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瑜往事录》千乘客

39、第 39 章

　　“你要去留学？”听到常书瑜正在跟学校里打听留学推荐信的事，说真的王令仪有些慌，她明年就要开始正式接触家族业务，服装公司的事原本还打算和常书瑜商量一下转交给其他管理层接手。

　　可如果常书瑜不在国内，那服装公司就没人能镇场子了，尤其常书瑜负责核心业务，那可是没人可以代替的。

　　“不是留学，只是游学几个月。”常书瑜把自己顾虑与计划说了下，“咱们国内市场只局限于几个大城市，我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没有可努力的方向。”

　　至于对未来局势的担忧常书瑜不会提，这种事就连家里人她也能少提就少提。

　　听到只是出去几个月，王令仪松了口气：“那还好，你要是出去几年，别的不说，咱们高定业务肯定要泡汤，如今夫人小姐可只认你的设计。”

　　这也是常书瑜想要出去的原因之一，她打算挖几个国外设计师回来分担一些压力，欧洲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创，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都陷入不可避免的严重衰落，然而正是这种环境反而更容易激发民众对前卫叛逆的艺术思想的接受度。

　　另一个世界欧洲在两次大战期间诞生了很多在时尚界影响深远的设计师，这个世界欧洲的情况更加恶劣，去一趟说不准就有意外惊喜。

　　其实服装业只是常书瑜一个过渡期的选择，她也不可能永远被绑在丽人服饰里，这一回去欧洲或许就是一个寻找新业务的机会。

　　常书瑜要游学的时间定下了明年春季，为此她将这两年丽人服饰的全部设计稿都进行了入册整理，同时也会做几场新品发布会，争取提前把设计卖出去。

　　“明年的春夏新款我会提前准备出来设计稿，至于高定业务，咱们要把新品发布会放出风去。”

　　王令仪看到那册子里几十款礼服设计，感叹道：“哪怕只拿出几款来，这西洋服饰的生意也没人能和你比较，就连几个领事馆夫人都来咱们这里订礼服了。”

　　“之后我还会做一个婚纱系列，给喜欢西洋仪式的新人做选择，不过这个业务需要我把几个新人设计师训练出来，确保我不在也能给客户按照需求修改一下细节。”

　　如今他们的服装公司在沪城洋装生意算是一枝独秀，早就有了极响亮的名号，这时候就是保持口碑的关键时刻，所以哪怕自己不在，常书瑜也一样其他人能尽可能做到高标准、严要求。

　　听到常书瑜这周全的规划，王令仪再次感叹自己要学习进步的空间还很多，同时也有些对时局不稳的担忧：“最近沪城被倭寇领事馆搅和的乱糟糟，我父亲说过段时间想要把一些业务转到港城和南洋，你出去一趟或许是好的。”

　　聊完工作两人便往图书馆走去，忙事业也不能忘了学业，这是两人对家里的保证，自然得认真对待。

　　正当常书瑜在兼顾学业与事业还操心着欧洲之行的准备工作时，常家的二少爷与三少爷已经正式踏上了回国的游轮。

　　常公馆里第一个接到消息的人是祝女士，因为两位少爷归国是在沪城下船，所以接到任务自然就落在她们这几个在沪城的女眷身上。

　　“抓紧收拾屋子，人手是不是也得添置一些？”虽然祝女士压根不想接这活儿，但谁让她如今住在常公馆还受常先生管呢？

　　“阿娘不用紧张，两个哥哥回国，大太太一定会安排人过来照顾的，咱们只要配合人家就好。”说真的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常书瑜其实压根不想和二少爷有什么接触，她是真膈应他。

　　平日里道貌岸然一派长房嫡子做派，结果闯出祸事来一走了之，把全部麻烦全丢给自己亲妈和情人面对，就不是个有担当的人。

　　然而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所以常公馆积极展开了一次大扫除，同时把最好的两个房间整理出来，就等大太太那边的人手到来验收成果。

　　“应该住不了几天，用得着把你的房间也让出来吗？”三小姐觉得自己着六妹妹似乎对长房礼让过了头，他们家的确是更看重二少爷与三少爷一些，可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就算是常先生过来也不需要女儿给自己腾房间的。

　　“以前或许不用如此，但如今却一定要如此。”大太太失势本来就敏感，如果这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儿子在常家产业中要“客居”，怕是要多疑三房对她儿子落井下石。

