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守在窗外》边城阿九

28、第 28 章

　　林慕青认为孩子上小学的时候，父母应重点培养孩子行为习惯的养成，孩子上了中学进入了青春期，父母就不能按照上小学时候的方式管教了。青春期的孩子认为自己已长大，凡事都想自己做主，处理不好，孩子极易逆反，就会与父母发生冲突。于是，她让朋友在自己原来任职学校的附近给孩子选择了一所小学上六年级，想经过派位摇将孩子摇到她曾经任职的学校上初中，目的是让曾经的同事严格教育孩子，自己做好辅助教育即可。
　　肖尚远在林慕青第二次进京后全资买了两套房子，已经装修出来一套，所有家具和电器全是新买的，林慕青要回来了，他雇人将新家打扫干净搬了进去，准备迎接林慕青母子。
　　林慕青本想回去后在孩子学校附近租房子住，从大姐那儿知道肖尚远已经搬进新房，心下窃喜，旧房子离孩子新选的小学很近，也在林慕青原来任职学校的附近，不仅孩子上学不用接送，还能省下租房的费用，她高兴地带着儿子直接回到原来的家。
　　进入家门，林慕青环顾四周，这个家和两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所有家具、电器一样未变，就连墙上挂的字画、柜子上摆放的小物件也还在原处。想起发生在这个家里的一切，林慕青长叹一声，泪水模糊了双眼。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这里，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啊！
　　肖尚远来旧家找林慕青，劝她搬回新家住。林慕青现在住的房子毕竟是肖尚远的婚前个人财产，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没有理直气壮地拒绝，先是以这儿方便孩子上学为借口婉言拒绝，肖尚远赌咒发誓说他以后会每天接送孩子，林慕青敷衍他说再给她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这几年肖尚远也领教了林慕青的倔强和韧劲，这个女人是越挫越勇，如果强硬对待，不知她又会做出什么选择，也就不再勉强了。
　　肖尚远又得意了，到处和别人说女人过了四十就蹦不动了，林慕青最后还得乖乖回到他身边。这些话传入林慕青的耳朵，她没做任何解释，心里鄙夷地对肖尚远说：“老娘活到九十还能蹦出花儿来，你等着瞧！”
　　孩子开学后，林慕青接送了一周，儿子熟悉路线后就不让她再去接送，每天自己上下学。不用住校了，孩子欢天喜地，每天放学一进门，总会愉快地大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安雪峰知道林慕青辞职后，还想把林慕青聘为他们公司的法律顾问，和他一起再去做尽职调查，林慕青有前车之鉴，不能长时间把儿子再留给肖尚远，拒绝了安雪峰。后来安雪峰又把公司几个诉讼的案子交给了她代理，他说会把所有材料邮寄给林慕青，让她在家办公，只需要开庭的时候再去北京。省城到北京的火车正好有一趟是晚上十点多发车，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到，林慕青觉得如果开庭的话，可以坐这趟车去北京，开完庭坐当晚的火车再回来，每次出门只需要一两天，她不在的时候可以把儿子交给外甥女，这样对儿子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就接受了安雪峰的好意。
　　林慕青这次回来没有隐居，孩子上学走后，她开始和朋友们频繁来往，周末还会出去聚餐，渐渐的，这些朋友也给她介绍了当地的几个案子。
　　每当听到儿子那一声愉悦的喊叫，林慕青心里很欣慰，如今既可以陪着儿子，又有业务可做，林慕青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元旦的时候，肖尚远带着孩子去和奶奶过节，儿子回来后，林慕青正在给他做饭，儿子屁颠屁颠地跟在林慕青后面说：“爸爸说你只有给别人当小三才能挣到钱。”
　　林慕青一听火冒三丈，正想发作，看到儿子惊惧的脸，意识到这和儿子无关，不能向无辜的人乱发脾气，压下怒火，问儿子：“如果妈妈和爸爸离婚，你和妈妈过还是和爸爸过？”
　　儿子抱住林慕青的腰，仰着脸说：“当然和妈妈一起过了。”
　　林慕青摸摸儿子的脸，笑着看看四周，说：“如果你和妈妈一起过，咱们只能住在这个旧房子里了，你爸爸已经给你准备了新房间，你舍得吗？”
　　“只要和妈妈在一起，住哪都行。”
　　林慕青含笑疼爱地搂住儿子亲了亲他。
　　之前，林慕青已经知道协议离婚将会遥遥无期，反正她也没有再婚的念头，只要分开了，有没有那个离婚证也无所谓了，所以她不愿意起诉离婚。这一刻，她决心立即办理离婚手续，觉得和这样的人有夫妻名义，对她是一种侮辱。
　　第二天孩子上学去了，林慕青立即给肖尚远打了电话，他还在睡梦中，被林慕青的电话扰醒了。
　　林慕青在拨打电话的时候做了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肖尚远一接电话，林慕青平静地说：“你在儿子面前败坏了我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没想过孩子如果不尊重他的父母了，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我什么时候在儿子面前败坏你的名声了？”肖尚远矢口否认。
　　“你说我只有给别人当小三才能挣到钱，这话是不是你和儿子说的？”
　　“你听他胡说，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一个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在我们家人面前也说我在外面有人了，难道我的家人也在胡说？离婚吧，这样过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肖尚远沉默了一会儿，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别弄得两家人不痛快，过完年再说吧。”
