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无菩提》良土

9、遇孤童

　　言禛加重手上力道，语气却相反的温和

　　“你倒是说说，谁，逼迫的你”

　　那小姑娘立马伏在地上，声音颤抖

　　“是，是…”

　　“那男人？”

　　言禛不等她说完，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接上。

　　剑刃已经将小姑娘的脖子划出了血，这时那小姑娘忽的握住刀刃，泪如雨下

　　“公子，饶我一命，我定然全盘托出”

　　眼里早已没了恐惧，更多的被恨意填充。

　　言禛收回剑，蹲下听这小姑娘说。

　　“那人是我生父，我生母…死了，因为一种不治之症死的”

　　一阵停顿。

　　“他得了失心疯，一直以为我母亲还在等着他寻医。后来有个奇怪装扮的人，告诉我父亲以人骨作药引，可治母亲的病”

　　小姑娘眼中情感更加复杂了，是恨，是悔。

　　“我…我试过劝他，被他关进了院子。他逼着我帮他做戏，不然…不然就取了我的骨头给母亲入药”

　　言禛有过片刻呆滞，眼前的小姑娘也是个不幸的人。

　　“所以你帮他骗外来人住宿，借机杀了他们？”

　　言禛别开视线，厉声问道

　　“嗯”

　　小姑娘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冲上前夺过言禛的剑，刎颈而去。血刃四溅，染红了一方绿地。

　　听到身后的屏气声，言禛才意识到奚风醒了。转身看见他一脸惊慌，映满眼的血意。

　　言禛收起血剑，侧身挡在地上血滩前。奚风久久不回神，医者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昨日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如今满身是血的躺在自己面前，实在触目惊心。

　　“还好吗？”言禛挥了挥手

　　“啊？哦我，挺好”

　　奚风回过神，上下扫视言禛。言禛被他这么一盯，有些慌张的问

　　“我…怎么了吗？”

　　奚风又仔细看了三回，确认言禛毫发未伤，才放心答道

　　“你没受伤就好”

　　言禛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扰了心，面上无动于衷，实则开心的很。

　　“我怎么睡过去了…”

　　奚风不好意思的理着肩头发带，问

　　“那怪人的药所致”

　　“他呢”

　　“死了”

　　奚风呆了一瞬，夸奖道

　　“言公子…还真是，武艺高强”

　　忽然疾风从背后袭来，言禛侧身一躲，是箭。

　　于是他立马顺着箭来的方向投去视线。

　　是一老妇，那日进程奇怪的老妇。

　　言禛也不多费口舌，追上去捉了回来。

　　“你是何人，为何投箭”

　　那老妇一脸不屑，不回答也不屈服。言禛刚要以武力威胁，就被追出来的奚风止住。

　　“欸，言公子，毕竟是老人家。”

　　言禛放下掐住那人脖子的手，将她撂在一边。

　　“阿婆？你…”

　　奚风刚要问，那老妇倒自己先开了口。

　　“你们杀的是我孙女，我的儿子。”

　　二人相视无言。那老妇趁机逃出，一头撞死在城墙边。

　　私欲使然，他有要救的妻子，她有要护的儿子，环环相扣，共成命案。老妇陪着自己的疯儿子做戏，又舍命来院中探看，最后陪自己儿子死在这座城。

　　好一凄惨的亲情，爱情。

　　奚风言禛二人收拾行当，又即刻赶路。

　　路上，奚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日是影魔给那男人的药方吗”

　　言禛颔首，道

　　“嗯，我猜是影魔看准了他会帮自己，欺骗合作，让自己的幻术更好发挥”

　　“实是令人惋惜…”

　　奚风低头说下了这句话。

　　言禛不解，解决了那人，不就再无命案了吗。

　　“如果他的妻子还在，这城该不会这样，他们还是幸福的生活”

　　言禛注视着奚风，他说出这话时惋惜的神态，仿佛看到之前还是师父时，他带自己四处降神恩，看到连年受灾的百姓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银子没几个，神力也没多少，却总无私的将这些都给了众生。

　　他说，他们活的比自己幸福就好。

　　“欸？言公子…？”

