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42、第三十四章

　　简朴整齐的室内，还有着残余的香气，晨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室内，映的屋子很是明亮。一大一小安静和谐的睡在一处。
　　千里醒的时候，就感觉身上无比沉重。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李愔的双手双脚正搭在自己身上，禁锢着自己，甚至还……还……他还流口水！千里用力地挣扎，但是无奈，一个小娃娃，哪有那么大的力气。
　　李愔做梦了，梦到了香喷喷、白嫩嫩的肉，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的诱惑着自己，于是张开了嘴……
　　李恪醒来没见李愔回来，正准备出门去找他，就听见千里的屋子里穿来惊天动地的哭声。李恪吓了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急忙推门进去，就看了捂着手臂嗷嗷大哭的千里以及被哭声惊醒、尚且是一脸茫然的李愔。
　　李恪：“呃……”我该说什么好？这又是发生了什么？李愔居然跑到这里来了躲了一晚上。
　　见到师父来了，千里就像看见救星一样，穿着肚兜光着脚就跳下了床，跑到李恪身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师、师父……小、小哥哥……他、他吃我！”
　　原本还懵着的李愔一听，急忙道：“你可别胡说啊！我可不吃人的！”
　　千里举着手臂举到师父眼前：“师父，你看，他刚才咬我了。”
　　李恪凑近一看，认真点评：“嗯，牙印挺齐的，牙口也不错。”
　　千里哭的更大声了。
　　李恪把千里拎到软榻上坐好，给他穿好衣裳、鞋袜。李愔也收拾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哥……我是做梦梦到了，我还以为是梦里……哎呀，我这不是太饿了吗？所以这才……”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就被抓了回来，能不饿吗？
　　李恪白了他一眼，带着他们去吃早膳。
　　为了挽救自己在小千里眼中的形象，李愔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但是小千里看着李愔那慈祥的笑容，不禁想起了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啃咬的样子，吓得一个劲儿的往李恪身边缩。李愔不死心的继续靠近，千里害怕的一个劲儿的缩。
　　已经快被挤下去的李恪：“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俩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李恪：“……”心累啊！
　　但是李愔这小子，心眼子贼多，一天不到，就把不谙世事的小千里哄得找不到北了，又继续跟着他一起玩了。
　　寺外路边是一大片的林子，李愔指着一颗树上的一个果子忽悠他：“千里，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吗？”
　　“是酸的。”
　　“为什么？”
　　“因为它还没有熟！”
　　“不，是甜的。”
　　“不可能。”
　　“你尝过？”
　　千里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酸的？”
　　“我……”
　　“所以呀，是不是要尝一尝才知道。”
　　千里迷惑的点头，好像是这样的。
　　“那……你是不是应该去把它摘下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要尝一尝它是不是酸的呀？”
　　“可是……”我尝一尝？
　　“可是什么？既然想，那就去做，你说是不是？”
　　“是……”好像、是吧？
　　“是就对了，那就快去摘吧，我在这里等你哦。”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你看，我的手受伤了，爬不了树了。你忍心看我为了给你摘果子把手上的伤变得更加严重吗？”李愔展示了一下自己那依稀可见一点红痕的双手。
　　“不想。”
　　“所以呀，快去吧。”
　　“哦。”
　　千里迷迷糊糊的想着李愔指的那棵树走去，越想越迷茫，可是，我好像并不想尝一尝它是不是酸的啊，是、吧？
　　这段时间，经过李愔的教导，千里爬树下水的本领是明显见长。这不，手脚并用，一会儿就爬了上去。
　　只是，千里的还小，手不够长，费劲儿的去够李愔指的那个果子。
　　就差一点儿了、一点儿……
　　“咔嚓”。
　　千里“啪唧”一下，摔了下来，这把正走到这里的李世民一行吓了一跳。
　　“有刺客！”房玄龄大喊一声，立即有侍卫迅速上前按住了千里。
　　李世民看着这小孩，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少年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撂倒了两个侍卫，把那个小孩儿抱了过去。
　　“大胆！”见此，身边的侍卫立即喝道，“你们敢谋害我家主人！”
　　李愔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大碍，这才看向眼前的一群人：“叫什么叫？叫什么叫？我还没找你们的事呢，你倒先污蔑起我们了？要不要脸啊！一群大男人来欺负一个小孩子，我告诉你们，要是我家小孩儿因为你们出了什么问题，我跟你们没完！”
　　“这位小郎君说话要讲证据，明明是这个孩子突然从树上蹦下来的，万一伤到了我家主人……”房玄龄还未说完，就被李愔打断了。
