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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贰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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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不管教中事物,可并不代表他对外面一切不知不晓,最近来的外人不多,恰恰就此一位。粗略想想,东方不败也就猜到了这人是何种身份。
对此一笑,青衣男子不否认的耸耸肩,“一介不起眼的江湖郎中……竟是可以和自诩武功第一的东方教主不相上下啊。原来江湖上已是人才辈出。”
哪听不出里面的讥诮味道,东方不败反袖冷笑,高傲地盯着一再欺辱他的青衣男子道:“要杀要刮,我东方不败悉随尊便。只是,若是让本座侥幸存活……便是你死亡之日!”这个人,东方不败看不透他的武功修为,行步间虚浮有力,完全不似个习武之人。心思微转,东方不败心惊,不至于是返璞归真?
撇去那些多余的念想,他东方不败也不是那些个赖死赖活求生的人,打不过便是打不过,还没有那么矫情。
“我说……”青衣男子微怔于那黑眸里的阴狠绝决,只得无奈一叹的飘至东方不败的身边,制住他的动作,“阿清……亏我心心念念的挂记你。原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了……”
阿清?瞪大双眼,东方不败僵硬着身子,“你、你叫本……本座什么……”
青衣男子瞧着东方不败惊愕微呆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不由得一笑,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青丝说道:“我说阿清啊,你就不想你的封哥哥么?”
这人是他的封哥哥……他叫我阿清?!脑子微微混乱,东方不败脑海里赫然想起那遍地的腥红,带了些内力的猛然推开身前的青衣男子。
措手不及的被推开,青衣男子只是觉着有点心闷倒无其他,微启唇,温和的眼眸里有着点点委屈。
“本座不知你从何处听来……”东方不败喘息微重,警惕而神色阴霾地盯着衣衫微乱的青衣男子道,“若再敢胡说八道,本座定当与你同归于尽!”
“人潮那么乱,阿清的糖人都糊在手上了吧?”
“闭嘴!”这人不是!不是……抿紧了唇,东方不败攥紧的手,指甲嵌入掌心。早就死了,只有那时的天真无知才会认为他的封哥哥还没有被屠杀。即使当年没有看见尸体,可是那满院子的血液又怎会骗人?!
没错!这人定是个骗子!心底一边笃定着否决,一边却有着相信的欲望。东方不败身子颤了颤,有些踉跄的倒退了半步,却是被揽入了个有着淡淡药香的怀抱,温热的吐息扑洒在耳边,似是陈年醇酒般几乎让东方不败入醉,“阿清,咱们埋在树下的梅子酒……不知坏了没有?”
“你……你不是封哥哥!”厉声否决,东方不败哆嗦着眼神越发的狠,“他死了!我、我亲眼看见的……”
青衣男子微哑然,容色越发柔和的轻声道:“那,阿清可否记得……我娘做的梅子糕?酸酸的,是你最爱吃的糕点不是么?”温凉而柔软的指腹拂去东方不败面上的清冽泪痕,额头相抵,“不是约定了,阿清是第一个吃我做的梅子糕么……”
“那阿清记得那年月老庙么?”微微一笑,男子脑袋微偏的下巴抵在东方不败轻抖的肩头说,“你扯了我的红线……还那样理直气壮,好不……可爱。”
“你……真的没死……”双手发白的紧紧揪住这人的青衣,东方不败的声音在发抖,眨去眼睛里的泪水,生怕是个梦。
“傻阿清,我没死呢,”青衣男子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又被东方不败随即跟了上去,“当年我只是暂时窒息,后来……被人给救了。”轻抚着这人微颤的背脊,青衣男子,当年的封小童——全名封琅微敛眉,柔声安抚道:“阿清,这……不是梦。”
被道出了心中所想,东方不败面色微白的拉开两人的位置,小心谨慎的瞧着近在咫尺的清秀细致容颜,仍是几分质疑的问道:“你……你真是……封哥……”“哥”字东方不败给吞没了,转口继续,“封琅么……”
