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43、第三十五章

　　趁着他们用晚膳的时候，萧夜问李恪：“恪儿，千里说，你还没有正式收他为徒？”
　　李恪愣了一下，点了下头：“我也只是教了他几日，他就这么叫我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我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的，若我们离开了，那他怎么办？”
　　李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的。”李恪这样说。
　　“恪儿，你要知道，你们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了，而且他叫你师父，你也没有反对。那如果我们走了之后，这孩子怎么办？”
　　李恪看向正在和李愔玩的小娃娃。
　　“这几天我也观察了，这孩子机灵活泼，很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一个小孩子我们也养得起。”
　　李恪收回目光，很是认真：“我想带他走。”
　　“你要是不想收徒弟的话，我倒是挺愿意的。”萧夜说。
　　李恪上下打量他一眼：“他愿意要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师父？”
　　萧夜笑意一顿：“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千里，过来。”李恪把他叫过来。
　　千里走到李恪身边：“师父，怎么了？”
　　李恪垂眸打量着他。长得不错，符合；眼睛清澈；符合，机灵懂事，符合；喜欢学习，符合……嗯符合符合都符合，还行。
　　“你……”李恪想了一下，扭头问萧夜，“我要怎么说来着？”自己这也算是头一次为人师，还不太熟练。
　　萧夜看向千里，简单明了：“他想收你为徒。”
　　千里眼睛亮亮的，看向李恪，很是激动。
　　李恪微微点头：“嗯，你愿意吗？”
　　“我愿意的！”千里很是激动，急忙表明自己的意愿。
　　“既如此，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杨照星的徒弟了。”
　　千里听了，脆生生的唤道：“师父！”
　　萧夜教他：“既要拜师，便须三叩首行拜师礼。”
　　千里依言跪下，“砰砰砰”的咳了三下。
　　李恪笑着扶他起来：“你至于吗？这么用力不疼吗？”
　　“不疼。”千里摇头。
　　“你既然拜我为师，那我先与你说清楚，日后教你习文练武，不可懈怠。这一点，你明白吗？”这也是阿娘从小对他们的要求。
　　“明白。”
　　“无论习文练武，都需要持之以恒，非是一日两日便可完成的事情，需要日积月累，方能有所小成，我最见不得就是偷奸耍滑、在学习中耍小聪明，你记住了吗？”
　　一旁的李愔听着，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儿。总感觉他哥是在点自己呢。难道是他的错觉？
　　“记住了。”
　　李恪满意的点头：“嗯，记住就好。现在这段时间，你可以轻松一些，等回了家，我会开始教你功课，布置课业，这些，你需要按时完成。”
　　“是，师父！”
　　李恪揉了揉他的头：“那以后，你要叫他小师叔，知道了吗？”
　　千里看向李愔，刚要张口，李愔连忙道：“就非要这么叫吗？我觉得别扭。就不能叫别的吗？我才多大啊？”
　　“小愔，若是他没有拜师，只是叫着玩玩，那他怎么称呼你都行。但是如今他既已经成了你哥哥的徒弟，那这称呼就是有必要的。这一点，改不了。”
　　李愔摆摆手：“算了算了，那就这么叫吧。”
　　“小师叔！”
　　“那……他该怎么叫墨宸叔叔你呢？”李恪看向萧夜。
　　“这个无所谓，不过他既然拜你为师，那他就算是我的孙辈了，那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让他叫我阿翁吧。”
　　“可以。”
　　“阿翁！”
　　萧夜眉开眼笑的应下，终于又有一个孩子可以玩了。哎呀，恪儿这孩子也真是贴心，给以后的日子找了个乐趣。
　　“对了，恪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我们好收拾收拾。”萧夜又问他。
　　“嗯……三天后吧。”李恪算了一下，“明天苏前辈不来，他后天才来，我想和他道个别。这样的话，那后天肯定是要忙完一整天的。所以，我想着，那就大后天我们启程。正好明天我们可以收拾一下，准备一下路上的干粮和其他需要的。”
　　“可以。”萧夜赞同，“那明天我和小愔去准备干粮，你去和永平寺的住持说明白，毕竟千里是在永平寺生活了这几年。”
　　“好。”李恪应下来，“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第二日醒来用过早膳，大家就去各忙各的了。
　　李恪很快就办完了事情，带着千里回了院子。
　　“千里，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千里摇头：“没有。”
　　李恪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头：“以后有机会了，师父带你去更痛快的地方去。”
　　“好呀！”
　　千里看着李恪在捣鼓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很是好奇：“师父，这些是什么啊？”
　　“这是给苏前辈的，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想着，就把这些留给他当作纪念吧。”
　　“师父，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啊？”
　　“你为什么这么说？”
　　“师父你那么温柔，还善良，人这么好，肯定有很多人想和你做朋友。”
　　李恪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温柔？”温柔？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的。
