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44、第四十三章 无情总被有情伤（1）

　　瑞华园。
　　慕君洧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真的会答应你吗？”
　　慕君延的嘴角勾起一抹驽定自若的弧度，负于身后的手交握在一起，指腹摩梭着那只从不离身的短萧。
　　“只要抓到了他的软肋，就由不得他不答应。”
　　他回头看向慕君洧：“你刚才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慕君洧惯性的向后仰去，舒服的靠在了摇椅上，“而且，还是九哥最愿意听到的事情，保证是你喜欢的。”
　　“是么，什么事情？”
　　唇边的笑意有些凉薄，慕君延平静的走至桌边坐下。
　　“为了探听到这件事情可费了我不少的心血，九哥你总不能那么小气了是吧？”慕君洧狡黠的翘起了尾巴。
　　下一瞬。
　　一只雪梨从慕君延手中飞出，径直扑向一脸闲适的慕君洧，慕君洧顽劣一笑，蓦地伸手，稳稳接住飞来的雪梨，想也不想放到嘴边就是一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慕君延从桌案上的锦盒中取出一只紫金狼毫朱笔，放置笔架上，头也不抬的问道。
　　慕君洧咬着雪梨，含糊不清的开口，却足以让慕君延听清楚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匈奴的左贤王阿多木齐三日前突然暴毙了。”
　　慕君延意外的怔住，半晌，他若有所思的凝眉，又似带着隐隐的笑意：“阿多木齐暴毙？看来，不用我们提醒，浑诃耶也容不下他了，这倒是给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所以我才说是九哥喜欢的消息嘛。”将吃了一半的梨从嘴巴一开，慕君洧的眼中有了几分镇定，“几日后，阿多木齐一死的消息传到京城，怕是有人会大发雷霆呢。”
　　“他？”慕君延眉峰一动，平添了些许嘲讽，“阿多木齐一死，他的实力就会大大减弱，应该也撑不了多久，我们也是时候准备添点柴火了。”
　　“我只是觉得，这段时间的局势似乎对我们越来越有利了。”
　　慕君洧一面说着一面咬着梨站起，看他取出纸砚，不由好奇的问：“九哥，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突然就想到了，现下朝中的局势也许是该做个充分的估计了。”他头也不抬，开始研磨。
　　慕君洧心领神会的耸耸肩，口吻里带了些揶揄：“九哥呢，你就谋划心中的大业吧，你的好十一我呢，这就给你跑腿去。”
　　慕君延这才抬首，有些不解：“你要去哪？”
　　“听闻最近回京的定远将军是个马球好手，所以我和他约好了今天跟他比场击鞠。”慕君洧满不在乎的回道，几口就将手中的梨啃得只剩下了个核，随手一扔，忽然邀功似得凑近他，得意洋洋的摸摸下巴：“怎么样，九哥有没有觉得我最近越来越聪明了？”
　　慕君延满意的笑笑，淡淡道：“差强人意。”
　　定远将军公孙膑是近两年在边关崛起的少年将军，两年前他第一次上阵就将突厥兵击退十里，深受大将军器重，景元帝感惜他少年成才，特敕封为仅此于大将军的定远将军，掌啸天骑十万兵马，他也因此一跃成为朝中新进的新贵。最近他返回京城，朝中的诸多大臣都想与他攀上关系，原因无他，只要拉拢了公孙膑，就拉拢了十万啸天骑。只不过公孙膑虽然年纪尚轻，但却将一切看得极为清楚，索性谁也不帮。
　　他这些年虽然有了一定的势力，但最缺的却是兵力，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出手的缘故，因此公孙膑，他志在必得。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慕君洧现在已经越来越合乎他心中的标准，甚至很多事情不用他开口，慕君洧都能够处理得很好，譬如，公孙膑。
　　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慕君洧笑了笑：“其实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无论是再坚实的堡垒，也一定会有他的缝隙。”
　　“我这就走了。”他说着懒懒的伸展了下四肢，刚走了几步，却似忽然想到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慕君延奇怪的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
　　此时的慕君洧显得有些迟疑，慕君延愣了半晌，忽然冷冷的应了一句：“你放心，关于她，我自有分寸。”
　　若是她死了，也许就不会那么有趣了。
　　慕君洧望了望他，最终点了点头，大步向外走去。
　　研磨的手在空中有些僵硬，慢慢的，他将手收了回来，眼神阴暗不明。
　　仪华园安静得有些诡异。
　　当慕君延推开房门的时候，恍惚间竟感到了一丝寒冷。然后，他看到了她。
　　她冷冷的看他，发丝早已凌乱不堪，却依旧在笑，那笑，犹如一柄利刃，瞬间划过他的心脏。
　　“让你失望了呢。”
　　她笑着，任由指甲嵌入掌心，隐隐的血丝缓缓溢出，她却似感觉不到任何疼一般。
　　慕君延的视线在她溢出血丝的手上停顿了一下，微蹙的眉宇泄露了他心底的惊讶。
　　她竟然忍到了这个时候。
　　“你真的不想要命了？”此刻的他，竟然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嘲讽。
　　她嘲弄的勾了勾唇角：“你说得不错，我的生命的确是很多人用鲜血换来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向你屈服，因为我自己的命还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
　　“我可以选择生，也可以选择死。”
　　真是个倔强而有趣的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她的生死早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吗？
　　倔强得……
　　让他不忍。
　　“那你觉得，冷星辰的命又掌握在谁的手里？”他冷笑着向她走近，看到她越来越惊愕的脸庞，有胜利的快感，也有难言的恼意。
　　为什么，一个冷星辰的生死，比她自己还要重要么？
　　她的脸由惊愕渐渐归附平静，直至镇定如常：“他绝不会轻易向人屈服的，如果想要挟他，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玩味着看她：“你未免太小看本王了，就算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又如何，只要抓到他的软肋，就由不得他拒绝本王。”
　　他向她伸手，她反手就是一掌，虽然是毫无威力的一掌，却也让她躲开了他的禁锢。
　　他的瞬间冷凝，像在报复般，嘴角的冷笑近乎残忍：“天下第一的剑客，最后还是逃不开这副天下无双的容貌……竟然，甘愿为你欺君……据本王所知，从来没有人能在他剑下活命，你是唯一一个。”
　　他起身离开时，关上的门掩住了院外太阳的光线，她的耳畔只有他冷漠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荡：“你就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软肋，如果有一天他为谁而死，那个人一定是你。”
　　恍惚间，她想起数月之前，在暮州陆家，他嘲讽的苦笑。
　　他说，曾经有人告诉我，一旦有人令我下不了手，那么，我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