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遥夜》言有尽

18、春月神草

　　白离原、时所思与白蝶带遥夜至蔷薇春月湾求药。
　　夜色中，一轮明月在蔷薇春月湾升起。三人皆无心情赏月。蜿蜒曲折的水上小径似乎走不到尽头。走至月亮升到最高的星空时，有一处茅草搭建的亭子。白离原放遥夜于亭中，白蝶为她施针。
　　水面泛着银光，白离原拿出笛子吹奏。他想把此刻美景吹给遥夜。
　　月光下，走来几位仙子般的人物。为首者一身粉裙，衣袂飘飘。“好音色。”她走近道：“不知几位夜访春月湾，所谓何事？”白离原放下笛子作揖道：“在下白离原，因友人李遥夜被火灼伤，特来求取神草二月雾，望仙子赐药。”她恍然一笑道：“原来是西渊白二公子。想必你身后这位定是时神官。当年他为你抛去神官之职，我可是艳羡许久。”
　　时所思作揖道：“蔷薇仙子，有礼。”蔷薇仙子盯着白蝶问：“不知她是？”时所思道：“医师白蝶。”蔷薇仙子点点头道：“随我来。”
　　再走过一段水上木桥，可见几处错落依水而建的竹屋，蔷薇花肆意在屋檐、墙角盛开。蔷薇仙子请他们进屋，她随意坐在屋内爬满蔷薇的秋千架上，笑道：“把李姑娘放床榻上即可。若要我拿二月草救她，你们二人中要有一人待在春月湾五百年不得踏出。”
　　她指了指白离原和时所思。
　　白离原不假思索道：“西渊还有一些事尚需交待，可否请仙子先赐药。我处理好教中事务自来春月湾。”蔷薇仙子不再笑，起身道：“自然，一棵二月草恐怕救不了你的心上人。”
　　微风吹起蔷薇仙子的裙摆，她望着月亮，神色忧郁。随行侍女问：“仙子为何忽生郁色？”蔷薇仙子淡淡开口道：“五百年毫不犹豫就答应。你再看我，我即使再追随他百八亿年，他也不会为我驻足半分。”
　　很快有人将二月草送来，白蝶为遥夜医治。白离原连夜前往西渊处理诸事，诸事落定仍将魔界交于暗行库，戈安辅佐其侧。
　　后白离原遵守约定隐于蔷薇春月湾。时所思、白蝶则带遥夜至白蝶谷疗伤。
　　在时所思第十九次前往春月湾取二月草后的一天午后，遥夜醒来，除去落下咳嗽的病根，身子与大战前无异。遥夜醒来未见白离原曾有一刻失望，但她想过几日总能见到他。
　　过几日，仍不见白离原。她问白蝶：“白蝶，白离原呢？”白蝶正忙着收拾药篓道：“身子不好，在闭关。”遥夜回想起白离原在火光中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白蝶拍拍她道：“我下山了，你好好吃药，快把咳嗽治好，别坏我名声。”
　　白蝶、木果一走，遥夜喝过药在白蝶谷上蹿下跳。彼时她发现任凭如何修炼，修为都无法再进一步。她永远停在大火前的修为。
　　晚间，白蝶回来见遥夜闷闷不乐，问道：“怎么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遥夜道：“自我醒来，修炼多日，修为毫无长进。”白蝶拿筷子敲敲她的头道：“蠢货！你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修为不长进有何可难过的。何况，以你现在的修为，杀杀小妖小怪足够了。”木果附和道：“是啊，是啊，你现在比我都厉害。”遥夜闻言一笑，不再垂头丧气。
　　虽修为不再涨，遥夜却一刻都不敢在修炼上懈怠。在谷中无忧无虑度过一段时间后，她悄悄溜出谷，来至西渊魔界。
　　魔界已无干戈，在魔族干涸黄土上生活的魔人，脸上也终于有丝丝笑意。遥夜已换上魔族毡帽毡衣，俨然一位魔族人。她没日没夜穿梭在黄土黄沙的路上，却寻不到一丝白离原的气息。
