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薄荷小小羊

4、第 4 章

　　谢琛有些呆愣地跟着，直到上车后少爷递了一个头盔。
　　【戴上。】看谢琛久久未动，纪清烨催促道。
　　在呼啸的风声和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中，谢琛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澎湃而热烈。眼前的画面迅速闪过，而视线余角的人却始终不变。
　　谢琛能看到纪清烨长长的睫毛和漂亮栗色眼眸，认真地看着前面，他手指间灵活转动，汽车便一个精彩地漂移过弯。谢琛心想，赛车是一项格外激烈的运动，讲究速度和激情，多巴胺迅速分泌，心跳得快是很正常的。
　　真的吗？
　　轰鸣声停止，而剧烈的心跳不止。谢琛失聪的左耳，第一次听到了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剧烈而生动，那是心间的种子破土而出的声响。
　　他呆呆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掩盖那吵人的声音。可并没有什么用，那声音振聋发聩，让他无力抵挡。
　　假的。谢琛在内心回答道。
　　【不舒服？】纪清烨皱眉，他已经刻意降速了。
　　谢琛反应过来，放下手，摇了摇头，【少爷，我没事。】
　　纪清烨没再说什么，只是速度再减慢一些。
　　【我去换衣服。】
　　谢琛点点了头，【好的，少爷。】
　　蓝色的跑车缓缓驶出停车场，在路上龟速行驶。
　　纪清烨有些无奈地扶额，刚刚他就不该同意。