　　“对呀。”
　　“你呀，还是太小，什么也不懂。”
　　千里托着脸颊：“我懂得！”
　　李恪一边捣鼓药粉，一边给他喂了一颗蜜饯。
　　“师父，我听小哥哥……小师叔说，你们去过很多地方？”
　　“对呀，东西南北，都去过。”
　　“好幸福啊。”
　　“为什么？”
　　“去见过那么多的地方，有不一样的风景，当然幸福啦！”
　　李恪笑了：“以后你也可以去各地看看。”
　　“我也很想去许多地方看看。”千里满是憧憬，“师父，那你的朋友，是不是都在不同的地方啊？”
　　“嗯……这么说的话，也算是。”李恪本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但是听到千里提起，这才有了一些感觉。好像，确实是有不少朋友的吧？也不知道都怎么样了，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唉！别乱动！”李恪将白玉瓷瓶从千里手中拿回来，“你怎么什么都动一动？这可不是好东西，你可千万要小心一些了。”
　　“这是什么啊？”
　　“毒药，你不能碰的。”
　　千里立即缩回手来，脸上满是害怕。
　　“好了，有瓶子装着呢，你又没有碰到里面的。”
　　千里这才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好害怕，师父好厉害！
　　洛阳宫。
　　程知节看着今天的李世民，时不时“嘿嘿嘿”的笑两声，不是，平日里圣上都是严肃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圣上，您怎么了？需要宣太医吗？”言外之意是，你有病了，要去看病。
　　李世民收起笑容，瞪他一眼，而后道：“你说，朕该给朕的儿子准备什么见面礼好呢？”
　　程知节：“？”儿子？见面礼？圣上不会病糊涂了吧！
　　“朕找到了朕的儿子了。”李世民很是激动，“真是苍天有眼啊！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还能与他们重逢！”
　　重逢？难道是圣上年轻时惹下的风流债？程知节这样想着。
　　“唉，也不知道恪儿和六郎喜欢什么？”李世民又叹气。
　　恪儿？六郎？那不是早就已经葬身火海的皇子吗？圣上怎么又提起他们了？难道是精神错乱了？
　　“知节，你说，他们还认识朕吗？”
　　“啊？”程知节震惊。不是，圣上他是来真的啊？那岂不是……天啦噜啦！真是青天白日的见了鬼了，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啊！
　　“唉，算了，想你也没什么好建议。”李世民摆摆手。
　　程知节不乐意了：“圣上，论与儿子相处，臣可以说是经验颇丰，您要是问臣，那可算是问对人了！”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叫朕一声阿耶？”
　　“这还不好办？不同意就打一顿啊。”
　　李世民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手中的奏章。但是心思却不由自主的飘走了。
　　李恪和老苏忙完之后，李恪将自己准备的毒药给了老苏：“苏前辈，这是我自己炼制的，就送给你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以后不知何时才会再见，这些时日也多谢前辈的指点，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老苏也有些不舍，收下了这些：“前路漫漫终有一别，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既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告辞，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嗯，来日再见。”
　　告别了老苏，李恪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药篓往回走去。
　　由于今日晴空万里，天气舒适，李世民特意空出了今天一天的时间，收拾妥当，开心溢于言表，就是为了好好的跟儿子相认。
　　一别多年，如今……
　　“啊！”
　　李世民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要拐弯了，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恪真的很想骂人，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小药篓掉了，于是选择去捡东西，捡完之后再骂人。
　　李世民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叫跟随着自己的侍卫去帮忙捡东西。
　　“别乱动！”李恪很生气，“别动我的东西！”
　　侍卫首领顿住手，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叫他们退下：“那个，小郎君，你没事吧？”
　　李恪利落的收拾好，抱着小药篓站起来，反问他：“你觉得呢？”
　　李世民愣住了，这、这、这不是……
　　“麻烦让一让，你们挡路了。”李恪语气不太好，急着回去吃饭呢，碰上一群拦路的，换谁谁不生气啊？
　　李世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这未免也太巧了吧？可是，那眼下自己要如何开口啊？还没有相认就把人给撞了，会不会留下自己不好的印象啊？
　　“我说，你们能让开吗？”李恪不耐烦了。李恪生平最恨的两种人，一种是打扰他睡觉的，一种是耽误他吃饭的。
　　“恪儿……”李世民张口叫他。
　　李恪耳力极好，虽然李世民这一声很小，但还是听到了他的这一声，于是有些疑惑看向他。
　　叫了一声，接下来就顺畅许多了，李世民抓住李恪的胳膊，激动万分：“恪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李恪吓的立即抽出自己的手臂，看向一旁的侍卫首领：“你家主人……是不是该去看一下大夫？”
