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镜照仇·一 ...


  •   “什什什,什么喜不喜……欢的,我我我、我说你,刚才的话题不是还很正常吗,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上面了!”

      修吾略显无辜地眨巴眨巴眼:“是你说要我多讲心里话给你听的。”

      “——这个不算!!”桑游忽然大叫一声,又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这都快成表白的范畴了……”

      “是吗?”

      桑游本想将错就错,从此打消修吾这一奇怪的念头。但当他望进那双真挚纯净的眼睛时,误人子弟的心虚感油然而生,令他实在无法有违良心地肯定下去。

      而且,修吾多半也误会了些什么……

      “好吧……其实,喜欢确实是一种很难凭一己之力消化掉的情感。”说到这里桑游又来了一通免责声明:“事先说好,我这种母胎单身的人至今没有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所以太深层次的含义我也解释不明白,你别抱太大期望哦!”

      修吾认真地点点头。于是桑游忽然缺德地联想到,祝先生可能会很喜欢他这样用心又好学的学生吧……所以为什么杵在这里教他一些奇怪知识的人是自己啊!祝先生你在哪里,我第一次如此想念你QAQ……

      “喜欢这个词呢,寄托了我们人类最单纯的感受。光是想起、或者念出它,都令人一阵愉悦。最简单的情境就是喜欢一些物件,比如爱花爱草、喜欢一些可爱的小动物、喜欢鬼斧神工的自然风光。只要看到我们喜欢的东西,心情也会随之好起来。不如说,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追求喜爱之物、又不断对抗厌恶之物的过程?”

      原来如此,所谓喜欢便是追逐快乐,或者追逐那个能带给自己快乐的人。

      修吾若有所思。恰在此时一阵凉风拂过,吹尽了白日里的潮湿闷热,叫人身上舒爽得很——他于是恍然大悟,所以自己喜欢微风。

      “至于喜欢一个人嘛,那就更复杂了……”

      小的时候为了勾引桑游来学堂听课,祝宁先生曾给他算过一卦,说他此生的姻缘异于常人。但究竟哪里不对劲,他竟一点也算不出来,卦签反复摇了好几次,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卦象都无法呈现。于是祝宁只好尴尬地借口天机不可泄露,打发了桑游。

      所以桑游总觉得,自己还没遇到天命之人乃是天机作祟、缘分使然。因此他并不像其他满脑子催婚的村人那般心急,反倒佛系得很。

      又或者如同祝宁所言,只有当他遇到了命定之人,他才能真正理解何谓喜欢……

      “……我其实,也不太理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如果你拿这个问题问莫大哥和小姑姑,或者阿沁芮和苗木黑,他们肯定回答的比我更好,因为他们有心许之人。所以,我也只能从比较笼统的角度讲一讲……我觉得喜欢之所以是人类最纯洁的情感,在于它的不问缘由。我们喜欢另一个人,可以喜欢对方身上的优点缺点、可以喜欢他的审美或性格、乃至外貌或故事,藉由这份感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又衍化出许多种来。想与之并肩而立的叫做友情,想追逐对方的背影与足迹的叫做崇拜……其中,想与对方相守一生的喜欢,就叫做爱。”

      突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哲学气息爆棚的言论,桑游都被自己震撼到了。今晚这是哪位文曲星想不开,下凡附身了自己吗??

      “咳咳——!果然小爷还是不适合干这种教书先生才该干的事……一通长篇大论的真没意思,想必你听着也无聊,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慢慢感受啊!”

      “不,我并未感到无聊,你解释的非常透彻。”

      修吾再次认真地作出感谢,眉宇之间早已不见先前的半点落寞与迷茫。

      而今夜月色温柔,将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拉的很长。

      第二天一早,前往照胆泉之前,灵枢牧卫特地叫住众人,并给了桑游一只浑身冒着金光的球体。

      “此乃绝冥,是毒瘴泉特有的奇毒,便是神魔也无法承受其毒性。桑游,汝好生携带此物。照胆泉乃神界属地,风险未知,一旦情况有变,汝等或可善用此物而脱身。”