　　常公馆这栋花园洋房如今市值也得有个三十几万，哪怕常家家大业大这种几十万的产业也不是随便能给出去的，所以大太太不会愿意三房的人把常公馆的主人。

　　常书瑜对这栋产业没什么想法，以她如今的挣钱的本事，努努力很快也能买得起这种洋房，没必要盯着家里的东西，当然如果常先生以后想给她，她也不会拒绝。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如今这里是属于家族的产业，作为继承人的二少爷与三少爷当然更有资格住最好的房间。

　　“哎，我娘要是有你想的这么明白，也不用整天和大太太置气了。”娘家这些鸡零狗碎平日里三小姐不会跟外人提，但与同时常家女儿六小姐却没什么顾及，毕竟当年祝女士那些“事迹”她也从小看到大，这方面她与六小姐谁也笑不着谁。

　　“二姨娘哪里是看不清楚，她是心疼大哥哥才这般的。”每次二姨太太和大太太斗气，必然是因为孩子，以前年轻时或许还会因为男人泛酸吃醋，可后面就单纯是因为儿女了。

　　别的少爷能读书留洋享受富贵荣华，自己儿子却偏偏得去枪林弹雨里搏命，哪个当娘的能愿意，就因为她儿子是长子所以就必须被牺牲？

　　当初常家让她进门不就是为了早点给常家生儿子吗？结果儿子生出来了转头又怪她儿子出生太早？

　　合着全世界都得围着你们心意转呗？

　　过去那些不平还能被常家规矩压着，可当看到常先生与大太太之间裂痕加深，大约就不想忍了吧。

　　只不过受眼界阅历限制，二姨太太明显不是大太太的对手，所以屡战屡败。

　　三小姐何尝不知道自己亲娘那些愤懑，可这世道从来都是为难女人，家里些事做主的人真是大太太吗？

　　不过是男人们的权衡利弊罢了，常家难道真缺一份给大少爷继承的产业？

　　可这种话她没法说出口，因为她娘压根听不进去，就如同大小姐也劝不了大太太一般。

　　“三姐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无奈，咱们没办法改变过去，但可以努力去经营未来，你这边过得好一些，二姨娘心里的苦就会少一分，等大哥哥在军队创出更大的天地，今日种种都是来日荣耀。”

　　对于家里那些乱麻常书瑜一点也不想讨论，她能说得也就只有让三小姐展望未来。

　　随着暑气越来越浓，王令仪给服装店里安排上了好几台风扇，同时又在vip接待室弄来一台冰箱。

　　“你家哥哥们要回来，你这里是什么章程？”每家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不是所有不同母的孩子就一定关系差，所以王令仪得拿准常书瑜对常家少爷什么态度，才能划出自己的态度。

　　如果关系还好，那就在邀请常书瑜参加一些活动时顺带一起邀请，如果关系不好那就全当没这俩人。

　　“我这里没什么章程，我两个哥哥在沪城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宁城的。”

　　“哦，那真是遗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王令仪大概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那两位常家少爷了。

　　大房安排的人早在一星期前就已经入住常公馆，对于祝女士和六小姐把最好的房间准备处理的行为，大太太几个心腹都很满意，原本他们都做好扯皮的准备了，没想到三姨太太还挺“懂事儿”。

　　大约是这几年在常府感受到了一些差距，所以这几人在看到三房“规矩”后，表现得也很规矩，平日里对于三房和三小姐母女也是极客气。

　　只不过到底是做惯了当家太太的随从，对于很多事天然就会产生探知欲望。

　　“小姐，那两个妈妈老是拉着我问东问西的。”翠巧如今管着好些的支出账务，可不就成了别人眼里最大的消息来源。

　　“不用理她们，不外乎是想回去给大太太表功，如今大太太失了我爹信任，不敢把手伸到我这里的。”探查欲望肯定有，但明面上不会有动作，二少爷的事可没真翻篇儿，事发的时候他不在，看似躲过了暴风眼，可实际上是让常先生增加了无法发泄的愤怒感。

　　这回二少爷回宁城，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突然感觉自己无意之中似乎坑了二少爷一回，跟常先生提起五姨太太的事，怕是又要让常先生心中重新膈应二少爷几分了。

　　造孽啊。

　　因着要去接两位少爷，常书瑜打算让出家里汽车，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是去租黄包车还是汽车代步，常先生的电话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