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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昆仑雪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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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到第二日,雪已停,太阳出来照得大地白茫茫一片。遥夜于乌篷船中醒来,不禁暗想昨夜明明没这乌篷。
她起身爬出船外,发现白离原正立于船头,他回身道:“还未有人听我的笛音睡着。”遥夜讪讪一笑,昨夜竟听着笛音不知不觉睡着,她真怕白离原会因此恼她。
白离原见她低头不语,有心不让她感到难堪,开口道:“今日要去昆仑山,昆仑山有一传说,不知你可听说?”“是什么?”“昆仑山天气极寒,终岁白雪皑皑。传说有人登上白雪之巅,由于天气太寒冷,人与人说的话都被冻成雪球。说的话长呢,就是大雪球;说的话短呢,就是小雪球。人们若想听到对方说的话,就要用热水将雪球煮开,方可听到。若对方是急性子,须得用大火煮;若是对方是慢性子,可用小火煮;要是吵架的话,那得用烈火煮,烈火烧得噼里啪啦,听起骂人的话来才有劲。”
遥夜眼睛一眨不眨,听得津津有味。见白离原不讲了,忙追问:“还有吗?昆仑山还有什么传说?”白离原道:“没有了,你觉得有趣?”“恩,有趣。”白离原想起当初自己听此故事时嗤之以鼻,今日见遥夜十分喜欢,也不禁暗觉它有趣。遥夜又问:“那我们到昆仑山,说的话是不是也会变成雪球?”白离原道:“去试试不久知道。”
两人来至昆仑山下,遥夜问:“我们为何不驾云上去?”白离原道:“昆仑山乃帝之下都,驾云不可上,走吧。”
昆仑山的路属实不好走,虽然遥夜成为树妖已不惧冷,但昆仑山实在太冷,她越发拱肩缩背起来。
突然她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温暖的灵力从手心处传来,她的身子立刻感觉暖炖炖的。她开口道谢,却不想她说的话没成雪球倒被昆仑山的大风吹散了。白离原见她要说话,把脸贴近方便听。遥夜贴住他的耳朵道:“多谢。”此二字直抵白离原心口,让他微微一震,但他仍保持面色如常。
风雪越发大,遥夜感到越发冷,不同寻常的冷。雪山的岩壁中猛然伸出一只雪手抓住遥夜,刺骨的寒冷让遥夜动弹不得,白离原拿扇子敲碎那只手。遥夜道:“雪成精了!”“小心!”白离原拉着遥夜躲开身旁的一只雪怪。
但似乎上山的路上,有着成千上万的雪怪。雪怪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遥夜往后退时没注意脚下正是一个滑坡,她踩空往下掉,白离原一把拉住她,不过他也因此被雪怪重击后背。
两人双双往下坠,幸好斜坡不算太高,居然还意外寻得一处可避风雪的山洞。
不知为何,白离原有些不对劲,他脸色发白,身子发冷。遥夜急道:“白离原,你怎么了?区区雪怪怎会让你受如此重的伤?”白离原虚弱道:“在南冥天池受的伤,没想到此刻现了原型。昆仑山不知可还能上去!”遥夜见他竟开始悲观,心下只道他是受了极重的伤,忙道:“能上,能上,我一定带你上去。”
可现在白离原的身子越来越冷,倒是头一等大事。遥夜在洞口布下结界,扶着白离原往洞深处走。里面越发暗,遥夜在岩壁上布下许多蓝珍珠,整个洞室泛着蓝色幽光,亦真亦幻。洞中虽然亮了,可白离原却越发冷。
遥夜此刻全然顾不得自己寒冷,她一心想让他暖和起来。她抬起右手,手链中的月光倾泻而出,洞内已全然感觉不到寒冷。可是白离原看起来却奄奄一息,命若游丝。遥夜顾不得许多,她从背后抱住白离原,用斗篷将两人紧紧裹住。她闭上眼默念白离原教她的心法,想从字句间获得一些力量。
不过一切都是徒劳,她自己尚且冷如冰块如何温暖白离原。
她忽然心念一闪,如今自己可是树妖。既然是树,便可生火。她再次闭眼,摒弃一切杂念。她于心间点燃自己,终于她的眼耳鼻舌身意都燃起来,洞内已如火焰山一般。
滚烫的温度传至白离原身体,他的脸色渐渐回转。而遥夜在燃烧自己后沉沉昏去。白离原睁开清澈的眼睛,遥夜的手仍不忘紧紧抱着他。他轻轻分开她的手,将她靠在一处岩石上,伸手放她额间用神识查探,发现她并无大碍。
终于白离原放下心来,可心无旁骛地看着身边的女孩。蓝色的光使她整个人都清冷、神秘起来。她的额间仍有细密的汗,白离原轻轻为她拭去,静静看着她,目光沉沉的。