      “原来如此,多谢卫戍大人!”桑游小心翼翼收好了这枚毒球,又仔细检查了口袋中装的引路蜂蛊,最后满意地拍了拍手,觉得万事俱备。

      只有月清疏,不知是因为自己过于敏锐的第六感作祟还是灵枢牧卫今天的语气确实有问题,她总觉得这名卫戍的声音里有着满满的不安……

      他们很快踏上了通往九泉灵脉的结界,结界中的道路是以神力将空间相连,相当于直接连同了两处地点的坐标,因此不过片刻便可抵达照胆泉。神界拥有两座泉眼,其中春滋位于神树底部,平日里受到夕瑶魂魄的守护与多名神将的监视,敢擅闯者的下场只有一个。但照胆泉相比春滋,更侧重于功能性,是上古时期便用来审判罪犯的九泉,其化身(即卫戍)为伏羲引导诞生的镜、剑人偶,泉守为代表正义与律法的神兽獬豸,但除此之外,照胆泉再无任何防御手段。

      但,这不代表照胆泉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若不然,神族的敌人岂能料想不到从照胆入侵神界的方式?若照胆真的毫无防备,神界又岂能在九泉灵脉激活的情况下安定那么久?

      越往前走,肺中吸入的空气越清新凉爽、使人精神一振,修吾知道这便是神界特有的「百种清气」。盘古开天地后,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从此,天上有了清气百种,这便是神族的生命之源,也是祂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但随着他们深入照胆,队伍中的三位人类也慢慢有了异常的症状。白茉晴感到一阵头晕脑胀、手脚发麻,似乎经脉中有两股力量在横冲直撞。桑游则是浑身无力,甚至还出现了幻听幻觉,仿佛脑子里有另一个自己在讲话。月清疏神志恍惚、精神倦怠,总之三人的症状至少证明了敖胥说的是对的,浓度过高的神力对人体有害。

      直到修吾驱动自身灵力展开结界,三人才觉得好受了些。

      白茉晴已经有些萌生退意:“天啦,我们还是赶紧去查那些卷宗吧,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

      回忆着之前跟着敖胥走过的一遍流程,修吾将其复现了出来。他们依次按照八卦方位布好石镇,于是照胆泉的档案室大门缓缓向众人敞开,内里冒出一股白烟来,又蹭着白玉地砖从他们脚底一溜烟跑了。

      “哇……”

      随着眼前景象渐渐清晰,月清疏实在没能压抑住一声感叹。

      如果说照胆泉如同一座庄严华丽的藏经阁,那么无垢简直就是个小破书架子。到底是神界的档案中心,高下立判。

      众人生涩地按照指引寻到了记载敖胥的那部分卷宗。意料之外,关于他的记录竟然浩如烟海,内容几乎是其他神族的两倍!月清疏不解,难道敖胥的故事这么多?

      “让我看看!”桑游性质颇高地翻了几页,“呃……身长九尺、发色乌黑、瞳色纯黑,居所:伏羲殿以东二十五里,占地面积两亩。惯用武器……锁链,等等,这都什么玩意!”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查到了个啥的桑游怪叫一声,“再看下去,我是不是连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都知道了??”

      修吾:我就说天怎么晴了,原来是你给我整无雨了。

      “阿游,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信息上。”

      “哎……理解理解我嘛,我有多讨厌读书你又不是不知道。”

      “咦……”月清疏疑惑地翻阅着另一本相对较薄的书卷,“这一本里面为什么这么多乱码一样的色块?就像当初在无垢里那名身份不明的古神族一样……”但这里可是照胆泉啊,连照胆的信息都能隐藏起来,究竟是谁才能做到这一点?

      就在桑游哀嚎着这么多书得看到猴年马月时,修吾无意间走近了其中一座靠后的书架,忽然一阵光芒大盛,他腰间的银环竟然与架子上的几本书卷开始了共鸣!

      “这是——”

      这枚雕花银环,是出生时敖胥送给他的第一件物品。

      按理说,每位神将都该有一件能够区分从属的物品,比如少昊神尊的部下就是花朵形状、颛顼神尊的部下就是兵器形状。就算是敖胥神尊,也是法典的形状。

      他也向其他同僚询问过,最终发现,这枚雕花银环似乎是自己独一份的。但这也代表着,修吾不属于任何一位神尊,他是神界最自由、也最无处可归的神将……

      但现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佩饰会与照胆泉的卷宗共鸣?

      他定睛看去,那批书卷上闪烁的光芒似乎组成了一只星斗的模样——不正是「龙潭」的标识?!

      “厉害啊兄弟!你这小玩意看着做工就精致,果然来头不小,还好当时没让拉茶丽姐姐把这玩意抠了!”

