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84、第八十三章 美人如玉剑似风（2）

　　慕君延举起手中的剑，指向岿然不动的肖郁，眸光深沉隐暗。
　　慕君瑶望着慕君延手中的剑，再看了眼身边肖郁，眼神明定，慕君延知道她已经在心中下了某种抉择。他和慕君洧因为担心，连侍卫也来不及带就追了过来，可是他现在却有些庆幸那群侍卫没能跟来，因为若是叫侍卫跟来，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十三公主与刺客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她又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命运？
　　慕君洧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不是愚笨之徒。他跟随慕君延追谁至此，心中也明晓了慕君瑶认识刺客的这个事实。
　　“十三，你怎能如此糊涂？”他清然叹息，她难道不知道事情一旦被揭发，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肖郁的手不知何时拿开了，慕君瑶宛然而笑，抬起头，眼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她轻轻开口，笑得过于诡异：“四哥，十一哥，我知道要你们放了他很难，十三从小到大也从未求过你们什么，但是今天，十三恳求你，放了他。”
　　如果来的只是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肖郁以一对一或许还有胜算，可是来的却是两个人，一旦他们联手，肖郁绝不可能活着离开皇宫。
　　“十三！”慕君洧又气又急。放走了刺客，回去之后，他们怎么交差？
　　“晋宁公主殿下。”肖郁淡淡开口，嘴角的笑意丝毫不改。
　　慕君瑶身形猛然僵住，半晌缓缓回头，他是想就此撇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给她留下半点威胁么？
　　“公主殿下，这是肖郁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肖郁的声音极为平静，语气疏离而淡漠。
　　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慕君延嘲讽的勾唇：“现在才想到与她划清关系，那在你们进宫行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些可能会被你们牵连无辜之人吗？”
　　“……”
　　肖郁骤然语噎。
　　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过。
　　“本王不管你们与我慕氏皇族到底有何深仇大恨，但是你们既然活了下来，就应该好好活着，而不是让这种仇恨继续延续下去！”慕君延严重布满一片深冷，转而看向一旁有些愕然的慕君瑶：“十三，你告诉我，如果我今天不肯放了他，你会怎么做？”
　　四周一片静谧，隐约中透着诡异的寂静，枝桠在黑夜中垂下了肩头，叶子无力摇曳着，偶尔发出声响的虫子更显得这个世界凄淡冷漠，
　　慕君瑶缓缓微笑，温泽无害的笑意。
　　周遭越发的寂静。
　　“其实四哥已经猜到了，否则，你已经动了手，更不会问我，不是吗？”
　　她坦然地抬头直视慕君延深冷的眼睛：“君瑶从小到大，若是打定了主意，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达到那个目的。”
　　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气息。
　　慕君延目光冷清，蓦地看向肖郁，然而手中的剑却一寸一寸地收了回来。
　　“本王让你走，但是本王要你牢牢记住，本王今日放你走，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才换回来的机会，如果你敢辜负了她的心意，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知道若是他不答应，她便会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相要挟。
　　“趁着侍卫还没追过来，你赶紧消失在本王面前！”
　　反应过来的慕君瑶迅速看向还在发怔的肖郁：“你还不走！难道想等着侍卫把你留下吗？”
　　肖郁回过视线，看了她好久，掌心紧了紧，拾起地上的剑头也不回地跃上宫墙，消失在清冷寂寞的夜色中。
　　眼看着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慕君瑶垂下眼睑，却忽然听到慕君洧惊讶之极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四哥！”
　　她转身的瞬间，慕君延正好将剑收回剑鞘，有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是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淡淡的抬眼，他望着慕君瑶不解的眼神，笑了笑：“总得要有人给父皇一个交代。”

　　桑妤歌抬手扶上院中的石案，触手之处冷寒彻骨。帝都夏末的夜晚要比原川更为深寒一些。
　　离开原川有多久了呢？
　　她没有算过日子，也不愿去算。
　　月奴走近她，躬身道：“主子，你还是回屋去吧，外面这么冷，如果王爷回来看见月奴又该挨骂了。”
　　桑妤歌回头望了她一眼，黛眉微蹙：“没事，你如果困了就先屋子去休息。”
　　“可是，如果你又受了冷，王爷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月奴面带隐忧，她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还未回府的慕君延。因为是宫廷饮宴，像她这样的侍女是不能跟随进宫的。她只知道宫中出现了刺客，在刺客纷纷撤退之后由宫中的人将桑妤歌与云卿母子送了回来，其余的一概不知。为慕君延引毒后，她的身子就没完全恢复过，若是此刻再有个什么闪失，倒霉的还是她。
　　桑妤歌目视着遥远而阴冷的天际：“王妃那边情况如何？”
　　“刚才月奴已经去看过了，世子殿下已经由奶娘陪着睡着了，不过王妃娘娘还未就寝，想来也是在等王爷的消息。”月奴看着她的神色，如实答道。
　　半晌，月奴见她不说了，略作思忖，又道：“主子不用担心，以王爷的身手，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么运筹帷幄的一个人，如果轻易出事，那也就不是她所认识的瑞亲王慕君延了。
　　桑妤歌认同地笑了笑，可是不知为何，一颗心却迟迟放不下去。轻叹一声，她在案旁坐下：“月奴，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过不甘心？”
　　月奴微微一愣，一段凝重的沉默后，苦笑了一下：“月奴早就认命了，因为想改也改不了。”
　　“命运要本就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桑妤歌不动声色的微笑。她若是认了命，便不会不顾一切的奔向了他。他们两个位于宿命的两端，若是认命，这一生或许都只能在无尽的遗憾当中度过。
　　“月奴，所以有些时候，绝不能认命。”
　　月奴却无所谓的笑笑：“主子的意思月奴明白，只不过月奴虽然认命，但是并不后悔。”
　　“什么并不后悔？”
　　慕君延的声音忽然响起，月奴神色一变，她要先撤一步，否则一会儿她准会遭殃。
　　这个主子，真是害人不浅。
　　她这样想着，看出她心思的桑妤歌心领神会：“回屋子休息去吧。”
　　“是，月奴告退！”特赦令一出，月奴兴匆匆地拔腿就跑。
　　果然，在慕君延触及她身上单薄的衣衫时，立即暴喝出声：“月奴！”
　　只可惜月奴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就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