待到翌日太阳照在雪山上,遥夜才醒来。她发现自己还紧紧抱着白离原,她忙松开手,轻轻推推他道:“白离原,白离原,醒醒,醒醒。”白离原悠悠睁眼,神色迷茫。遥夜担忧道:“白离原,你好些了吗?”白离原道:“恩,好多了。我们快些上山。”他起身,摇晃几下又欲倒下,遥夜眼疾手快扶住他,让他坐下。她道:“你坐着,我去对付那些雪怪。”
她拿出一些符纸道:“我师父曾教我画定身符,让我用这些符纸看看能不能暂时定住这些雪怪。”她很快画好一张道:“你别动,我去试试就来。”不一会儿,遥夜兴冲冲返回,她道:“居然有用,我多画一些。你会画定身符吗?”白离原摇摇头,遥夜拍拍头道:“你是魔教,又不是道教,如何会!我教你画,你如此聪慧,定能立刻学会。”
在幽静蓝色的洞中,白离原跟着李遥夜学画定身符。遥夜画得一丝不苟,白离原确实很快就学会。遥夜道:“我说的没错,你太聪慧,一学就会。好啦,你跟在我身后,若是有雪怪袭击你,就用定身符定住它。”
遥夜带着白离原爬回上山的路,果然雪怪立刻袭来。遥夜用定身符定住它们,不过很快她急喊道:“要快些上山,我的定身符定不了太久,而且我的符快用完。”白离原反手将一只偷袭遥夜的雪怪定住。遥夜没有机会看到,凡白离原所定雪怪,都将永远被定在那里。
昆仑上的雪多,于是雪怪便多。遥夜用完符纸拔剑斩之,雪怪似永远斩不完,不料遥夜的剑却在劈开一个雪怪后断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遥夜索性扔掉断剑,用脚踢开一只只雪怪,只是没有剑,他们二人越发寸步难行起来。
“给。”白离原将湛庐剑递给遥夜,遥夜接过剑,毫不犹豫狂砍挡路的雪怪。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两人到达山顶。遥夜看到路上的雪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瘫坐在地上,觉得身体轻飘飘,空荡荡的。她随即明白,雪路既是阻挡之路,亦是历练之路。
白离原拉起遥夜道:“雪地不可久坐,我们走。”遥夜把剑递给他道:“昆仑山作为帝之下都,难道除了雪还是雪吗?”白离原并未接下剑,他道:“别急,你还未见到真正帝都。今日我将湛庐剑赠你,谢你一路相护。”遥夜惊呆道:“什么话,我护你是应当。湛庐剑如此贵重,我不能收。”白离原道:“收下吧。于我而言,任何剑都可是湛庐剑,于你却不同;湛庐剑于我不过凡尔,于你却不同。”
湛庐剑泛着幽暗的光泽,遥夜内心激动,如此绝世好剑,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拥有它。白离原握紧她的手,遥夜握着剑,白离原嘴里念着一段咒语,遥夜只觉得有一瞬间竟和剑心意相同起来。
遥夜仍独自在一旁激动,白离原立于雪山之巅,拿出玉笛,吹奏仙乐。不一会儿,一位黄衫女子出现,她道:“我乃昆仑山芦雪,神司大人有请二位。”
眼前的一幕惊呆遥夜。冰雪雕筑的殿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整个昆仑山无一花一木,此地却奇花瑞草环绕,云飞鹤舞同行,真乃仙境。
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黄色虎纹样式的衣服。“仙乐绕耳,仙乐绕耳!西渊白尊主大驾,敝宫蓬荜生辉。”白离原作揖道:“陆吾大人。”陆吾道:“今日昆仑山倒是热闹。”白离原道:“看来陆吾大人今日还有其他贵客。”陆吾道:“进来说。”
三人进入一处殿宇,庄乐与他弟弟正在里面,他弟弟穿着雀金裘一脸不高兴站着。遥夜打招呼道:“庄公子,一路上并未见你们?”庄乐道:“我们也刚到。”遥夜坚持问道:“那我一路都未见公子。”庄乐含笑道:“有一条上山的捷径,想必你身旁的公子定然知道。不过,姑娘若是第一次上昆仑山,必得走大路上山不可。”遥夜讥笑道:“帝之下都,也是看人下菜。”陆吾道:“庄城主走过千万次大道,方得如今小道。”遥夜了然,作揖对庄乐道:“失敬。”
白离原道:“陆吾大人,此番来昆仑山,一是要告知你山中妖兽下山作乱;二是请神司大人将那作乱之人交于我,以还我西渊清白。”陆吾道:“既已放虎归山,岂有再出山之理。我还要去种花,你们自便。”庄乐道:“贵山妖兽欺辱舍弟,怎么,神司大人放之不管吗?”陆吾急道:“我的花,再不去浇水就要枯了。”
听闻庄乐弟弟被欺辱,遥夜盯着他打量片刻,白白净净,娇艳欲滴,雀金裘更衬得他华光溢彩。不料他眉头一皱道:“看什么看,臭丫头!小心我挖了你眼珠子。”遥夜移开眼暗道:“怪不得被欺辱!”