　　侍卫首领：“……”我说你是我家主人的儿子你信不信？
　　“恪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阿耶啊！”李世民伸手箍住了李恪的肩膀，“恪儿，你还记得吗？”
　　在李世民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李恪渐渐的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离开长安太久了，久到连李世民的脸都记不太清了，但如今蓦然提及，有些事情却依旧历历在目。
　　看着李世民，渐渐的和记忆中的面容重合。李恪有些不太确定：“阿……阿耶？”
　　“太好了，你还记得我！”李世民很是激动，“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们真的……我也找了你们许久，没想到，今日……今日我们父子……终于、终于重逢了！”
　　李恪还是有些没太反应过来，勉强笑了笑，是啊，我也没想到。还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和长安的人有任何交集了呢。
　　“哥，你在干什么呢？”李愔见他哥一直没有回来，便带着千里出来找他，就看见一个中年大叔正在禁锢着他哥，一个箭步拨开人群冲了过来，拍掉了放在他哥肩膀上的手，把他哥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谁啊你？你胆子不小啊对我哥动手动脚的！你带这么多人干什么？难道还想仗势欺人阿！”李愔知道他哥生的俊美，但是没想到居然能惹来一个中年男人的觊觎。
　　李恪刚要开口，就听李愔继续说：“唉？你不是那天欺负我家小孩儿的那个人吗？你居然还敢出现！”
　　“什么欺负小孩儿？”李恪看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千里，“千里，你没事吧？”
　　千里摇头，小声道：“我没事的师父！小师叔已经解决了！”
　　“解决什么解决，人都找上门了。”李愔护在两人身前，满脸戒备。
　　李世民看着李愔，这才发觉李愔的五官是很像晞和的，怪不得之前看着有些眼熟。恪儿和六郎，一个像自己，一个像晞和，真好。
　　李恪叹了口气：“小愔，你误会了。”
　　“哥，你怕什么？这种人就是仗势欺人，你放心，我保护你！”
　　李世民突然来了兴趣，故意逗他：“我就是看上他了，怎么？你有意见？”
　　李恪：“？”游历天下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奇葩事自己也没少见，他该不会真是……思及此，李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万一真的……自己好跑路。
　　李愔立即炸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哥也是你能看上的？哥你快跑，这里有我！”他哥那么好的一个人，也是这个不知来历的中年大叔能觊觎的？想的美！
　　李世民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也看上你了。”
　　李愔：“啊啊啊你疯了！哥，这人怕不是个变态吧！”
　　李恪叹了口气，把李愔拉到自己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愔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怀疑，再是震惊，再是恐惧。
　　“哥！他刚才说他看上你了！”他哥说了，这是阿耶，那不就是父亲吗？那这、这……
　　李世民：“……”不是，这孩子这些年在外面都学了什么啊？
　　李恪把弟弟拉到身后，朝李世民一拱手：“小愔性子活跃，还请您见谅。”
　　“哥，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李世民满脸慈爱的扶起李恪：“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你们还在，就足够了。”
　　“哥，他欺负千里！”李愔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他亲生父亲。毕竟当年离开长安时李愔才四岁，到如今已经十一年了，关于那里的人和事早就不记得什么了。
　　“这个……会不会是个误会？”李世民看向李愔护着的小娃娃，这个……难道是恪儿的孩子？
　　“能有什么误会？”李愔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就认定了这个是个爱欺负人的、且还有些特殊癖好的中年大叔。
　　李恪问李世民：“请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儿子这样生疏的语气，李世民有些难受，但又一想，也是，这些年他们流落在外肯定吃了不少苦，有些警惕是很正常的。
　　“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李世民问他。
　　李恪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碰见了，那估计他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那就好好谈一谈吧。就是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回去了。
　　萧夜正准备出门去看看怎么回事还没回来，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透过门缝看过去，就看到一群人进来了。微微皱了下眉，还是决定先藏一下看看情况。见他们进了李恪的屋子，萧夜从窗户翻了出去，隐匿身形躲到李恪屋子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