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71、第七十章 斜倚楼栏醉雪吟（1）

　　桑妤歌绕过曲曲折折的回廊，眼前却忽然被人挡住了视线。她抬首一看，立于眼前的赫然是苏清澈。
　　“原来是苏先生。”她轻轻浅浅的笑问：“天色已晚，不知苏先生为何还不回房休息？”
　　“等人。”他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异样，然而在桑妤歌听来却丝毫不觉得反感，少顷，他看她一眼，勾唇反问：“侧妃娘娘不也没回房吗？”
　　桑妤歌淡淡道：“一会儿就回去。先生在等什么人？”
　　“自是等该等之人。”苏清澈审视着妤歌，眼前的女子有着一双无比深邃的眼眸，散发着炫目的光彩，无与伦比的容颜，让人一眼看了就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样的女子，原本就是不该属于尘世的人物。
　　桑妤歌有些疑惑的滞了滞，旋即微笑：“此次之事多亏苏先生肯出手相助，此种恩德，妤歌和王爷无以为报。”
　　苏清澈一瞬也不动的盯着她，声音里透出隐隐笑意：“我说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侧妃之前已经谢过一次了。”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便有劳先生了。”她说着看了看繁星点点的夜空：“时辰不早了，妤歌先行告辞。”
　　苏清澈回以微笑，从容而淡雅，温和地说：“侧妃慢走。”
　　桑妤歌回到居住的院中，正欲推开房门时却见一名梳着垂鬟双髻的小丫鬟迎面而来。小丫鬟见了她，屈膝行礼，礼数还算周到。桑妤歌轻轻颔了颔首，眼见小丫鬟走了几步后，眸光忽然一寒，冲她喝道：“站住！”
　　那丫鬟闻言停住，恭敬回转过身：“侧妃主子有何吩咐？”
　　桑妤歌静默地走近她，视线紧紧地落在她脸上，半晌温婉而笑：“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将头压得很低，一副纤弱恭顺的模样，让桑妤歌看不清她的脸：“奴婢名唤索儿。”
　　“索儿？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桑妤歌眉眼一动，似笑非笑。
　　“谢主子夸奖。”
　　索儿依旧低头，声音清脆，又娇又嫩，煞是动听，却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她天生就是这样一副恭敬谦顺的性子。
　　桑妤歌看着她，陡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一个丫鬟何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你究竟是什么人？！”
　　泰安官衙的下人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而这个丫鬟走路却没有声音，唯有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才能做到这一点。习武之人体质与常人不同，内力越深，步伐越轻，桑妤歌平时都会刻意压制自己的步伐，以免被人发觉她会武功的秘密。原本她还在怀疑，但现下探过她的脉息，便已经肯定了她最初的猜想。
　　她感到被她拽住的手腕先是一僵，下一瞬却蓦地从她手中挣开，在桑妤歌再次抬头的时候，她已经闪身到了五步之外。
　　“那你呢？”她清冷的声音响起，轻而淡静，却似带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息，仿若高高在上的君王轻描淡写的质问自己的臣民，“堂堂瑞王府侧妃同样身怀绝技，不也值得怀疑吗？”
　　“那又如何？”桑妤歌眼中倏然一冷，这个秘密，的确是她的软肋。
　　“你应该明白，想要拦住我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索儿红唇微扬，妖娆的红色艳丽无双，那冰冷驽定的眼眸，明晰的眼神，一身简朴的下人衣衫掩饰不住浑然天成的高贵。此时的她，不再是唯唯诺诺的丫鬟，更像是云颠之上的王者！
　　转折而过处——
　　钟嬨侧首看向一旁静立不语的苏清澈，压低声音询问：“可要出手？”
　　颀长的身躯一动不动，苏清澈只略一抬手，云淡风轻道：“再等等看。”
　　趁此机会，他也想见识见识她的武功究竟如何，还有，这个伪装成丫鬟的女子，又是谁呢？
　　“就算如此，你觉得我可能放过你吗？”桑妤歌冷笑，“如果放了你，那我岂不是任由你达成你自己的目的？”
　　“目的？”索儿抬眸一笑，夜色下宛如盛开的仙姿莲花，“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我又何必留给你退路？我虽不喜欢杀人，但多你一个也无妨！”
　　话音刚落，她不知从哪抽出一柄短刃，紧接着手腕一翻，短刃化为长剑直往桑妤歌身影刺去，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眨眼间的事，快得让人几乎来不及反应。
　　但她面对的人是桑妤歌。
　　眼见眼见剑光刺来，长剑直抵颈间，桑妤歌身形一飘，索儿这一剑便擦肩而过，再次回身时，她已是软剑在手。
　　索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就避开了她的剑，微微诧异之时，长剑一划，带着诡异的剑光向桑妤歌袭去。桑妤歌软剑在手，冷冷一笑，心神一凛，软剑一扬，骤然如长鞭般灵活地缠上索儿手中的长剑。
　　“……”
　　苏清澈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察觉到他异样的钟嬨奇怪看他，但并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跟在他身边多年，她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他。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指派给她的任务，她从来不问，直接去完成，因此她也清楚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缄默。
　　然而，当她看到他微微屈起的手指时，却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如水夜色下，银针在指尖泛出刺眼的光泽。
　　指尖蓦然一弹，光泽飞散开去。
　　她顺着光泽飞去的地方望过去，看到那手持长剑的女子骤然僵硬的身子。
　　索儿怒不可遏地看着眼前的桑妤歌，冷冷嘲讽：“想不到你竟然还找了帮手！偷师暗算，算什么本事！枉你们这些中原人自称光明磊落，其实也不过如此。”
　　桑妤歌看她一眼，并不说话，而是看向从转折处走出的苏清澈与钟嬨，心中一寒。
　　将秘密暴露在这样两个人眼里……
　　苏清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但是将会武功的事实暴露在他眼前……
　　索儿有些惊诧地注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无法想象竟是他将自己制住。
　　苏清澈看了钟嬨一眼，钟嬨便会意地点点头，走至索儿身边，以掌为刃砍在她肩上，随即扶住她下坠的身子退至一旁。
　　看完这一切，苏清澈才淡漠回头：“我想，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谈一谈了。”
　　桑妤歌戒备地抬起眼帘，却看到他唇边微动，勾勒出无声的两个字：公主。
　　刹那间，桑妤歌恍惚感觉自己坠入了冰冷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