　　林慕青想想也对，不用急这一时，再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但这是肖尚远的缓兵之计。临近春节前，肖尚远给林母、林慕青的姐姐、姐夫、弟弟分别打了电话，说林慕青在外面有人了，这次铁了心要离婚，他装出很无奈的样子说，如果林慕青坚持要离婚，离就离吧，家里三套房子，他和林慕青、孩子每人一套，不会亏待林慕青母子，如果林家人能劝服林慕青不离婚，他会不计前嫌好好待林慕青。
　　春节时，毫不知情的林慕青带着儿子回娘家过年，在林慕青心中，自己就像一块蓄电池，而娘家就像充电器，只要回一次娘家，林慕青就像充足了电，又能精力充沛的面对一切，这一次也不例外，林慕青希望再次能获得这种能量。
　　事与愿违。林慕青一回去林母和几个姐姐就极力劝她不要离婚，林慕青决心已定，谁劝都不听，林家人见她很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转而都开始指责她，说她被肖尚远惯得任意妄为，不为孩子考虑，非要亲手破坏一个完整的家庭，将所有过错都怪罪到林慕青头上，林慕青快要气炸了，觉得再这样下去绝对要爆发家庭大战。
　　初三这天一早，林慕青想带着孩子离开，刚走到门口，林母追上来拉住林慕青的皮箱不让她走。
　　林母劝林慕青：“这个世上没有完美的男人，你和谁过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锅碗瓢盆没有不磕碰的，我和你爸爸就是这么吵过来的。我看肖尚远对你也挺好的，有钱紧着你花，又给你买了新房，你想干什么他也不拦着你，将就着过吧。再说离婚会毁了一个女人的名声，以后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谁还会要你？”
　　林慕青哭着对林母说：“我已经无法忍耐了，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就要爆发了，你想让我和家里人都决裂吗？你们不知道肖尚远有多虚伪，我实在和他无法过下去了，让我走吧，求求你了，妈！”
　　林母掰开林慕青拉皮箱的手，将皮箱放倒在地上，趴在皮箱上面，说：“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怎么也得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走，这样开车出去太危险。”
　　林慕青流着泪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林母，儿子拎着电脑包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时林慕青的三姐进来了，看到林母趴在地上的皮箱上，以为林慕青将林母推倒在地，扑上去狠狠给了林慕青一记耳光。
　　从小到大林慕青只被林父打过一次，三姐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她，林慕青被打蒙了，她愣愣地看着三姐，三姐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畜生，竟然敢和老妈动手，老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林慕青这才反应过来，一把薅住三姐的领子，将三姐逼退到餐桌旁，伸手就要打三姐耳光，奈何林慕青从来不会打架，每一巴掌都被三姐躲过去了，她恶狠狠地对三姐说：“我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不要惹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慕青像暴怒的狮子，红着眼，咬牙切齿的样子使她的脸变了形，三姐从未见过她这样的情形，被吓住了，林慕青松开手时她还贴着桌子一动不动，林慕青悲戚地看一眼仍然趴在皮箱上的林母，拉着儿子出了门，皮箱也不要了。
　　七百多公里的路程，林慕青一直哭着开车回到省城的家，她虽然悲愤，但没有失去理智，一路上没有开快车，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多。一进门她就关了手机躺到床上一动不动，不明白她的家人为什么从来不相信她说的话，而是对肖尚远如此信任。一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林慕青怎么也无法控制情绪，泪流成河。
　　儿子熬了粥端给林慕青，林慕青不想吃，让儿子自己去吃，林母和大姐、二姐打不通林慕青的电话，就给林慕青儿子打来电话问情况，儿子躲回自己的卧室悄悄将林慕青的情况告诉了她们。
　　三天三夜，林慕青醒着的时候泪水不断，忍也忍不住，儿子每天怯生生地到门口偷偷看一眼，不敢说一句话，走路都踮着脚尖，不敢弄出声响。
　　大年初七，林慕青一大早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出门去了医院，她挂了精神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询问的时候，林慕青又忍不住了，哭着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医生，医生让林慕青做了一套心理测试题，又让林慕青画了一座房子，随后给出的诊断报告是抑郁症初期，开了一些药物。
　　林慕青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出了诊室，想起一位曾和吴静娴上研究生时同住一个宿舍的同学正在这家医院工作，林慕青以前经常去找吴静娴，和她很熟悉，她的毕业论文还是在林慕青家电脑上打出来的，因对电脑操作不熟练，她的论文设计和附图都是林慕青找人帮她排版的，所以俩人也成了朋友，一直有联系。
　　林慕青拿出手机，一看手机还在关机状态，就开了机给吴静娴的朋友打了电话，她正好在医院上班，挂了电话立即来找林慕青，林慕青将诊断书给她看，问她医生开的这些药对不对，她看了诊断书后对林慕青说：“就是猪得了抑郁症你也不会得的，你只是一时情绪波动太大，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你不需要吃这些药。”
