口，到时候拉着祝女士出国半年。

　　然而人生就是这般戏剧性，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正琢磨着如何跟常先生开口说出国游学的事，常先生这边却突然提出要来沪城，这可真是打了常书瑜一个猝不及防。

　　“小姐不用担心，先生过来前，夫人肯定会身体不适的。”许妈妈早早就打定主意听六小姐的话，毕竟她俩都知道常先生和那小明月是咋回事，说出来不够膈应人的。

　　“这段时间国内粮食与纺织生意都极好做，因着海关总署那边总找洋人麻烦，我家里大概也是尝到了极大甜头，所以这主意就打到沪城来了。”

　　常书瑜和王令仪提起常先生要来沪城，非常理性的分析着这里头的原因，压根不见一丝期待与欣喜。

　　王令仪心里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真懂！

　　“到时候我会让我父亲做东，请常伯父一聚。”这也是当初她俩合作的条件之一，做这个事她应当应分。

　　“那就麻烦了。”常书瑜没有客气，直接道了谢，至于其他的她不必提，两家长辈能不能谈合作那不是她跟王令仪能掺合进去的事。

　　“对了，我听说交通部林部长的千金是说给你家哥哥了？”这个消息王令仪也是刚听说不久，一开始听到还挺惊讶，之前她从没听常书瑜提过。

　　“对，我家二哥和林部长的千金两年前订的婚，今年下半年完婚，怎么这消息都传到沪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