　　苦寻不到后，她混入暗魔宫当侍卫，她走过每一处殿宇，却不曾有一处殿宇终日紧闭，适合人闭关。白离原不在西渊，他在何处？
　　不知不觉，她行至沙漠。三石山依旧矗立，只是石窟中再无人会诵经。她终于行至林松薤谷，她有些不敢来。当年被大火烧的树林，此刻虽已有青青绿草与小树苗，却仍有焦土和被烧伤却仍活着的树。
　　莫戮宫宫主秦穆前来相迎，他看着完好无损的遥夜很是高兴。热切招待她后，他像当年一样邀她比试。这些年，莫戮的修为精进不少，遥夜毫无疑问比之当年输得更惨。秦穆像少年一般羞红脸，他没想到弄巧成拙。遥夜大力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不要在意，我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秦穆点点头，邀来黑羽，三人一起喝酒。酒至酣处，遥夜问秦穆：“白离原是不是已经死于当年的大火？”秦穆哈哈大笑：“你都没死，他如何会死？”遥夜放下心来又问：“那他去哪了？”秦穆道：“不知道。他想让你知道时你自然能知道。”
　　夜深时，遥夜来至如山墓前。她呆坐至天明，无所思亦无所想。
　　天明时，遥夜来至逍遥园，她在如山屋内长椅上，盯着经书，呆坐至夜幕，无所思亦无所想。
　　夜深时，遥夜呆坐于墓前。
　　天明时，遥夜呆坐于墓前。
　　日复一日。
　　一日，太阳落山时，秦诗来至墓前。蜜依撑伞侯在一旁。秦诗还如以前一般柔弱，她柔柔地开口道：“遥夜姑娘，今日我来，是请姑娘为我做一盏灯。如今我身子虽好些，却仍照不得日光，但像姑娘曾为我照的光就很舒适。我想请姑娘为我做一盏那般的灯。”
　　遥夜木然道：“抱歉，我不会做灯。”秦诗失落道：“这样啊。自打哥哥来莫戮宫，他陪我的时间便越来越少，我几次向他提做灯之事，他总忘。若是如山大师还在就好了。”
　　遥夜皱眉道：“如山大师，与他何干？”秦诗叹气道：“如山大师还在时，曾答应为我做一盏灯，若他还在等不会食言。”遥夜问：“如山大师还会做灯？”秦诗点点头道：“他书案上的灯就是他自己做的。”
　　遥夜愀然，正襟危坐道：“既然是如山大师生前答应你之事，我定然会为姑娘做一盏满意的灯。”
　　之后，遥夜再也没有时间呆坐。她紧锣密鼓的学起做灯。很快，她做好送给秦诗。秦诗对灯伤神道：“若是如山大师在，定不会做如此粗鄙的灯赠与我。”遥夜看了看灯，确实粗鄙，她忙道：“秦姑娘，我再做，一定让你满意。”
　　接下来，遥夜请秦穆为她找来林松薤谷最好的工匠教她做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遥夜学成手艺，做成一盏最满意的灯送给秦诗。秦诗对灯伤神道：“若是如山大师在，定不会做如此俗的灯赠与我。”遥夜看了看灯，确实普通了些，她忙道：“秦姑娘，放心，我定做到你满意。”秦诗道：“听闻人间才有制灯的好手艺，如山大师定是在人间学会的制灯手艺。”遥夜眼睛一亮道：“秦姑娘，你说得没错。”
　　是夜，遥夜收拾行囊，辞别秦穆等人，离开林松薤谷，前往人间长安。
　　月色中，秦氏兄妹看着遥夜不见了身影。秦穆松了口气道：“这才有点像李遥夜的样子。此番多谢阿妹。”秦诗笑道：“能帮上哥哥，我很高兴。”秦穆笑道：“为兄先去忙了。”
　　看着秦穆离开的背影，秦诗无限惆怅。她想到自莫戮离开林松薤谷，秦穆越来越少的时间陪自己，却几乎每日都会去如山墓前，陪李遥夜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