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小鹿般清澈的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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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苗四没有跟上来，反倒是刚才还泪汪汪的姚千舟一抹小脸自告奋勇，步伐匆匆在前方领着路，十分熟悉胡府的样子。
走着走着，便与身后几人相隔了一段距离。
檀不破看着前边纤瘦的身影无暇他顾，左移一步右挪一脚靠向华无恙，瞅准没有旁人的时机，微微低头轻声问道：“那个莫守成看上去对妖十分痛恨的样子，你们除妖盟都是这种极端派吗？”
华无恙瞄了眼被檀不破牢牢牵着的小森，眸光回转到檀不破，不轻不重地反问道：“原来在你眼中，我和师兄看起来这么蛮不讲理？”
檀不破闻言没反应过来，一时打着太极的脚步乱了一息，趔趄着往前跌了半个身子，引得姚千舟看了过来。
姚千舟站在原地先是不知所措，而后恍然地跑过来，带着一脸的歉意。
“对不起，二位大人，我，我急着带你们去寻人，走得有些快，忘了你们对这里不太熟悉。”
“没关系。早些去，也能为佘明洗清嫌疑，不是吗？”华无恙单手扶住了檀不破，笑吟吟地看着姚千舟。
姚千舟愣了愣，忙不迭地点头，“大人，佘大哥一定是冤枉的！”
“即便，他是妖？”华无恙看着姚千舟。
姚千舟点头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小鹿般无辜的眼神有隐隐泪光闪现，狠狠吸了吸鼻子硬是收回了眼泪，“我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佘大哥会变成妖。但是佘大哥一定不会害我姐姐的，不管他是人，还是妖，都不会。”
“妖是妖，人是人，妖不会变成人，人也变不了妖。”小森嘀嘀咕咕在旁边说了句，可惜人微言轻，被华无恙的问话盖了过去。
华无恙温声道：“为何你如此笃定？”
姚千舟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似是回忆。
“八年前，姐姐带我逃难来到这里，因为我们是外乡人，天遒坑的人一直不喜欢我们。当时我还年幼，姐姐为了养我，很是辛苦。直到……三年前。”
三年前。
佘明同样流落至天遒坑，恰逢胡府要去外地买下人，听闻这个消息，无以为生的他便毛遂自荐，表示出外跋涉太过劳苦，自己就能顶几人的活，买下他省时省力又省钱，当时胡府管家看他年轻力壮的模样，图省事半信半疑地采用了佘明。
没想到，佘明比预期的更加能干，不仅如此，他还很快就在胡府站住了脚跟，与家生子们熟络得仿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说，更是让胡苗四桑婉娘青眼有加委以重任。
其中一重任便是为独身一人在别院的胡裘送消息。
某日，佘明去别院寻找胡裘，路上看到了被故意刁难的姚白帆，出手便帮了她。二人一聊才发现都是从外而来，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天遒坑也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一来一回，两位天涯沦落人很快便相熟了起来。
此后，佘明便时不时关照姚白帆和姚千舟。因着他在胡府颇受器重，原本对她们二人有些奚落冷意的人也渐渐变了态度。
甚至于，有了胡府的少爷胡裘求娶姐姐姚白帆的佳话。
“如果没有佘大哥一直帮衬着我们，或许我们早就在天遒坑呆不下去了，出去是死是活也难论。如果死的是别人，我没了良心还能对佘大哥怀疑一二，但里面，还有我的姐姐……”
姚千舟看着檀不破和华无恙，语气很坚定，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看来佘明是蛇妖这事，对姚千舟的冲击并没有他表面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但是佘明的妖气很平和，没有那种令人恶心的气味，看上去确实不像是会做出残忍手段的样子。
檀不破心里想着，却还是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因爱生恨呢？佘明对你姐姐这么好，如今她却转头要嫁给胡家的少爷，一怒之下或许冲昏了头脑。”
“爱？”
年仅十四的姚千舟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些，愣怔住了。