　　奚风歪头拍了拍言禛，被他呆愣的样子逗笑。

　　这一路上，国泰民安，民风淳朴，大家都那么善良，也让二人好过不少。

　　二人瞧这儿颇为富裕，准备行医挣几个钱再行路。

　　刚开始大家对无名医士还不敢轻信，后来治好了几个人，名声就大了起来。

　　奚风在摊前给人看病，言禛就守在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这日来了个蓬头垢面的少年，看着精神状态不太对。

　　奚风小心的问道

　　“公子，您…看什么病？”

　　那少年的脸被一团头发遮住，看不见神情。他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钱，怯生生的说道

　　“不是我…是我母亲”

　　奚风瞧了一圈，他身边也没有大人啊，问道

　　“那你母亲在哪？”

　　少年站起身，道

　　“跟我来”

　　奚风与身后的言禛交换了眼神，跟着少年去了。

　　跟着少年的带领，二人来到一间草房

　　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天灾后就没有重修过。

　　少年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奚风心中有些不好的念头。

　　探身一看，屋里的草席上躺着个女人，看那样子，似乎早已离世。

　　少年将他们带过去，指了指女人。

　　奚风蹲下查看，身前女人哪还有气息，死有月余。再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眸，不知道该不该说真相。

　　少年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给女人理头发，擦脸，又从身下草席拿出钱，递给奚风。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母亲，我可以给你钱…！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当苦工的！”少年跪在奚风身前，不断乞求。

　　奚风没接那钱，无言扶起少年。他看向身后的言禛，言禛的眼神肯定奚风的做法。

　　“小弟弟，你…”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震耳的敲门声打断。

　　“原来躲在这呢，你娘欠了我们钱还没还呢，母债子偿！”

　　那群人个个手拿斧子，凶神恶煞。为首的满脸胡茬，看样子就不好对付。

　　言禛见状，挡在二人身前。

　　“我告诉你们，别多管闲事！我能保你们不死。”

　　为首的人摸着斧刃，恶狠狠的威胁

　　那少年有了被护着的底气，道

　　“我早就还给你们了！是你们乱涨价。”

　　言禛这么多年的也不是白混的，大致知道事情概况，小声道“原来是地痞流氓”头一次被这种弱鸡威胁，当下要了那人一根手指，厉声道

　　“保谁，不死？”

　　为首的人彻底动怒，吆喝着那群人就要打架。对付这种人，简单。

　　言禛将人打了个半残，好心留他们一命。

　　“滚”

　　言禛还没说完，那群人能跑的跑，不能跑的爬的飞快，一会就不见人影。

　　奚风看着身旁的少年，对言禛道

　　“他们定会再找人过来，我们还是早些走了好”

　　可总不能留这少年和已逝母亲在一屋被那群人压榨吧。可毕竟二人同行，给自己平添累赘，要是对方不愿意岂不闹的不愉快。

　　“言…”

　　“带他一起走吧”

　　奚风的话被咽了回去，没想到言禛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嗯”

　　奚风蹲下拉着少年的手，温声说道

　　“小弟弟，你…”

　　“怎么今天都不让我把话说完”奚风又一次被打断。

　　“我跟你们走。你们可以帮我一起把母亲埋葬吗…？”

　　奚风愣在原地，少年不是个疯子？他知道自己母亲已去？

　　言禛不等奚风反应过来，道

　　“好，走吧”

　　随后背着少年母亲，来到一棵树下。

　　这树随不及其他的枝繁叶茂，却也颇有灵气，若能在此地葬下，来世换个好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这了”奚风示意言禛将女人放下。

　　“欸…？我们好像没有铁楸”

　　奚风看向言禛，发现他不知从哪变出个铁楸，三下两除二挖出个土坑。

　　待言禛将女人放进去时，少年扑上去哭了起来。泪水打湿在他母亲心前。奚风伸手揽过少年，将他抱入怀中拍背轻声哄着。

　　当女人彻底消失在土堆里时，奚风取下一颗自己手上手串的珠子，轻掩在旁边。

　　“这是阿父留给我的，保人健康平安的药珠，希望你来世平安康健。”

　　奚风轻抚那一块土地，起身随言禛带着少年走了。

　　回到他们住的客栈已是傍晚。

　　“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奚风留下一句话带着少年回到自己房间。

　　言禛算不上喜欢孩子，但是奚风喜欢的，他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