两人早已不是那些无知孩童,再叫“哥哥”什么的,东方不败觉着难以开口。
略是一笑,封琅颔首应道:“自然。真的没死……”
自然。真的没死……心中微动,东方不败只觉心口一阵血涌,张嘴便是噗出了口鲜血。隐隐听到除封琅的声音,可是眼前一黑,东方不败便什么也无法感知。
封琅也被吓了跳,连忙把脉才发觉不过是气血不通,这吐出来反倒没事了。
“你啊……还是这般让人不省心。”封琅满目宠溺的一笑,拦腰抱起昏迷的东方不败,轻巧的避开了身后的攻击。
视线掠去,封琅只是友好笑了笑说:“童长老。”
“是,是你……”童百熊自是认得他啊,瞧眼他怀里的东方不败,一脸的胡须都直了起来,大声喝道:“是俺童百熊看错人!快将教主给老子还来!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不知是童百熊嗓门太大还是怎么着,那杨莲亭已是带了为数不小的武夫赶至这处,哆嗦着说:“你、你这刺客快放了教主!不然、不然……”
“不然怎么?”封琅冷清一笑,反手之际将从东方不败手里夺来的绣花针朝他们打去。
呜哇几声鬼叫,原来是几个人被刺中了死亡时发出的最后呜咽。
因他手里有着东方不败,童百熊为他的安全也不敢真刀实枪的和他动起手来,交手间更是畏畏缩缩的受到限制。本就打不过封琅,现在童百熊完全的是处于下风位置。每挥一刀,童百熊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个娘字,黝黑的一张老脸硬是被逼得通红。
隐隐的喘息在空气里异常的明显。也不管是不是因为面子问题,童百熊便是虎口发麻也咬牙硬啃,费力的挥出一刀来,却被封琅温和笑着轻易避开。
封琅低头瞧眼怀里因些许不舒服而微敛了眉头的人,眼底划过如幽潭的柔色。一跃十步,单手抱着东方不败,封琅瞬时来个璇踢正中童百熊的手腕,同时以食指和中指夹住劈过来的刀刃,温和笑说:“容我将教主放回小院寝室如何?他这是吐出心中抑血,睡上一觉自然无事。”
童百熊敢肯定,此刻若是这似柔和的青年松开手,他一定无法握刀。朝封琅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童百熊“嘿”的一笑,半信半疑的收了刀势道:“好。俺老熊就暂且再信你一回!”不相信也没办法吧?童百熊心底嘀咕,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的揉着仍是些许麻痹的手腕。
他打不过啊,对方肯退让有何不好?童百熊摸摸自己的鼻尖,在那依旧温和却有着疏离的目光下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
“童长老!你怎么信这来历不明的人?”见他们之间缓和,杨莲亭心里打了个小九九,扯高了嗓子的义正言辞,“教主有个万一,你……你如何恕罪!你个莽夫!”
狠瞪了眼,童百熊虽是年老可那气势却是丝毫不减,一个眼神过去还是让那些个无胆武夫瑟缩了下。童百熊直瞧着杨莲亭骂了句,挥手遣散了一堆乌合之众。
封琅也算守信,把东方不败放回了寝室床上便出去,自愿的跟着童百熊到了暂时关押疑犯的地牢中。
“我已经交代下来,”童百熊瞧着安然坐在草地上的青衣男子,咳了声,“不会为难你。等教主醒来……”
“知道。”封琅微笑,似是在赶他离开般。
童百熊又说了点其他,在那微阴霾的视线下“呃”的止了声,有些尴尬的傻笑了声,含糊的压低了声音说:“今儿白天,唔……俺谢谢你!”说罢,迈开脚步就急速离开了地牢。
留下的封琅怔了下,瞧着那粗犷的狼狈背影,有些没良心的微扬了嘴角,懒散的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封琅半米起双眼,一手轻置在屈起的膝头上把玩着随手捏来的稻草秆子;另一手搭在小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呵”的轻笑出声。
瞥了眼黑暗的角落,封琅径自的闭上双眼,姿势保持不变的浅息。
阿清,你说梅子酒坏了没有?
阿清,梅子花开了,我给你做新鲜的梅子糕可好?
阿清,七夕时再一起去月老庙求个红线怎么样?
