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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再见 ...

  •   没有徐深同的日子对我来说日日相似,过完了就忘,我只记得自己仍旧住在周晗章那里,机械般做着平日里该做的事,周晗章也像随了我,定时上朝定时下朝,偶尔与我温存一番,也很有节制。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日日随着父亲在朝堂上搅弄风云,而不是沉溺在一个终将老去的戏子手里荒废时光。那两年里,周晗章的官衔疯了似的往上涨,徐深同曾经执掌过的虎符的一半落到了他的手里。当上武威大将军的那天,他狂乱地咬住我的脖子,血顺着我的动脉迅速流逝,我在震颤中感觉生命的脆弱,而我不觉得害怕,平摊开手脚任他摆布,眼里只有那半块掉落在地上的虎符,想想它的旧时一位主人平润的温度。
      我想起徐深同走时决然的目光,和那一句“你想要害死我”,以为那便是永别,然而没想到,两年之后,我又遇见了他。
      不如不见。
      我再见
      不行,我想缓一会……缓一会再写……
      (笔墨渐干)
      好了,我想我可以继续写下去了,毕竟时间不多,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吉时,福顺就该来敲门了。
      我再见到他,他还和从前一样,只是多了两个人,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女儿。
      一切都像巧合,说不上什么原因,总之我遇上他,在和周晗章一起游玩的路上,现在看来才知道并非巧合。他那时正扶着刚刚生产之后不久的妻子下马车,瘦长的手臂伸出去想要挽住妻子的手,然而倔强的秀丽女子却娇嗔地轻拍了他一下,眉眼之间英气浓丽地让人别不开眼:“不就生个孩子,怎么连马车都下不了了,你让开。”
      说罢轻巧地跳下了车辕,脚下连一片尘土都没有激起。
      徐深同笑得无奈而温柔,眉眼都弯了,连我近在咫尺地一个大活人都没看到,转身帮着妻子从车里抱出来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女娃娃,抱在臂弯里轻声逗哄。
      他过得很好,比对我两年的寂寞,我心如刀割。
      这就是我和他相处的方式,我全神贯注,一厢情愿,自己造出了一场华丽唯美的大戏,而于他来说,我不过是个走错路的朋友,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在我痴迷痛苦的感情里,他片叶不沾身。
      这段时间里,他妻子警惕地扫了一圈,锐利的目光准确地停滞在我身上,蓦地令人心寒。她皱起秀眉,手背在后面握住了什么,微偏过一点挡在徐深同面前,露出身后藏着的一把寒光瑟瑟的宝剑。徐深同微微一愣,这才看过来,视线与我相碰,在一段时间的趁机之后,展颜一笑。
      时光犹如潮水倒灌,呼啸着回到从前,他坐在台下,白衣青玉,笑意悠长。
      他没有记恨那晚的逾距,待我如初,我眼眶发胀,有些想哭。
      周晗章松开拉着我的手,郑重上前,走到他面前行了个军礼:“烈侯一去两年,皇上震怒至今,如果不是令弟淮阳侯贪墨一案暴露于天下,恐怕烈侯仍旧不肯现身,全然忘了皇上当年的信任恩宠了吧!”
      他妻子明显露出愤怒的神色,徐深同敛了笑容,目光幽深难测:“江源耿直,不会贪墨。”
      “皇上也不信。”周晗章嘴角扬起,我站在他旁边,明显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陌生得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一贯没骨气的周晗章,“所以我们才全国放榜请烈侯回京,好好说一下当年诸位出征的往事,算一算那些饷银都用在了哪里。烈侯也听说了吧,宫里那场火把以前的账簿都烧了,皇上又只信任烈侯一人,故而这事儿只能摊在烈侯身上,否则淮阳侯的死罪就逃不了。”
      徐深同冷笑一声:“那还要多谢周将军给本侯这个机会。”
      “哪里哪里。”周晗章道,“在下可一直以侯爷为榜样呢!”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四周蔓延着不见血腥的杀伐气,他妻子已经气得骨节发白,而我则吓得面无人色。周晗章死死捏住我的手腕,我突然意识到,他在嫉妒,他知道了我们的事!什么时候?!
