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64、第六十三章 落花流水天苍苍（3）

　　“帆过无影？那是什么东西？”
　　萎靡不振的树下，慕君洧奇怪的皱眉，抬首望向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白衣倩影。
　　月奴的脸色却在听闻“帆过无影”四个字之后霎时变得死白一片，她喃喃的说道，眼底笼罩着深深的惊惧：“帆过无影，曾是江湖上最令人闻之色变的毒药之一，它的毒性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中毒者根本查不出丝毫中毒的迹象，一旦中毒，不会立即毒发，但会在三十日之内致人于死命。它的可怕不是在于它的毒性强烈，而是，中此毒的人往往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桑妤歌转身看着慕君洧：“他中的毒正是‘帆过无影’。”
　　慕君延在出手救下她的时候虽然只受了点皮外伤，但对于毒药来说却已经足够，若不是今日这株树发生的意外，她恐怕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她曾听于叔提过这种毒，于叔医术过人，却也对‘帆过无影’束手无策。
　　手心渐渐握拢，她眼神明定：“他自己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毒，而且‘帆过无影’发作的时间谁也无法确定，一旦发作，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救不了他。所以，我们必须赶快通知他，越快越好！”
　　慕君洧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急急道：“那还等什么？我现在立刻去泰安！”
　　若是九哥有丝毫差池，他会后悔恨死自己一辈子！
　　说完，他转身便要向外冲去。
　　“站住！”
　　桑妤歌冷冷喝道：“你不能去！你这个样子非但救不了他，还会害了他。”
　　慕君洧猛地转身，愤怒地瞪向她：“他是我哥，难道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没错。”
　　桑妤歌上前几步：“你是什么都不能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地留在京城当你昱亲王。”
　　“安安分分？”慕君洧冷笑一声，嘲讽道：“九哥待你之心如何，你不会不知，九哥为什么中毒，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你却要我袖手旁观？桑妤歌，算我看错你了，像你这种人，无情无义根本就没有心！你这种人，不值得九哥如此待你！”
　　“说够了没有？”
　　相比于他的愤怒与焦躁，桑妤歌此时平静得有些诡异，只有一双冰寒彻骨的眼眸淡漠地注视着他：“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不拦你，但是我警告你，一旦你离开了慕京，那个主使者必定会察觉出端倪，到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你先自己掂量清楚。”
　　慕君洧立时怔住。
　　毫不留情的话如一桶冰凉的冷水，将他愤怒的火焰悉数浇灭，他沉默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他与慕君延亲厚满朝皆知，若是他离开慕京，那个人势必有所察觉采取另外的行动，甚至在路上截击，那样的后果他不仅承受不起，反而还会害了九哥。
　　桑妤歌看了看他，回头看向树下被箭留下的痕迹，良久，她缓缓转回视线：“你放心，就算我死，我也会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到慕京。”
　　慕君洧与月奴几乎同时震惊的抬眼。
　　“瑞王府新妃担忧思念瑞王，不顾一切追随至泰安，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吗？”
　　桑妤歌微微侧首，含笑着反问。
　　她与慕君洧不同。慕君洧身为皇子，若是失踪，朝中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而她不一样，很少有人关注一个王府侧妃的行踪，即使发现她失踪，思夫心切又几个人能够质疑？至于慕君祈，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赶到泰安，他又能奈她如何？
　　慕君洧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公子，前面就是晋州了，这里离泰安还有一日的路程。”说话的中年男子说着勒了勒手中的缰绳，让马放缓了步子。
　　这是一支满载着药材的商队，中年男人是这支队伍的管事人物，津城合字号药铺掌柜曹参。
　　津城与慕京相聚不过百里，自古繁华，亦是通往泰安的必经之路。桑妤歌离开慕京之前凭着慕君延留下的玉佩畅通无阻的见到了合字号的大掌柜。
　　那是个极为文雅的青年，礼数中带着淡漠，听月奴说他是慕君延四个最为器重的心腹之一，名为宋玉。
　　桑妤歌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笑了一下，宋玉，倒是人如其名。她让宋玉准备了一支队伍以赈灾的名义前往泰安，由于时间仓促因此派的队伍是津城合字号药铺，桑妤歌与月奴前往会和。
　　因怕招摇，因此桑妤歌与月奴皆做一身男装打扮，随行之人也都以公子相称。她坐于马上，扫视了周围的山地，一路走来，也有三五日了，不知道慕君延是否安然。不过至今为止，泰安并未有任何关于慕君延的消息传来，也就是说，他的毒应该还未发作，一切都好。
　　曹参是个合格的商人，若不是他一路上轻车熟路的交涉，恐怕马贼与盗匪便会耽搁不少行程，每每此时，桑妤歌就觉得，慕君延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能够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追随他。
　　她转头诚挚的开口道：“这一路上多亏了曹掌柜的照拂，倒是受累了。”
　　曹参连忙摆手止住她：“公子严重了，曹某职责所在，理该如此。”
　　对于她的身份，随行的下人伙计虽然不知，但他却是清楚的。合字号创立以来，拥有能够调动合字号人手玉佩的只有昱王慕君洧才有，而主人现在却把这样的玉佩交给了她，可见她的身份地位之重要，因此一路上，他都对她尊重有加，此番听她如此说话，更是不敢接受。
　　桑妤歌笑了笑：“曹掌柜谦虚了，路上若非有曹掌柜照拂，省去不少麻烦，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
　　月奴忍不住多看了桑妤歌两眼。
　　这一路上，她似乎变了很多呢。
　　想起那日她喝住慕君洧，一针见血，而后合字号会宋玉，安排苍月前往紫金山请天下第一神医苏清澈，据闻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能解‘帆过无影’的人。一路跟随，她看到的是一个冷静果决的女子，处事干净利落，让她在心底都不由多了几分佩服。
　　美貌倾尽天下，惊鸿才绝，冷静睿智，这样天下无双的女子，难怪王爷心心念念，陷在其中，换做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沉沦。
　　想到此，她忽然笑了一下。
　　桑妤歌侧头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还有一日的路程，慕君延，在我赶到之前，你绝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