“你说佘明很能干，甚至于作为一个外来人能让胡府上下都喜爱信服，可就算是妖，也得日日夜夜毫不出错地做事，才能做到这些，其中辛酸不为人道。
同为异乡人的他们在这个封闭的村落里，就像在冰天雪地里相遇，互相靠近取暖的两个人。佘明为你姐姐打抱不平，又时时替她出头，而你姐姐也是佘明可以诉说那些辛酸唯一的出口。在这样日积月累的相处中，他们应当很习惯依靠对方，进而，爱上对方。”
檀不破看着姚千舟迷惘的神色，一字一句解析道。
然而姚千舟听完这些却退却了迷惘神色，反驳道：“可，佘大哥在知道胡裘要娶姐姐以后，很开心啊，说姐姐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真的，他还特意给姐姐带了布料首饰，那些东西被姐姐小心保管起来，现在还放在家中呢。”
这下轮到檀不破愣住了。
华无恙此时带着颇为和煦的笑容走上前去，拍了拍姚千舟的肩膀，说道：“佘明说的没错，你姐姐本来可以不用过苦日子了，我们更应该去把那个凶手揪出来，为她报仇。”
姚千舟眼里又开始蓄起来泪水，像一潭荡起涟漪的湖水，澄澈宛如能见到底。
点了点头，便猛然回头继续带路。
“原来无恙姑娘喜欢这种小鹿一般清澈的小男孩啊。”檀不破悄声感慨道。
“真是人不可貌相。”小森立马接口道。
华无恙轻瞥向檀不破，面上已经收起了笑容。
檀不破拉着小森走上前去，还想说些什么，冷不防被华无恙用手肘狠狠击中了腹部，疼得弯下腰去。
“无恙姑娘，你……”
华无恙又露出了刚刚那种和煦的笑容，弯下腰附在檀不破耳边说道：“我觉得你的判断非常准确，我们除妖盟的人就是这么极端、凶恶、蛮不讲理。”
说完收起笑脸，紧跟着姚千舟的步伐走了。
“唉，阿破，我就知道你不会说话，容易得罪人。”小森鼻子一皱，伸出小胖手在檀不破肚子上意思意思地揉了揉。
“说得好像你刚刚没有煽风点火一样。”檀不破胡噜了一把小森的脑袋，龇着牙慢慢直起身来。
看着渐行渐远的二人，不慌不忙拉着小森追了过去。
……
姚千舟先带他们去了一户河边的人家。
房子算不得特别好，用的是周边山石大块垒成，大门朝向河流，用碎石随意地堆砌了一圈半腰高的围墙。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汉正躺在门口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这位是劳伯，死的第二个人便是他的妻子，劳婶。”
姚千舟简单介绍了几句，便引着他们走了过去，可直到他们四人走到了跟前，劳伯都没有睁开眼睛。
“这个劳伯是个聋子吗，我们走过来那么大声他都没反应？”小森扯着小嗓子问道。
还没等檀不破回答，劳伯便从躺椅上蹭地坐了起来，扯着大嗓门骂道：“说谁是聋子呢！看我不打死你！”
睁眼一看，一个白净瓷实的娃儿正往高挑男子身后躲。老头这才细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出现在家中的人，文弱的青年，窈窕的女子，还有姚家那个比女娃儿还娇弱的男娃。
摸了摸躺椅的扶手，劳伯抬起垂下来的厚厚眼皮，咂巴着嘴说道：“你们到我这算找对地方了，这天遒坑除了他们胡家，也就我家算得上富裕。”
说完，有意无意地瞄着檀不破和华无恙。
停了一会儿，见檀不破几人还是毫无反应，劳伯重重拍了扶手几下，垂下眼皮说道：“这么着吧，我可以用两只鸡换这个小孩，再多你们可就别想了。”
小森：“两只鸡？”
檀不破：“换？！”
劳伯再次撑起他那厚重的眼皮，看着几人不耐烦地回道：“怎么，还嫌少了？”
“太多了。”
华无恙挪了半个身位上前，语气淡淡。
劳伯这才面色好些，手指点着华无恙，“还是你这女娃子懂事。”
说完又停顿了片刻，眼神上下审视了会儿。
“你的男人瘦弱的很，要不你跟了我，咱们多生几个孩子，好日子就来了。一个孩子换两只鸡，两个孩子换四只鸡，三只孩子换六个鸡……”
劳伯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算，嘴角都开始不自觉地咧了开来，忽然感到脖子一冷。
那厚重的眼皮子底下浑浊的双眼左右一扫视，才发现左右两边已经十分对称地架起了尖锐锋利的刺和坚韧沉重的棍。
眼睛再小心翼翼地转向前方。
那双他本以为脆弱无害的年轻男女具是面带杀气。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一句，我让你投胎做孩子去。”
他听到眼前的女子冷冷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小鹿般清澈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