阿清,阿清……
阿清……
容颜渐渐模糊,入目的是刺目的腥红。
尸体,除了尸体还是尸体,重复的尸体……
皱了眉,倏地睁开眼,冷汗浸湿了鬓发、衣衫,黏糊在肌肤上格外的难受。幽黑的双瞳弥漫着涣散的水雾,胭红的唇翕合着隐隐露出整齐的皓齿,心有余悸的微微喘息着。此时的他显得脆弱,哪有平日的张狂不羁,宛若被抛弃的宠物般。
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屈起的骨节内几欲突出那森白的骨头。指甲撕裂了被褥,丝线勒得他的指尖白如雪。
是做梦……
环视周围不甚熟悉的摆设,心底有着失落与不甘。
不自禁的握手成拳,东方不败看眼那宽大的檀木屏风,半透明的白绸锦布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极艳的牡丹丛,素色蝴蝶似扑打着双翅,留恋其中。
饶是心绪不宁,发自灵魂的警惕让他警觉着周围的状况。略是感觉了屋外的气息,东方不败微敛眉,沉声道:“童大哥,有事。”说话间,已是掀开被褥,穿戴整齐的绕过屏风。
“教主,你可醒了!”童百熊看着站在门口的男子,傻笑声道,“看来那郎中也没有欺瞒!”
“谁知道他是不是暗下了毒手?”一侧的杨莲亭即时反驳,拱手向不语的东方不败行个礼,恭谨且振振有词,“还请教主让平一指把脉确认!莫着了恶人的道!一个江湖郎中怎么有那般厉害的武功?不是非奸即盗,还能是什么东西?!”
说罢,杨莲亭以极为藐视的眼神看了眼童百熊,在对方开口前继续讥讽道:“属下可不像童长老那么轻信于人!”
“你这个王八羔子说话别文绉绉的!”童百熊狠厉回瞪了眼,洪亮的嗓门震得杨莲亭全身都震了震,脑子都有些“嗡嗡”作响,“老子听不懂!只是郎中绝不是你这种攀炎附势的小人!”
“你!”气结,加之之前受了东方不败一掌,虽是不重,可此刻被一刺激只觉抑闷发痛,况且杨莲亭也觉察到东方不败的阴冷视线,只能闭了嘴道:“属下恳请教主明察。”微低了脑袋,横了那牛高马大的童百熊一眼,衣袖内的双手绞得发白。
听着两个人一言一语,东方不败心底混乱至极,“那人在何处。”
“地牢。”
地牢?!微惊,东方不败已是掠出了小苑,奔往他甚少接触的地牢。
昏暗潮湿,空气里漂浮着腐臭的阴味。
微蹙了眉头,东方不败在牢头的带领下往稍稍光明些的地牢一层走去。
铁栅栏,枯草铺地,油灯近竭。
却是有一人笑笑的坐在那草地上,瞅着伫立在外的那模糊的人影道:“阿清,醒了。”
阿清……东方不败嘴角微抿,直直看着起身行至面前的青衣男子一语不发,却是无声动手的解决了按时间来察看囚犯的牢头。
瞧眼眉心一点猩红,却早已呜呼的牢头,封琅叹笑,似无奈道:“阿清,你下手真狠。”
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不甘。东方不败不懂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生着闷气的徒手劈开了牢门的厚重铜锁,“我就是这样杀人不眨眼,你当如何?”
封琅哑然失笑,捏了捏东方不败的脸颊,手里的细腻触感让他微怔了下,讪讪的移开了手说:“还能怎么样?你是阿清,也是一教之主的东方不败不是?咱们多年不见,就一直杀啊死的说个不停……多不吉利。”
仔细看他一眼,东方不败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被捏的脸,错开身子让封琅从牢里走出来。
好在牢房格外的昏暗,要不然东方不败可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看见他泛红的面颊,脸上似乎还隐隐残留着触摸的感觉。软软的让他忍不住微勾了嘴角,垂眉间也没看见封琅在微亮光芒下淡淡的得逞笑意。
这会儿才赶来的两人看了看这情形,是好是坏一眼就分清楚。
东方不败瞟了两人一眼,冽声道:“自己去刑堂受罚。”迈开步子,擦肩离去。
挑眉,封琅看看童百熊无奈拱手,提步跟上了东方不败的脚步问道:“阿清,怎么就生气了?”
“不许再叫我阿清,”东方不败赫然止步,不禁撞在了封琅的怀里面,入鼻的浅淡药香让他恍惚了下,冷眸相对,“让人听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叫阿清会至于如此么?封琅扯了扯嘴角,只是在那威逼似的目光下点点头,脑子一转,“那叫东方吧。教主什么的实在别扭。”
退开半步,东方不败避开封琅的气息,转身往小苑行去。
尾随其后的封琅瞧着那青丝间渐红起来的耳根,心情真的很好,眼底都染了溺色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