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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消失的尸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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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劳什子的劳伯也太讨厌了吧!居然就这么随便地把劳婶的尸体扔到了荒山野岭中!我们就这么离开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离开了劳伯的家,小森还在忿忿不平。
檀不破用力撸了撸小森的脑袋,“不然呢,把他一个大活人也扔到荒山野岭吗?”
回想起刚刚在劳伯家中,当劳伯振振有词地说出那些话,不止檀不破三人无言以对,甚至连因为姐姐被污蔑而委屈啜泣的姚千舟都安静了下来。
无人附和。
小院中只剩下附近河水流淌的哗哗声。
那哗哗的流水声承载着劳伯的话语,不停地盘旋,不停地盘旋,最后猛地倒灌进了几人的脑中,把名为理智的存在给冲击地七零八落。
场面一度很混乱。
反正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低矮的石头围墙已经碎成粉末,躺椅更是散成了木屑,劳伯痛哭流涕着表示自己一定会去仔细寻找劳婶的尸首,给她好好下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决不买女人买孩子。
虽然替劳婶这个可怜人出了口气,但残忍杀害她的凶手还是毫无踪迹,甚至连下手的动机都没有摸到一分。
檀不破正想着,听到华无恙在一旁问姚千舟,“劳婶是个怎么样的人?”
姚千舟是刚才唯一没有动手的人,就这么乖巧地站在一旁,只在最后恨恨地唾弃了一句“报应”。
是个极其礼貌有教养的孩子。
听到华无恙的问话,姚千舟思索了片刻,回道:“劳婶是天遒坑有名的媒婆,很是能说会道,这里十户人家中,靠她做媒成的少说就有半数。”
“啊,那她怎么找到劳伯的?眼光比我还不靠谱……”小森插嘴道。
姚千舟摇摇头,“我也与他家不熟,说起来今天才算第一次来拜访,只是之前偶尔听到劳婶对人夸赞劳伯,词都不带重样的。竟没想到,会是这样。”
“劳伯这样的还能被夸!”小森惊叹道,扯着檀不破的袖子不放,“不破,不破,你以后不能再挑我的刺了,跟他比起来,我简直又乖又懂事又善良。”
“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檀不破抽走袖子,简短两句就堵了小森的嘴。
华无恙却似乎受到了些许启发,问道:“既然劳婶言辞与事实大相径庭,那这天遒坑可有因她做媒而成的怨侣?”
姚千舟却道:“不曾听说。”
檀不破看了眼眉心颦蹙的华无恙,说道:“这天遒坑不算大,若真有这样的事发生,劳婶这媒婆必是当不下去的。”
华无恙闻言点点头,神色有些懊恼,“你说的有理,是我想偏了。”
“查证本身就是探明各种可能性,排除一种不可能,我们便离真相更进一步。”檀不破顿了顿,“你没有想偏。”
华无恙偏头盯了檀不破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接下去的路上,两人就已知信息探讨着各种可能性,又一一否定。
天色染上霞光之时,姚千舟带着他们到了第三个死者住所。
与劳伯家不同,这户人家位于天遒坑较为中心的位置,距离此前檀不破所住的客栈不过几步距离。
房子不大,主体是由木头建成的,从色泽看,已有些年头。
姚千舟介绍道:“死的人叫程仲序,是天遒坑唯一一个读书人。不过,他不是在家里被发现的。”
“那是在哪?”檀不破问。
“田里。”姚千舟眸光流转,“天明之时,他娘子去田里做活,发现了被肢解的程仲序,当场被吓晕过去。”
“那动静可比劳伯家中更大。”檀不破摸了摸下巴。
姚千舟点点头,“当时做农活的人不少,都看到了。”
华无恙没有言语,似乎是在思考,姚千舟见状自觉地前去敲门。
檀不破看华无恙自他们在程仲序门前起便沉默不语,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你有什么推测?”
谁知华无恙并未回答,反而又耵住了他。
檀不破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挑眉不解,“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你刚刚说,查证本身就是探明各种可能性,排除一种不可能,我们便离真相更进一步。”华无恙道。
“嗯,怎么了?”檀不破不明所以。
“你说那话,是为了安慰我?”华无恙一向伶俐的脸上出现一丝茫然。
那不然呢?!
檀不破没想到华无恙思考半天,居然是在思考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难不成在除妖盟都没人安慰过她?