      桑游不解其中深意,只知道他们误打误撞似乎弄出来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光顾着好奇和激动了,却不曾察觉修吾脸上复杂的神情。

      “不行……”修吾纠结万分,“此卷上印有龙潭的标识。我还从未听闻过有什么信息是需要两座九泉共同处理的,此物必是机密中的机密,恐怕不能就这么轻易看了去。”

      “哈?就算这玩意跟敖胥有关呢?”桑游不以为然,“它可是用你的佩饰激活的诶,肯定跟你有关啊!你不是怀疑敖胥有什么事瞒着你吗,别管什么机密不机密的,万一查到什么干货咱们可就血赚了啊!”

      而在修吾的印象中向来行事稳妥的月清疏竟也选择了怂恿他:“师弟,恕我直言,真要说什么大不敬,我们趁机闯入照胆泉已是最大的冒犯天威了,也不差这一时。敖胥的相关记载实在太多,无垢的卷宗我们尚且需要时间翻阅,照胆泉恐怕更不可同日而语。此物既然与你有关,又只有你才拥有开启它的钥匙,说不定也与敖胥关系匪浅!”

      “对啊,咱们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茉晴也说,“我瞧着它诡异得很,咱们索性快些看完,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吧!”

      三对一,压倒性的胜利。修吾只好揭下这枚系在腰带上的雕花银环,将它覆盖在了龙潭的标识上。

      瞬间,金光更盛。众人惊讶发现,龙潭泉的星斗标识中的每一颗星星,竟然能和银环上雕刻的每一朵花一一对应!星星每亮起一颗,环上的花朵便闭合一朵,如同早已静止的时间开始倒流。这枚环佩仿佛天生就是守护这份秘密的钥匙,只等待着寻到那把属于自己的锁……

      而在他们眼前,一段故事缓缓展开。

      白色。

      纯白、无垠、雪色、惨白,铺天盖地的白,刺痛每一位观者的眼。

      清脆的足音回荡在空旷的世界中,一个男子慢慢出现在画面里。他正一路向前走去,走过伏羲殿以东二十余里,驻足在一片连绵的房屋前。

      这里是,或者曾是神界人口最密集的民居区,如今已经空空如也。但那些花白的房屋依旧伫立着,高天之上的层云掠过屋顶的瓦,几乎与之融为一体,令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是的,这片人去楼空的房屋曾属于一众在三族大战中牺牲的战士们。神族死后,什么都不曾留下。他们拥有的属地不会被司户长老回收,因为神界的土地太过广阔,那么这区区方寸便可顺势作为他们灵魂的棺椁。

      他继续漫步着。偶尔停下脚步来,从腰间取出一支玉笛,为已逝的同胞吹奏一首即兴的安魂曲。终于他走出了这片死寂的街巷,出口处有了少许鲜艳的色彩。他收了笛子,定睛望去,对面的人正是尚未堕魔的天女魁予。

      “镜仇前辈,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近日总觉得心中悸动、惶惶不安,故而特来此地为老友们吹奏挽歌一首,以慰亡魂。”

      “镜仇?他是镜仇?”桑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神仙极其眼熟——不就是最开始他刚与修吾结为共生的那个晚上,梦中出现的两个人吗!

      其中一个衣着繁丽声音庄严的是敖胥,但另一个与之对话的、气质略显柔和的男子,和眼前这位长得一模一样!

      可自己为何会在梦里见到神族?修吾又与镜仇有什么关系?

      “……前辈,我懂你苦心。”

      魁予暗暗捏紧了手中漆黑长枪,这是惨白的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但我们都知道,神族死后,灵气只会逸散到天地之间,最终被鬼界轮回井捕获。死去的同胞们……他们早已不在神界了,也永远不会有回家的那一天。无论是你们古神族还是我们新神族,这都是我们逃不开的命运……”

      “嗯。命运啊……”

      镜仇听罢,只是轻轻摇晃着手中长笛。

      是啊。天帝为我们争取了此世仅有的百种清气,将神界打造成伊甸般永恒的净土,又给予我们以卫护天道的职责,我们本该是掌握命运的一族、引领命运的一族,可事实呢?

      神界偌大,却只会越来越寂寥。我们就像一堆无根的飘蓬,我们不知为何而诞生,死后也不会给身边的人、甚至整个种族留下任何痕迹。神族是六界之中最强大的存在,但,人族有爱、有记忆,有哪怕转世轮回也无法被消灭的牵绊,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又和那些朝生暮死的虫子有什么区别?

      “魁予……你说,命运这东西、「天道」这东西,当真不可违逆,也不可改写吗?”

