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人格》梦中写诗

3、专案组

　　他们来到公安局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人，女孩手上抱着一个大大的粉色垂耳兔玩偶，男生头上也戴着一个兔耳朵的头戴式耳机。
　　穆辞跟在宁医生的身后下车，紧紧地抓住宁医生的衣服，把自己藏在他身后。
　　女孩艰难地把头从玩偶身后伸出来，看见穆辞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把巨大的玩偶硬是塞进了他怀里，“穆辞，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送给你！希望这只小兔子可以为你带来好心情！”
　　男生懵了，“礼物？不是让我们看上去没那么严肃的装饰品吗？”
　　那他是不是要把这个耳机送给穆辞？
　　穆辞会喜欢吗？
　　“我……”男生局促地站在一边。
　　穆辞局促地抬头看着宁医生。
　　“客气了，谢谢你送给穆辞的礼物。”宁医生温柔地笑着，“只不过他没做什么准备，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再给你们送见面礼可以吗？”
　　“我也下次再送。”男生连忙出声应和。
　　赵理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什么时候有这个传统了？专案组的人第一次见面要互送见面礼？
　　“好了好了，都进去吧。”宁医生招呼大家一起进去，“都别在门口站着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接一个的像排队的小孩一样走进公安局。
　　赵理一马当先走进了专案组的大办公室，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我是赵理，专案组的组长。”
　　“我是唐诗，唐诗宋词的唐诗，擅长格斗。”唐诗立刻高高举起自己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穆辞，“任何时候需要帮助随时来找我！”
　　“……周致知，格物致知的致知，对互联网略有涉猎。”周致知有些拘谨地点点头。
　　“宁芜，荒芜的芜，心理医生。”宁医生说，“我身后的这个害羞的小朋友是穆辞，双重人格患者，他的第二人格攻击性比较强，大家平常跟穆辞接触的时候注意区分他的人格。”
　　宁医生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分析书，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份，“这是我写的总结，关于如何区分穆辞的主人格和第二人格。”
　　“主人格穆辞，第二人格辞，主人格爱好手工制作，第二人格喜欢吃糖……”
　　这份分析详细到了令人胆寒的地步。
　　赵理认真地学习着怎么分辨主人格和第二人格。
　　周致知认真地把这份分析书录入到自己的电脑文档里。
　　唐诗认认真真地记着上面的内容。
　　宁医生摸了摸穆辞的头，摸了摸垂耳兔的头，还抓起垂耳兔的耳朵朝他晃晃。
　　“出来玩你开心吗？”宁医生笑着问他。
　　穆辞用力地点点头，脸上难得有了几分少年的阳光气息。
　　宁医生站起来，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大树枝丫顺着窗户伸了进来，蝉鸣声像是伴奏的音乐，此起彼伏。
　　一缕阳光飘到了穆辞的身上，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赵理将大部分内容都记住以后，把自己整理好的案件资料张贴到小黑板上，用粉笔将被害者之间可能的联系都一一列举在上面。
　　昏昏欲睡的穆辞被赵理轻轻拍了两下，茫然地睁大双眼抬头看他。
　　“穆辞，你能看出凶手是在以一种怎样的规律杀人吗？”赵理努力让自己显得温柔一点，表情柔和一点。
　　他拉着穆辞走到小黑板前，“我们最近调查出一个新信息，这十个被害者之间，最近被杀的三个人是三个高中生，同属一个学校。”
　　“但是我们询问过他们的父母、同学，这三个高中生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完全不认识。”
　　“其余七个受害者也是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我们缺失关键信息，没法把他们所有人联系在一起。”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将案件调查继续进展下去，你有什么头绪吗？”赵理满怀期盼地看着穆辞，希望他能像神笔马良一样，来个点睛之笔，让案件“活”过来，动起来。
　　“我问一下可以吗？”穆辞小心翼翼地抬头看赵理的表情。
　　问一下？赵理一下没反应过来，顿了好一会才理会穆辞的意思，连连点头，“你问你问。”
　　穆辞悄悄松了一口气。
　　“辞，你有什么头绪吗？”穆辞把睡着的辞叫醒。
　　“啧。”辞从一片浑噩中醒来，透过穆辞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辞认真看了看黑板上详细的资料，只一眼他心里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直觉。
　　“被杀的那三个高中生和前面七个不一样。”辞敏锐地察觉到。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穆辞看了又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有辞帮他的忙。
　　“看不出来，只是一种……同类之间的直觉，至少……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接着杀下去，可能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也可能是为了凑个整数。”辞平淡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冷酷和残忍。