　　“我说老头，你家主人是金做的还是玉做的啊？就那么怕被伤到啊？还有，我家小孩儿才多大，他有那个能力吗？你能不能睁眼看看，这么大一点儿的孩子能伤到你们一帮大男人？哎呦别太搞笑好不好？就算真能伤到，被这么小的孩子伤到，只怕你们也是一帮废物吧。”
　　“谁知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如此！”一旁的侍卫冷声道，“说不定，你就是指使他的刺客！”
　　李愔仿佛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哈哈……还刺客？你家主人是天王老子啊？就那么怕被刺杀？怕不是平时坏事做多了吧？”
　　千里轻声道：“小哥哥，我没事的。”
　　李世民看着这个少年，只觉得有些眼熟，于是问他：“你叫什么？”
　　“我叫……”李愔刚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你是我的谁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啊？真是莫名其妙。”
　　说着，抱着千里就走。
　　“来人，把这个刺客拿下！”侍卫首领立即下令，顿时将李愔围在了中间。
　　李愔有些不耐烦的转身：“大叔，你究竟有完没完？”
　　李世民缓步上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好意思，没兴趣。”李愔很是不想搭理他。
　　“我姓李。”
　　“姓李的多了去了，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世上姓李的多了去了，他们这些年又没少见，有什么可说的？李愔耐心快用完了：“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李世民看着他，这长相越看越熟悉，可是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了。
　　见李世民迟迟不说话，又瞥了一眼围了一圈的侍卫，李愔突然撒出了一片粉末，然后抱着千里飞身而去。
　　“保护郎君！”房玄龄吓了一跳，急忙挡在李世民身前。
　　粉末落地，已经不见了李愔的踪迹。侍卫首领上前检查，这才回禀：“郎君，只是普通的草药粉末。”
　　李世民脑中灵光一闪：“你说，他的面容是不是有些像晞和？”
　　房玄龄：“……？”圣上该不会真的想儿子想疯了吧？
　　“他刚才，是去的永平寺？走，去永平寺。”
　　李愔抱了一会儿，觉得胳膊酸了，这才把千里放下来：“早知道就不让你去摘那个果子了，真是晦气，遇上这么一帮不讲理的人。”
　　“小哥哥，给！”千里捧着果子递给李愔。
　　“你摘到了？”
　　“嗯！”
　　“真厉害。”
　　“小哥哥，你快尝尝！”
　　看着青不拉几的果子，李愔眼珠子一转：“我们拿着它去找你师父，你就告诉你师父，这是你亲手为他摘得果子，他肯定会很感动的。”
　　“师父会尝的吗？”
　　“会啊。”李愔骗人不带眨眼的，“你师父最爱这种果子了。”
　　在寺中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郎君，或许这就是天意，您就放下吧。”房玄龄劝他。
　　“天意？朕才不信什么天意！”李世民冷声道，“时间尚早，就在此处等上一等也无妨。”
　　李愔带着千里，进山找了一圈没找到他哥。
　　“你在这里转悠什么？”萧夜问他。
　　“墨宸叔叔？”
　　“这个是……”萧夜目光看向千里。
　　“这是我哥的徒弟，叫千里。墨宸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是去长安了吗？”
　　“事情忙完了，我就回来了。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呢？”萧夜问他。
　　“我来找我哥，找不到。”
　　“那你别找了，这几天他没空。”
　　“为什么？”
　　“他这几天和那个老苏比拼炼毒，估计在哪个山洞里待着呢。”萧夜看向白白嫩嫩的小家伙，“你为什么要拜他为师啊？”
　　“师父教过我，我就这么叫了。”
　　“那……要不你拜我为师吧？我也可以教你呀。”萧夜想要逗一逗小孩子。
　　“不要，你又老又丑的。”千里立即往李愔身边躲。
　　萧夜：“……”我不就是这几天没有注意打理自己吗？真扎心。
　　李愔笑着安慰他：“墨宸叔叔，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童言无忌啊。”不过墨宸叔叔现在好像确实没有在阿娘身边的时候精致了。
　　萧夜笑容勉强：“我知道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所以以后还是要注意捯饬自己。
　　于是，萧夜带着俩人来到了山林中的溪水边，美名其曰：实践锻炼。
　　看着在小溪边扑腾着捉鱼的小千里，李愔满脸疑惑的看向萧夜：“这是实践锻炼？你确定你不是在公报私仇？”
　　“你在想什么呢？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愔看着萧夜，眼中满是真诚的点头。
　　萧夜：“……”无语。
　　五日之后，李恪和老苏一起从山中出来了，两人都是收获颇丰、一脸满足的样子。
　　李恪回了永平寺，但是并没有见到李愔和千里，想了一下，墨宸叔叔答应看着他俩的，应该没事的。算算时间，大哥应该赶回去了，那估计过一阵子就回去了。算了，让他先开心的玩一玩吧。
　　“小杨，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回去了吗？”
　　“他们也不在。前辈，我想来找你交流一下炼毒的心得。”
　　“可以啊，正好我也有空，来来来。”老苏也很是热情。
　　此时，李愔带着千里在……
　　“哇！哇！哇！”千里叉住了一条大鱼，激动的叫了起来。
　　萧夜认真点头：“看来我的教学颇有成果。”
　　“是我教的好不好？”李愔不甘示弱。
　　“你教他什么了？”
　　“那你又教他什么了？”
　　“小愔，等我回去，告诉阿晴你在洛阳去了……”萧夜话锋一转。