      “这……”

      此刻的魁予还只是一介武夫,只知临阵杀敌,从未思考过如此深奥的问题。但她和她的友人们多少也清楚,镜仇身为整个神界乃至整个世界也绝无仅有的天才,脑子里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实在是太正常了。

      “我知道前辈才识过人,您的眼睛早已望向了远超神界百年的前方。但违逆天道这种大不敬的想法,前辈既说与我,我就当没听见,以后还是不要挂在嘴边了。”

      “嗯,我知道。”镜仇温柔的声音几乎能在空间中漾起波纹,“谢谢你,魁予。今天我能在这里偶遇你,想必你也是来悼念他们的吧。”

      说着,他将一把色彩绚烂的花交到了魁予手上,又在魁予震惊的目光中狡黠一笑:“嘘——这可是我和敖胥从人界带回来的花,当地人叫它彩虹菊。虽然并无祭祀的作用与资格,但色彩可是神界最稀缺之物,我想老朋友们也不希望自己连死后都没法看见一点鲜艳的颜色吧。”

      魁予兴奋又小心地接过这束色彩的洪流,“前辈有心了,我替战友们多谢前辈!”

      见她对花束爱不释手,又是凑了鼻子过去嗅闻、又是用脸颊贴上柔软的花瓣,镜仇便立刻了解了她心中所想:“不过,这些花朵放在坟前也是白白枯萎,而且如此鲜艳的颜色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丢在这里也不妥。魁予,祭拜过大家后,你就将这束花拿回去吧。”

      魁予满心感动。明明身为尊贵的古神族与天帝陛下最喜爱的天才,还能如此温柔待人,甚至丝毫不在乎新老神族的身份有别。不愧是当年一个照面便俘获了夜昭芳心的男人……自己甚至还因为这个恨过素未谋面的镜仇,觉得这个男人竟敢勾引自己的姐妹犯下大错,若得一见,她必斩之!

      不过,后来夜昭答应了别人的求爱,最后死在天狱中……这恐怕就是她无可逃脱的命运吧。

      以神族的力量,想要长久保存一束鲜花易如反掌。魁予很快便领会了镜仇的深意,将花朵带回家中做成了永生的鲜花。那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这束花都是她身边最美丽的一道风景。就连她堕为天魔,都第一时间想到要带着这束花离开神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虽然永生花是不会枯萎的,但若任凭它留在惨白的神界,它的色彩一定会先于它的生命凋零。

      她将它摆放在天魔宫中,距离王座最近的一只花瓶里。做完这些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束花是谁送给自己的呢?

      时间继续向前流动,镜仇也继续向前走。这一次,他在春滋泉附近遇到了敖胥。

      “我怎么又在这看见你了。”镜仇笑道,“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春滋泉这么有意思呢,这水面上是演着单口相声呀还是琼华派大战蜀山啊,值得你目不转睛看半天?”

      或许是因为没了小胡子,故事中的敖胥看起来更年轻了,眉眼间也多了些少年意气。

      “你是不是每天上下嘴唇一碰就得打趣我?”敖胥翻了个大白眼,“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干嘛,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哎~这不是想给夕瑶姑娘求个情嘛。她是犯了错不假,但既然陛下和玄女都懒得管,咱们就别节外生枝了呗。”

      “关你什么事?是我自己想来寻找证据举报她的。夕瑶玩忽职守、以权谋私,若是神界人人都像你这般包庇来包庇去,律法哪里还有半分公正可循!”

      “哎,我说阿胥,你也好歹给我个面子嘛,咱俩都多少年的好朋友了。而且这样我也不好回去交差啊,难得夕瑶终于愿意给我掏几个果子做实验——唔!”

      镜仇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戛然而止却为时已晚,只好尴尬地挠着头。

      敖胥本就铁面无私、秉公守法,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就发了火:“镜仇你——!你竟敢私收贿赂?亏你还是照胆泉的判官,竟然带头做这种事!”

      然而镜仇尴尬的傻笑中,忽然又夹杂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坏笑”。敖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中计了!

      “你、你你你——你是故意说漏了嘴,来气我的!”

      自己方才一时上头,大声叫骂了出来,位于神树上的夕瑶听见自己的声音,肯定当场就跑了,自己这波蹲点又是毫无收获!