　　穆辞紧紧地抱住垂耳兔，把头埋进了玩偶怀里，眼里不自觉地出现恐惧，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刚才还觉得温暖的阳光，现在只让他感觉刺痛，是那种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感觉。
　　他的母亲，那个女人，好像又站在了他的面前，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他，长长的指甲戳着他的脸。
　　“我怎么会生出一个像你一样的废物？”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回响。
　　“穆辞！”宁医生察觉到穆辞不正常的状态，冲了过来，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穆辞，冷静！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的父母早就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没有……没有……穆辞剧烈地喘息着，在心里发出无声地呐喊。
　　她死了也没放过我……
　　“穆辞。”宁医生迅速地翻着自己带来的包，从里面找出他叠的千纸鹤，还有一沓没有用过的纸，哄小孩一样哄他，“只要你叠的千纸鹤够多，你就能像千纸鹤一样飞走，逃离可怕的深渊。”
　　穆辞没能拿稳千纸鹤和纸，它们全都掉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心口。
　　对，只要我叠的千纸鹤够多，我早晚也能成为一只千纸鹤。
　　穆辞无意识地重复着叠纸的动作，一张又一张五颜六色的纸在他手上变成一只只千纸鹤，落在地上。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她？还有他们？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不是吗？你简直太脆弱了。”辞觉得他的表现不可理喻。
　　母亲只是经常教训他，可这不都是因为他太过懦弱又不够优秀吗？
　　要是母辞能像母亲希望的那样，活泼开朗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
　　父母不都是这样吗？
　　穆辞连父母的批评都没办法接受，心理实在是过分脆弱。
　　“你什么都不懂，你和别人一样只会说风凉话。”穆辞怀里的垂耳兔重重地掉在地上，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没有颜色。
　　被牢牢关紧的门，被迅速锁死的窗户，密闭的空间里氧气似乎越来越少。
　　穆辞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两个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手上大片的擦伤，衣服上被蹭上大量的血迹。
　　他不安地抬头，眼前人似乎都很陌生，他们的脸在他眼中不断变化。
　　谁？是谁？他们是谁？穆辞拼命地打掉那只朝他伸出的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两只腿瞪着，缩到角落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像案板上做着最后垂死挣扎的鱼。
　　“穆辞，不要害怕……没有人会伤害你，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穆辞浑浑噩噩中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看过去，一张陌生的脸。
　　好可怕……穆辞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眼前人的五官被揉和在一起，他们手上拿着刀，拿着棍子。
　　他们……要伤害我……
　　穆辞猛地抬起头，眼神已经不再混沌，他歪着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一把小刀滑到他的手心里，锋利的光芒刺向宁医生。
　　他要把这把刀，插进宁芜的心脏。
　　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都不能活下去，谁都一样。
　　他的手臂被唐诗抓住，小刀险之又险地停在了宁芜的胸膛前。
　　唐诗一个擒拿，穆辞手里的小刀飞了出去，插在了桌子上。
　　“他哪来的刀？”赵理后背全是汗。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宁芜就要被穆辞杀了。
　　他那一刀太精准了，直直地冲着宁芜的心脏来的。
　　“你就是辞？穆辞的第二人格？”唐诗冷静地询问。
　　唐诗心细如发，在穆辞眼神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变化过后的眼神中的攻击性。
　　只是穆辞居然有刀，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周致知打开自己抱在怀里的电脑，建立了一个新文档开始记录穆辞。
　　唐诗死死地押着穆辞，“你想杀宁医生？为什么？”
　　“他想杀我，我要杀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辞懒洋洋地说。
　　“他什么时候————”
　　宁医生对穆辞治疗的预期是完全消除他的第二人格，辞正是穆辞的第二人格，宁医生可不就是想杀他。
　　宁医生拧紧眉头，“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似乎并没有要杀我的意思？”
　　“蠢货。”辞差点笑出来，“杀人讲究的是一击即中，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所以你选择在专案组对宁医生动手？”唐诗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是辞没有说出来的，“你还有别的原因没说出来。”
　　“聪明的女孩，要不，你问问穆辞这个别的原因是什么。”辞深知多说多错，闭上眼睛，穆辞的身体一软，整个人朝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