　　李愔立即挂上一副笑脸：“对对对，是墨宸叔叔你教的好，这都是你教的成果。”
　　“这才对嘛。千里听好了，你这些都是我教的记住了啊！”
　　千里：“？”大人的世界好复杂，我不理解。
　　“行了，这几天玩够了吧？我们该回去了吧？”带着一大一小俩小孩玩了这几日，萧夜感觉自己都有些精神不济了。
　　“可是我还没玩够呢。”李愔反倒意犹未尽了。
　　“你从小到大少玩这些了？行了行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洛阳宫。
　　李世民刚处理完今日的政务，就见侍卫首领李早来报：“圣上，永平寺有动静了。”
　　“什么？”李世民猛地站了起来。
　　“方才守在寺中的侍卫来报，见到了那日的那个少年和小孩儿，他们和另一个男人进了南阳公主的住处。”
　　李世民换了便衣，带着侍卫赶向了永平寺。
　　今日的天气有些不好，下着蒙蒙细雨。
　　李愔带着千里回了住处，喝了姜茶，就进屋玩了。李恪和老苏聊了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外面下雨了，我哥带伞了没？”
　　萧夜看了一眼外面，撑起伞出去：“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接他。”
　　两个住处隔得有些远，李恪正拿药篓挡在头上匆匆往回跑：“墨宸叔叔，你怎么出来了？”
　　萧夜把伞往他身侧倾了倾：“我见这天下雨了，想着你没带伞，就出来接接你。”
　　“我没事的，倒是墨宸叔叔你，这几天带着他俩出去玩很累吧。”
　　“还好吧，小千里很听话，那小子不行。”
　　李恪笑了起来：“小愔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从小到大，他们早就习惯了。
　　“唉，真是心累。”萧夜嘴上这样说这，脸上却带着笑容。
　　“外祖母和表哥怎么样？”
　　“他们很好。”
　　“嗯，那就好。”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去。
　　侍卫首领带着李世民到了杨曦的住处：“圣上，那名少年进了这座院子。”
　　李世民呼吸一滞，目光灼灼的盯着院子门口，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他们！
　　那，他要如何与他们相认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记得自己吗？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呢？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还愿不愿意跟自己回家呢？
　　“圣上，有人来了。”
　　李世民看过去，细雨蒙蒙中，依稀看得清来人的面容。李世民怔住了，只一眼，他便认出来了，这一定是恪儿，一眼就能看出来，一定是的！
　　“你们就纵着他吧。”萧夜满是无奈，“看看把他纵的，居然敢带着小孩子胡闹。”
　　“你就没纵着他啊？”李恪“哼”了两声，“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他手上是你打的？”
　　“你看见了？”不应该啊，自己就打了一下，这么多天也该消了吧？
　　“早就没有了，不过他可是委屈极了的向我告状呢，说你打他了。”
　　李恪笑意轻浅：“那墨宸叔叔你是怎么安慰他的啊？不会是跟他一起来骂我吧？”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我肯定是好好的训了他几句的。结果我刚说了几个字，他就立即不乐意听了。”
　　“你说的又不是好话，他当然不爱听了。”不过小愔从小挨训也不少，估计早就习以为常了。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院子，侍卫首领忍不住问：“圣上，可要属下将他们……”
　　“不急。”李世民制止住了他，“今日天气不好，等雨过了，天晴了。”万一，今日这么突然的找上门，会不会吓到他们？还是从长计议，怎么样更合理的出现。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又经历了什么，还有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晞和又在何处？怎么此刻只有他们兄弟俩？
　　李恪和萧夜刚回去，便听到了屋里的吵闹。
　　“又怎么了？”萧夜叹了口气，和李恪一起走过去。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李愔遇上对手了。
　　李愔下棋的时候，最爱和哥哥姐姐们耍赖，如今千里也很是会耍赖，再加上小孩子的胡搅蛮缠，李愔竟是争不过他了。
　　萧夜嘲笑道：“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
　　李愔气愤的瞪了萧夜一眼。萧夜没心思搭理李愔，他去给李恪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恪儿，你身上都湿透了，赶紧去换衣裳。”
　　眼看着现在的棋盘已经是一团乱了，俩人也没心思再斗下去了，于是握手言和，又是和和睦睦的样子。
　　“师父，给。”千里捧着果子递给李恪，“这是我给你摘的！小哥哥说，你最喜欢这个了！”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李愔心里咯噔一跳，“我可没有说啊！”
　　“你有！你说过的！”千里反驳道，“你还说师父知道了肯定会感动的！”
　　李恪饶有兴趣地看向弟弟：“感、动、吗？”
　　李愔迅速回答：“不敢动！”小孩子怎么这么爱说？
　　李恪笑逐颜开的把果子递到了弟弟的嘴边：“小愔，来尝尝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