　　纪盛燎向来不让他玩赛车，所以他今天刻意没带司机，他伸出手打开驾驶座的门，身边的谢琛突然道，【少爷，我来开车吧。】随即为少爷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你会？】纪清烨揉了揉额角，他确实有些累了。
　　谢琛迟疑片刻，【我会，相信我。】
　　结果就是明明是跑车却开出了儿童玩具车的感觉，匀速稳定但慢。
　　【你到底有没有驾照？】
　　【有的，少爷，没有驾照不能上路。】谢琛顿了顿，似乎是感觉不太可信，补充道，【只是不经常上路。】
　　纪清烨控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长时间的集中注意力让他有些迟钝，他轻抚额角，【随便你。】
　　窗外缓慢移动的树木和建筑，空气也呆滞地流动，氤氲成温馨的氛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疲倦爬上眼皮，纪清烨缓缓闭上了双眼。
　　二十几分钟后，到纪家门前了，但少爷还没醒。
　　镀金的门旁坠着漂亮的水晶灯，车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混杂着些许吵闹的蝉鸣，不远处的喷泉喷出的水柱在霓虹中变换身姿，明明灭灭的灯光中，谢琛回头看着少爷。
　　卷翘的睫毛安静地垂落，水润的唇微启，时不时闪烁着点点光泽，白皙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动，如同一只单纯无害的小鹿。
　　【少爷，到了。】谢琛轻轻唤着。
　　谢琛看着那双眼睛倏然睁开，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明警惕，漫不经心的傲然再次爬上眼眸，如同舒展的狐狸，生动美丽却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如同即将糜烂的彼岸花。
　　对，糜烂，谢琛觉得纪清烨身上一直散发着不易察觉的厌世，谢琛唇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有些自嘲，少爷又不是他这种陷在烂泥里的人。
　　外套的领口有些紧，纪清烨单手将拉链拉低，眼前的视线有些灼热纪清烨有些烦躁道，【看着我干嘛？】
　　这次，谢琛没有低头回避，而是直视着纪清烨的漂亮眼睛，【少爷。。。】
　　谢琛的话并未说完，突兀的鸣笛声打断了谈话。
　　身后的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走过来站在车旁。
　　纪清烨打开车门前嘱咐道，【去停车。】
　　【大哥。】纪清烨率先开口。
　　纪森晏松了松领带，低头看着曾经比他低一个身子的弟弟，如今已经和他只差半个头了，嗯了一声，【怎么不进去？】
　　【在车上睡着了。】纪清烨有些无奈地笑笑。
　　【走吧，爸在等我们。】
　　【有什么事吗？】纪清烨微微皱眉。
　　【去了就知道了。】纪森晏并未回答，但显然不是好事情，所以他向来温和儒雅的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漠然。
　　二人一起去往书房，纪森晏西装裤包裹的腿很长，步子迈得大，走动间隐隐露出现肌肉线条，纪清烨正思考着，走得不疾不徐，落后一段距离。
　　纪森晏站定，回头等纪清烨到了，敲了敲门。
　　【进。】坐在沙发上的纪盛燎放下手中的文件。
　　书房里不止有纪盛燎，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如果说纪森晏穿上西装是温文尔雅的斯文败类，那么他就是极致的禁欲，领带头发异常整齐得体，让人怀疑是不是一丝一缕的整理过，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冷淡，如同一台极度精密的仪器，没有感情。
　　纪清烨以前没见过，他应该是纪盛燎的新秘书。
　　【父亲。】纪森晏微微颔首。
　　【爸。】纪清烨乖乖道。
　　【都坐吧。】
　　【森晏，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结婚了。】纪盛燎眼皮撩起。
　　西装男将一份资料放到纪森晏的桌前，随即退后几步站定。
　　【你看看吧。】纪盛燎端起刚泡好的茶，细细品味。
　　纪清烨定下心，不关他的事就好。
　　纪森晏停顿几秒，拿起文件，翻动着。纪清烨也侧目看了过去，是几位世家名媛的资料，他不感兴趣，移开了视线，随意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小烨，你也看看吧。】
　　【爸。】纪清烨倏然抬头，语气有些震惊以至于有些尖锐。
　　【你也快成年了。】纪盛燎放下茶杯，发出沉闷的响声。
　　【爸，我还小呢。】纪清烨挣扎道。
　　【是吗？】纪盛燎似有似无地冷笑，【最近你又是买人，又是赛车，心野了，需要有人管管了。】
　　【爸，我会听话的。】纪清烨起身凑到纪盛燎面前，双手趴在他的腿上，央求道。
　　纪盛燎突然笑了，强大的气场微微凝滞，摸了摸纪清烨的头发。
　　纪清烨瞬间明白刚刚只是个玩笑，嗔怪道，【爸，你别吓我。】
　　【爸，他是谁？】纪清烨视线移向西装男。
　　【他是新来的秘书。】纪盛燎收回了手，语气和缓。
　　纪清烨眼睛转了转，书房可是重地，新来的怎么能进书房。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安静地就近坐着，充当背景板。
　　【看的怎么样了。】纪盛燎看向他的儿子。
　　纪森晏垂在腿侧的手握了握拳，又无力地松开，【听从父亲的安排。】
　　都是a市的世家子弟，身份地位也无甚差别。
　　【怎么能听我的?结婚还是要找个喜欢的。】纪盛燎淡淡道。
　　纪森晏低头，唇边勾起不易察觉的苦笑，我有选择吗？
　　纪森晏随意翻了一页，照片中的女人红唇卷发，明艳大方。他低低念出名字，【胡舒。】胡氏大小姐。
　　【好，明天你们见一面吧。】纪盛燎撩起眼皮，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事情就这样敲定。纪清烨关门时，视线对上了那个秘书，幽暗深邃的眼睛与坐在主位上的降纪盛燎如出一辙。
　　纪清烨的心莫名一紧。
　　【大哥，你真的会结婚吗？】出了书房，纪清烨突然小声问道。
　　他的大哥只是单手摘下了眼镜，拂去了眼睛上的尘埃，没有镜片阻拦的眼睛直视着他，眼中情绪汹涌又在一瞬消失殆尽。
　　只一眼，纪森晏便离开。
　　难得一次没有任何伪装，纪清烨读懂了他眼底的阴翳和不甘。
　　【不会吗？那你又要怎么反抗呢？】
　　额前碎发垂落在眼前，纪清烨伸出一只手随拨开，喃喃道，【该剪头发了。】
　　走近些，纪清烨才注意到自己房门前蹲着一个人。
　　一束阴影突然洒下，谢琛想站直身体，等得有些久，他的腿微微发麻，一时不能起身，便仰头看着少爷，【少爷。】
　　【你在这干嘛？】微暗的影子扑倒在谢琛脸上，如同细密的网牢牢笼罩着他。本就深邃的眉眼更显轮廓分明，柔软的发丝乖顺地贴着脖颈，竟有几分乖巧听话的样子，纪清烨心道，啧，看起来还真是一条好狗。
　　【少爷还没安排我。】谢琛缓了缓站起身，头却一直垂着，视线自然落在纪清烨的脚踝，那处实在显眼，白的几乎要发光，莹润瘦削的踝骨突出，在宽松的黑色运动裤下有些单薄，走动间，可见凸起的淡青色的青筋如同盘虬在宝物上的卧龙。
　　太瘦了。谢琛的心头浮上这个念头。
　　【这么听话？】纪清烨如玉的面庞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进来。】纪清烨打开门，走了进去。
　　谢琛跟在他身后，如同眷恋主人的小宠物，亦步亦趋。
　　谢琛正犹豫要不要关门，在门口迟疑片刻。
　　【关上门。】已经坐在沙发上的纪清烨轻啧一声。
　　白皙的手掌微微伸展弯曲，像唤一只可爱小宠般，随意而漫不经心。
　　谢琛走近几步，自觉屈身，即便挨揍时也挺直的背脊拱起微微弧度。
　　纪清烨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有些用力，留下淡淡的微红指痕，纪清烨凑近到谢琛的右耳边，如同情人间的亲昵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