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82、第八十一章 一指流砂叹惊鸿（3）

　　柯昭仪冷眼轻哼一声，眼波婉转时，字字柔媚入骨的声音已在店内回响：“陛下，臣妾觉得今日虽是家宴，但却似乎冷清了些。”
　　柯昭仪的话果然成功地转移了景帝的注意力，他略微挑眉：“那爱妃可又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许经娥云淡风轻的微笑，丝毫不在意柯昭仪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柯昭仪挑衅看了眼微笑的许经娥，道：“前些日子，臣妾的兄长到江南亳州时意外发现几名舞伶竟会跳失传已久的飞天舞，于是便把他们带回帝都交给臣妾安插在了羽衣阁里。若蒙陛下不弃，臣妾即刻便将他们召来为陛下以及诸位殿下献上一支飞天舞。”
　　羽衣阁是景元帝赐予柯昭仪平日练舞之所，羽衣阁的舞姬乐师都是柯昭仪从太乐属挑选的最拔尖的人物。柯昭仪故意提及羽衣阁是在向在做众人显示整个后宫只有她才是第一人。
　　慕君延似笑非笑。柯昭仪固然受宠，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之所以受宠并非因为她高人一等，而是她人的一个替身，这样的荣耀并不会维持太久。
　　席上有人站起，众人皆看向那人，是平素爱舞成痴的初阳六公主慕君慧。初阳公主虽无令人惊为天人的闭月之容却也端丽秀致，她脸上满是期待之色，笑言道：“据儿臣所知，飞天舞素有舞中之魁的美誉，却由于失传已久，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儿臣觉得如果有幸得见的话，可千万不能错过了这个机会才是。方才陆侧妃的舞姿已经让人大开眼界，若是再来一支飞天舞，那儿臣今日也就和大家一样乘兴而归了。”
　　初阳的一席话令景元帝开怀笑道：“初阳你爱舞成痴，对舞有一定的见解，既然你都说飞天舞是舞中之魁，若不随了你的心愿，朕今日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初阳公主立即欢天喜地的躬身行了一礼：“初阳多谢父皇。”
　　柯昭仪亦兴冲冲地低首道：“陛下，臣妾即刻召他们上殿。”说完便打发身边的侍女去召人了。那侍女很快就带着一队男男女女向殿中而来，显然柯昭仪的提议并不是临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
　　慕君瑶静静地往杯中添酒，恍惚四周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上好的千日醉，飘散出浓烈的酒香，阿离见她已然喝了太多，忍不住一把按住她手中的酒壶，压低声音劝阻：“公主，你再喝下去就搞醉了。”
　　慕君瑶拂开她的手：“阿离，你今天别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有些事情，就算你现在醉了能忘记，醒了之后还是一样会想起的。”
　　阿离四下一顾，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再说现在这殿内多的是不满皇上宠你的人，你可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啊。”
　　阿离自幼在宫中长大，深知在皇宫之中，无论是谁，一旦失了皇上的心，便等于失去了一切，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慕君瑶淡笑着点了点头：“阿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我能把握得住分寸的。”
　　身为宫中最为受宠的公主，有些道理她很清楚。
　　十几名男男女女在内侍的指引下纷纷跪下。
　　“草民肖郁拜见皇上，愿皇上万寿无疆，泽天鸿福！”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慕君瑶的手指骤然一僵，盛满酒的杯子侧倒下来，酒水洒满一桌。阿离赶紧将杯子扶正，迅速擦去桌上的酒渍，幸好动作不大，再加上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殿中，是以才无人发现慕君瑶的失态。
　　收拾好一切，阿离小心翼翼地看向面色煞白的慕君瑶，心中冰冷一片。
　　慕君瑶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已然退至一旁调弦的肖郁，掌心暗暗握拢。
　　不再是一身肃冷黑衣，今日的他，是以一个琴师的身份坐在这里。
　　而她，转瞬之间，已是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慕君瑶。
　　近在咫尺，却遥如天涯。
　　阿离见她如此模样，担忧的唤道：“公主……”
　　慕君瑶抬手止住她欲要说下去的话，竭力保持平淡而果决的声音低得只有阿离能够听见：“阿离，你什么都不要说，帮我带一句话给太子殿下就好。”
　　她没有别的选择。
　　慕君临掌管着一半御林军，如今也只有他才能确保宴席安然无恙。
　　阿离怔了怔，半晌后许是明白了她的用意，随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她看着阿离在慕君临耳边低语了一番，慕君临旋即震惊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疾步冲冲地离开了席位。
　　慕君瑶苦笑着望向肖郁，如果他今日不出现在这里，或许这一切依然还会是秘密。
　　肖郁，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当一丝一弦的声音响起，慕君瑶嘴角的苦涩笑意越来越深。
　　肖郁的一手好琴，合在一片笛声与箫声中尤其出众。领舞女子的身姿灵活绝美，正组合成舞中之魁——飞天舞。
　　没有人感觉到这一片笙歌之音下隐藏的杀机。
　　当飞天之舞的舞姬骤然四散袭向两侧的众人，前一刻还笼罩在笙歌安宁之中的太和殿顿时乱作一团，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一片。
　　“来人啊！有刺客！”
　　“护驾！护驾！”
　　…………
　　平时闲散惯了的皇孙没命地向殿外飞奔，往日的修养与优雅消失得无影无踪。
　　桑妤歌在舞姬挥剑刺向这边时条件发射地一个闪身拉起一旁的云卿与晨煜及时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下一刻掠身而来慕君延便一掌击退了那名舞姬。
　　桑妤歌的手心下意识地按向腰间，却被云卿一把按住：“你别出手。”
　　桑妤歌这才想起这是在皇宫之中，心中担忧之际又为云卿的冷静而佩服。她知道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云卿母子，遂不再多想，赶紧带着云卿与晨煜趁着慕君延纠缠住那名刺客之时逃出了太和殿。
　　肖郁见太和殿已然乱作一团，目光似一柄出了鞘的寒剑，伴随着一阵晴朗若风的长笑，掌下用力，瑶琴应声而碎，一柄泛着寒冷光芒的长剑飞至半空，被他稳稳地握在手中。
　　锋利地剑锋带着嗜血的寒意飞掠而去。
　　柯昭仪琓妃吓得四下尖叫，这些后宫嫔妃平时在宫中勾心斗角但面对这些刺客却顿时没了主意。
　　慕君瑶冷冷一笑。
　　肖郁冷声道：“狗皇帝，今日我就要拿你的人头祭奠被你害死的那些人命！”
　　景帝看着迎面而来的长剑，一时之间竟躲避不及。
　　“父皇！”
　　慕君洧惊恐地呼喊出声！
　　“皇上！”许经娥惊慌地就要上前替躲避不及的景帝挡住这一剑！
　　嗜血的寒意，锋利地锐气。
　　有人恐惧的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却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锋锐的剑尖停留在离那张白皙的脸上半寸的地方。
　　肖郁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剑前那张微闭着眼的美丽容颜，一时间竟恍惚忘记了呼吸……
　　他的唇畔微动，组成了一个众人听不明晰的名字：
　　“阿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