      “噗嗤——”镜仇终于不再掩饰,捧腹大笑起来。“敖胥兄,中我计矣~”

      “……”敖胥扭过头去,懒得理这个脸皮比伏羲的结界还厚的混账。

      “不过话说回来,你难道就不该改改自己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吗?就是因为你太循规蹈矩,死板而不知变通,才会次次中我计不是吗?”

      镜仇凑到敖胥背后,往前伸脑袋。他往左侧伸去,敖胥就往右转头。往右侧伸去,敖胥就往左转头,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如此交战数个回合,敖胥先受不住这种幼稚如三岁小儿的把戏,怒不可遏地揪住了镜仇衣领:“你到底想干嘛!特地来烦我的吗?真是照胆泉的事务太清闲了,回头我就禀告政吏长老让他狠狠压榨你!”

      “嘿嘿,别呀。”镜仇无辜地举双手作投降状,“我是来找你玩的,算起来咱们也有好久没去人界了吧?再陪我去一次怎样?”

      敖胥被他气笑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刚刚害得我煮熟的鸭子飞了这事难道不是你干的?”

      “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镜仇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上次咱们去云州,你不也玩得很开心吗?而且多去历练也有助于你提升阅历啊,若是见多识广了,日后我便是想骗你也骗不成了不是吗?”

      “……”又来了。这人惯会花言巧语,把其他神族哄得一愣一愣的,敖胥一开始也将这人讲的话奉为真理,但与他相处久了,见识过庐山真面目,也就慢慢免疫了。

      “走嘛走嘛,难得最近照胆泉没什么事要做,你也清闲得很。还是说,你想浪费这宝贵的时间?”

      敖胥泄愤式地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谁叫他已经习惯朋友那脱线的脑瓜和强词夺理的嘴了。

      有时候他都疑惑,同样是天帝用太初灵力捏出来的娃,怎么就你如此与众不同?

      “……照胆泉是没什么案子要审,那你的研究呢?之前听明嫣说已经快有了关键性突破,你怎么还有时间去人间瞎逛?”

      “哎,明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镜仇索性往地上一坐,两只脚还伸进了春滋泉水里。看得敖胥一阵血压飙升,心说这神界圣泉被你拿来泡脚,夕瑶不揍你我都要揍你了。

      “我是和她吹牛过,关于九泉与「天道」之间联系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但还差最关键的临门一脚。你知道的,搞研究嘛总要遇到瓶颈,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死磕,应该积极转变想法,把思路打开!”

      敖胥一脸(ー_ー;)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出去玩的理由?”

      “ヽ(??ω?`)不然呢,很合理不是吗?”

      “行吧行吧……”敖胥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造了孽了摊上这么个活宝。“但事先说好,九婴最多只能出借半个月!上回我们问刑律长老借它当坐骑,足足三年才还回来,都抵得上它刑期的十倍不止,给长老胡子都气歪了!这次我再去跟长老求情,人家可不一定答应我,就算答应出借九婴,我也不跟你一块了!”

      “啊?这是为何?”

      “这还用问吗??我们是古神族,拜托!人界美好归美好,但我们耐不了那个浊气,成日里只有呆在九婴周围才能稍微好些,我才不跟你去遭罪。”

      “哦?是——吗?”镜仇捕捉到了关键词,“你也承认人界还是很美好的吧,而且,你不怀念咱们上次喝到的米酒吗?”说到这里他还绘声绘色地表演了起来:“哎呀~既有稻米之香甜,又有窖藏之浓郁,可惜上回没喝个过瘾,好歹也问问老板要个酿酒的方子不是?”

      “……”敖胥默默咽了口口水。“我懒得动弹,行了吧!”

      “懒?老兄,你竟然说懒?哦我的老天爷,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儿。天帝陛下常教导我们要励精图治、勤勉克己,以图六界之和平。现今你我二人下凡游历,乃是与陛下愿景不谋而合,你怎能如此不思进取,倦懒成性呢?”

      “…………”

      “何况,若你我此行能叫我灵感爆棚,研究突飞猛进,你便是大功一件呀!你可知陛下最近有多看重我对于天道的研究吗?而且有我陪着你,陛下便是想怪罪你也得看看我的面子!”

      “………………”敖胥太阳穴上出现一个十字路口:*神界粗口*到底是谁在陪谁玩啊?

      其实敖胥也没有嘴上说的那样懒得动弹,他只是想看看镜仇还有什么话可说,说不定哪天这家伙的嘴就江郎才尽了呢,但每次他这么想,每次败北的人都是他……

      “够了你这只比风雅颂还嘴碎的神经!我跟你去便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镜照仇·一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