没等檀不破问话,那边姚千舟敲门已有人出来,一个面色稍有些黝黑的妇人局促不安地交握着双手,就这么站在门口,看样子似乎并不欢迎他们进去。
檀不破轻轻拍了拍华无恙的肩。
华无恙定定看了檀不破一眼,垂眸,再抬眼时,目光已恢复清明。
正要走过去,门内跑出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儿,好奇地盯着几个陌生人。
妇人似乎没想到他会出来,一边紧张地张望四周,一边用力地将小儿往屋里推。
檀不破看了会,才捏了捏小森的手。
小森了然地松开了檀不破的手,小跑着到妇人跟前,甜甜地说道:“姨姨,我能跟弟弟玩会儿吗?”
妇人方才没有看到檀不破身后的小森,此刻想拒绝,看到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奶团子笑得一脸无邪,犹豫了下。
就在这间隙,檀不破和华无恙走到了面前。
“程夫人,你确定要在门口跟我们交谈吗?恐怕,这只会更打眼。”
檀不破回想了下他见过的书生,彬彬有礼地说道,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柔和。
妇人听到这话,慌张地看了下四周,正暗自庆幸傍晚时分家家燃起了炊烟路上无人,小森已经一个闪身从门缝溜了进去,拉着冲天辫小儿亲亲热热地喊起了“弟弟”。
而眼前的人也是一副不会轻易罢休的模样,妇人只得不情不愿挪开了身子,让檀不破几人进屋。
屋子陈设很简单,一张陈旧的八仙桌,四把长凳,就组成了正厅。正厅边上的房门虚掩着,隐约可见床和柜子。
此刻冲天辫小儿已拉着小森进了里屋,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妇人紧张地朝里看了一眼,檀不破像是没看出她的担忧,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对着其余几人说道,“坐下来说吧,方才在劳伯那儿都没机会好好聊聊。”一脸的自如,毫无反客为主的自觉。
姚千舟看了看妇人,后者还在紧张地搓手,再一扭头发现华无恙已坐到了檀不破对面,还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便也小心翼翼抽出了长凳坐了下来。
“程夫人,我们是来帮你找出害死程仲序的凶手,你不用这么拘谨。”檀不破眼神澄澈,嘴角微微勾起,又挂上了那副令人信服的温和笑脸。
“坐吧,问完我们便走。”华无恙言简意骇。
妇人犹豫再三,抽出凳子的手终是收回,微微弓腰站在了八仙桌一旁,一言不发。
檀不破见她不肯坐下,便也不再强求。
“你的夫君程仲序是个怎样的人,平时可有与谁结怨?”
妇人并未开口,而是伸出手在半空中比比画画起来。
檀不破这才意识过来,程仲序的妻子从见到他们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于是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姚千舟。
姚千舟“哎呀”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忘了,英娘说不了话。”
“你可懂手语?”华无恙看向姚千舟。
姚千舟为难地摇了摇头。
“檀先生……”
听到华无恙又如此称呼,檀不破还没等她问完,便脱口而出,“在下才疏学浅,不懂。”
这下好了,一桌三人,竟是无一人懂这手语。
难不成,要让英娘那还懵懂无知的小儿来做翻译?!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英娘突然跑进了里屋,外面几人就听到小森在说“姨姨,你在找什么呢?”
随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片刻之后,英娘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制品走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檀不破看见里面的沙土,惊讶道:“你会写字?”
英娘低头,用手指在沙盘上写了起来。
“学过几年。”
檀不破见沙盘中的字,眉心不自觉地拧了下,看了眼肤色黝黑的英娘。
“程仲序虽为人傲气,以读书人自居,但常居于家中温习,很少与人打交道,并未有过什么摩擦。”
华无恙一字一句传来,檀不破看向沙盘,英娘已经用手抹平了沙盘,飞快地书写着。
“那日清晨,我如往常一般去田里做农活,哪知刚到田间便见到处都是尸块,而他的头颅被挂在了稻草人上端,睁着眼睛咧着嘴。”
“那些尸块是怎么处理的?”华无恙问道。
“我当时晕了过去,是邻里将我拉了回来。等我醒了,才听说胡府派人将尸块收了走。”
“又是胡府?”檀不破低声呢喃。
华无恙又问:“现在尸块还在胡府那儿吗?”
英娘正落指书写,姚千舟已开口说道:“程仲序是在劳婶死后的第七天被发现的,胡老爷担心这事跟我姐姐有关,命人收了尸去了邪,便交还给英娘了。”
姚千舟说完的同时,沙盘上英娘也写完了字。
“我担心邪祟顺着程仲序找到平儿,就做主将尸块烧成灰,和他常穿的衣冠一起下了葬。”
“什么?焚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