　　听了吴静娴同学的话林慕青稍稍放心了，她们分手后，林慕青将诊断书撕碎扔进医院大厅的垃圾桶，心中暗想：“我不能被打倒，儿子还需要我，如果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要快刀斩乱麻，立即与肖尚远办理离婚手续，否则这个人的存在，会让我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情。”
　　自林慕青挨打负气开车走了之后，林母又气又急，大骂林慕青三姐，三姐才知道林慕青并没有推林母，后悔不迭。林母估计林慕青到家了，打电话林慕青手机关机，从林慕青儿子那儿知道了林慕青的情况，在家又哭又骂。林家姐弟闻讯赶来安慰林母，林母这才对姐弟几人说林父那次去省城看病从林慕青家回来，和她说肖尚远不是个正经东西，寅吃卯粮，以后好不到哪去，还说林父住院时说林慕青想离婚，让林母不要阻拦，林母还责怪林父太宠惯林慕青，让她由着性子来，今天看来，他们之间早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了，离婚是迟早的事。林家姐弟听林母这么一说，也觉得冤枉了林慕青，纷纷打电话想安慰她，可林慕青手机一直关机，林家人担心林慕青想不开，每天给林慕青儿子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林慕青回家后想立即给肖尚远打电话，刚拿出手机，二姐给林慕青打来了电话，一听林慕青接了电话，二姐先哭上了，惹得林慕青不由也跟着哭了。
　　“老三她没资格打你，你走后我们都骂了她，她现在也很后悔，给你打电话道歉你又关机了，哎，我们现在都知道真实情况了，但是大家都是为你好，你也别伤心了。”
　　“肖尚远天天打麻将经常彻夜不归、对孩子和家不负责任、败坏我的名声、在外面有过两个女人，他还在儿子面说我只有给别人当小三才能挣到钱，你让我怎么忍下去？这些年我拼命苦读，就是希望能有独立的能力抚养孩子，不至于让孩子跟着我受苦，我忍得够久了，再忍下去我就要疯了。”林慕青嚎啕大哭。
　　二姐也怒了，“他怎么能这样和孩子说你呢？这会对孩子产生多不好的影响，他真不是个东西。”随即又指责林慕青：“你也是，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害得我们全相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你在外面真有了人非要离婚呢？”
　　“老林家怎么会培养出这样的人呢？你们对爸妈的教育就这么没有信心吗？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当初家里不同意我和他结婚，自己种的苦果只能自己吞咽了，何必让家里人为我担心呢？”
　　挂了二姐的电话，林慕青给肖尚远打电话，冷冷地对他说：“已经正式上班了，明天咱们去办离婚手续吧。”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慕青没想到肖尚远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气得反而想笑了，他已经在林家人面前将林慕青说得如此不堪，哪来的信心觉着这个婚姻还能维持下去？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听好了肖尚远，如果你和我协议离婚，我什么也不要，净身出户，你只给儿子留一套房就可以了，毕竟他是你的骨肉，如果非要闹到法院，我会平分你的所有财产，你看着办吧。”
　　林慕青说完正要挂电话，手机里又传来肖尚远的声音：“别以为你是律师我就怕和你打官司，告诉你，这几年我也在研究婚姻法，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那你就试试。”林慕青说完挂了电话。
　　林慕青起草离婚协议的时候，大姐知道她开了手机也打来电话，毕竟是一家人，她也转变了态度，对林慕青说：“肖尚远说了，如果你们离婚，你们的三套房子，他说给你一套，给儿子一套，你别耍个性，给你你就要。”
　　“他就是捡好听的说给你们听呢，这你也信？”
　　“你要为孩子着想，你是个律师，该争取的不要手软。”
　　林慕青第一次留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不想为了财产和肖尚远纠缠不休，只要他同意马上离婚，她可以净身出户，如果那时候林家人劝她，她一句话也不会听进去的。现在肖尚远的一儿一女都已经结婚，肖尚远不仅给他们买了房，还买了车，林慕青觉得儿子也是他的，必须为儿子争取他应得的利益，就没有反驳大姐，在离婚协议书上将这套旧房子协议留给儿子。
　　肖尚远见林慕青这次语气很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觉得林慕青回林家过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给林家打电话询问，思虑再三，第二天上午给林慕青打来电话：“你再等两个月，如果两个月后你还坚持离婚，我们就去办手续。”
　　“等两年也是这个结果，何必呢？”
　　“就两个月你也等不及吗？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婚吗？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林慕青想为儿子争取一套房子，觉得即刻弄僵肖尚远绝不会答应她的要求，缓缓口气说：“不要套我的话，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为别人才和你离婚吗？好吧，我就等你两个月，你要说话算数。”
　　林慕青三姐知道林慕青开了机，想给林慕青道歉，打了无数电话，林慕青一个也没接，又发来十几条信息道歉，林慕青无法承受这一巴掌之痛，删了信息，一个字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