      周晗章看了我一眼,伸手想要拖我走,我蓦地感觉到这一走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抢先一步冲上去,他妻子连忙上前挡了一步,三尺寒锋出鞘七寸,照出我慌乱的脸。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他怀里那个小小的襁褓,胡乱开口:“这是你女儿吗,长得真乖巧。”
      他妻子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徐深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径直将女儿转向我这边:“是啊。刚来的时候我夫人尚未足月,本来不想让她跟来的,结果她脾气太犟,就在马车上生了女儿,还好,母子俩人都平平安安的。”
      我端详着这女孩儿,刚生出来一个月左右的样子,完全没有长开,但眉眼之间已有她父亲的意思,长大一定是个美人。
      他妻子嗔怪地掐了他一把,有点不高兴,拿眼睛示意了我一下。
      “没事的,这位赵子衿贤弟是我以前的好友。”徐深同宽慰道,“这是拙荆赵氏云烟,我师妹,以前和你提过的。”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师妹,应该就是当初那个鼓励他下山的师妹,我曾感激过,将他送到我的生命里的师妹。现在,她又将他夺走了,命运对待我果然一如既往地残酷。
      她也姓赵,这也解答了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原来云间寺的大师父从来没有骗我,只不过命运太巧合,太爱作弄于我。
      这两年的寂寞和思念里,我想过很多,性子也变得不再那么冲动,对于他会娶妻生子的事,心里早有准备,只是说出“恭喜”两个字的时候,难免有点苦涩。
      赵云烟听闻丈夫说完,将信将疑地转过来,很恭顺地与我行礼,我顿时有些受不住,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果然是个好女子,深同兄好福气。”
      “是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真天作之合。”周晗章在旁冷冷道,“烈侯请携夫人去驿馆休息,这几日还请不要随意离开,过几日我父子二人便会请烈侯至大理寺过审,届时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烈侯见谅。”
      “周大人职责所在,同为殿下臣,本侯岂敢有怨言。”
      “那就好。”周晗章丢下三个字,拽了我快速离开。
      他的语气很不善,我也知道周晗章父子对他一直很有怨念,不光因为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方势力都在剑拔弩张,徐深同要在这两父子手下过审,一定不会好过。我很担心他,却帮不上一点忙。对于淮阳侯林江源贪墨一案我所听说的也不过是下人圈子里那点谈资,只听说当年和宋国一场大战,齐国举全国之力凑出了三千万两白银押送战场,战事激烈,用的时候自然没来得及全部记账,再加上当时徐深同林江源兄弟双双封侯风头正盛,谁也没在意这三千万两白银花在了哪里,如今追究起来,真是好大一笔烂账。
      林江源不如徐深同内敛随和,脾气之耿直一时得罪了不少人,贪墨的风头一起,官员们一层层地怀疑,最终怀疑到当初参战的,唯一的还在官场的淮阳侯身上,再加上之前一些小错,听说一天里光弹劾他的折子就占了一半。偏偏皇上又稀里糊涂地将案子交给周济昌,才几天就给林江源判了个斩监侯,徐深同哪怕再晚两天到,就可以直接给义弟收尸了。
      这件事闹得风风雨雨,我每天催着云朗出去打探消息,得到的无非是百姓们给两位侯爷抱不平,这样也让我觉得安心,谁说过不是吗,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徐深同第五次被人传唤之后,周晗章终于将云朗抓了回来,亲自按在我面前将他打得头破血流,目光凶狠地瞪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徐深同那点心思,赵子衿,我劝你少沾他的事,有那点心思,不如花在我身上,让你□□,丰衣足食的,是我周晗章!”
      警告完,摔门而走。
      我躲在墙角,团住身体打颤,被打得半死的云朗一点一点爬过来抓住我的脚踝,脸靠在我的脚背上闭上眼睛深深喘息,身下拖出长长的血迹。
      从那之后,我再也得不到半点消息,照顾云朗成了我能做的唯一一点事情。对此,云朗日日感激地泪流满面,喂他喝药的时候眼睛都在笑着闪光,我觉得十分愧疚,他伺候了我七八年,事无巨细,而我不过笨手笨脚照顾了他十几天,就让他如此感动,实在令人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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