庄乐阻止道:“麋儿,不可无理。”麋雀并不听,冲着陆吾喊道:“臭老头,你种你的花。那只大丑鸟我亲自去收拾。”陆吾也不生气,仍急道:“我的花,要走了,要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麋雀道:“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他。”白离原对庄乐道:“庄城主,原来我们是寻同一人,不知庄城主有何打算?”庄乐冷笑道:“挫骨扬灰也抵不了其罪过。”白离原却道:“真正该死的是唆使他们出山之人。”庄乐道:“自然也不会放过。”白离原道:“走,去找他。”
走出宫殿,遥夜悄声问白离原:“你没事了吗?”白离原道:“暂无大碍。”遥夜看他面色红润,步履稳健,实在与昨日奄奄一息之状大不相同。
在一处洞中,他们找到土蝼。他瞎了的眼睛流出的血泪干枯在脸上,分外可怖。麋雀见了他十分激动道:“就是他,他和丑女人拔了我漂亮的羽毛,我要杀了他。”白离原挡住他道:“麋公子,你不想知道你的羽毛去了哪里?”麋雀到底狠狠踢他一脚道:“快说,我的羽毛你给弄哪了?”
土蝼毫不在意被踢了一脚,他不开口。麋雀被他激怒,狠踹十几脚。白离原道:“踢死了,可什么都问不出。”庄乐拉住他道:“麋儿,别总如此生气。”白离原蹲下对土蝼道:“钦原的死让你痛不欲生,你要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当初教唆你们离开昆仑山的人。如今你在此地暗自伤神,那个人,却逍遥自在。”
白离原的话让土蝼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他满脸恨意道:“如今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做不了。”白离原道:“我可以让你看见,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大仇得报。但是你必须听我的!你可能做到?”土蝼忙道:“我能。”
一旁的麋雀不高兴道:“凭什么给他治眼睛?”白离原道:“别急,若他不听话,不说出你羽毛所在之地,我把他交给你随便处置。”麋雀歪着头,气呼呼的不说话。
白离原则找遥夜要来两颗珍珠,他施法将珍珠放入土蝼的眼中,让其暂能恢复视力。土蝼待看清周围事务后,抬头看见遥夜,他大喊:“是你!”他怒而化为原身冲撞而来,白离原拿铁扇抵在他羊角上,怒道:“畜牲,不要命了!”遥夜被吓得后退好几步,庄乐扶住她,温和有礼道:“姑娘,你没事吧?”遥夜瑶瑶头道:“我没事。”
另一侧土蝼化为人身跪于地上,猛磕头道:“恩人,饶命!恩人,饶命!她长得太像钱来镇的那位姑娘。”白离原拿捏他的头道:“记住,你要寻仇的人是东渊迦厄,你若再生事端,我叫你灰飞烟灭,永远消失。”
“舍弟雀羽今在何处?”庄乐冷冷地问道。土蝼跪着道:“迦厄说他喜欢,拿走了。”麋雀道:“迦厄那家伙到底是谁?”庄乐道:“看来要去一趟东渊,拿回我们的东西。”他看向白离原道:“你们去哪?”白离原道:“长留山。”庄乐点点头,转而对遥夜道:“不如一起下山,也好叫庄某让姑娘体验下山之捷径。”遥夜听后忙点头道:“好啊,多谢庄公子。”
五人一同下山,麋雀仍不甘心,待要对土蝼做什么时,庄乐拉住他道:“麋儿,去东渊找回你的雀羽要紧。”庄乐同白离原,遥夜作别,众人分别驾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