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32、第三十一章 晓钟声断严妆罢（1）

　　“原来是不喜欢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慕君延目光闪烁，略带痴恋地看着镜中的倒映，心神微动，勾下头，捻起一缕碎发轻嗅着上面阵阵散发的清香，眼光中净是笑意。
　　身子骤然一僵。
　　属于慕君延的鼻息浓厚地喷洒在她颈项间，桑妤歌在铜镜中见到自己的脸上，竟泛着一片晕红。
　　那是她么？
　　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想要从他手中抽离回来，不料却听到他低笑一声，透着一丝玩味的促狭：“爱妃是在害羞么？”
　　耳根一热，桑妤歌微恼：“王爷何必在人前如此取笑妾身？”
　　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窜着，看着这一幕的清娴清羽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
　　正在此时，容安领着一名侍女走进房中，那侍女身着浅碧宫装，不是别人，正是月奴。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慕君延与桑妤歌回转过身，容安立即恭敬的下跪行礼道：“奴才容安叩见王爷，妤侧妃。”
　　慕君延看了一眼桑妤歌，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容安应声站起，却低头对桑妤歌说道：“侧妃娘娘，奴才遵照王爷吩咐把月奴带来了，还请娘娘示下。”
　　“有劳……”桑妤歌本想客气的回答一句，然而突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不由滞住。
　　似看出她的窘迫，慕君延漫不经心的提醒她：“他叫容安，是瑞王府的管家，以后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找他就好了。”
　　桑妤歌点点头，这才看着容安，温婉一笑：“方才不知是容总管，多有冒犯。月奴的事情，麻烦容总管了。”
　　“侧妃主子只管称呼奴才容安就好。”容安低声笑了笑，又是一拜，退至一旁。
　　月奴机灵的上前一步：“奴婢月奴给王爷妤侧妃主子请安，愿王爷娘娘新婚大喜，举案齐眉。”
　　“挺机灵的丫头。”
　　慕君延笑道，看了看桑妤歌。

　　瑞王府正殿。
　　云卿一身清浅的淡青色衣衫，满头乌云似的青丝绾了个很得体的百合髻，正在琪瑶的陪伴下往桌上布菜。
　　瑞王府的早膳极为简单，清淡的素豆腐，腌菜，清蒸水晶饺，桃酥糕，清炖鹌鹑蛋以及一碟馒头和一瓮精致的八宝粥，皆用上好精细的青花瓷器盛着。
　　云卿每摆好一碟，琪瑶就递上一碟。
　　琪瑶自幼跟随云卿，对云卿甚是维护，如今见瑞王纳娶新妃，自家主子沉得住气，她却沉不住。思及云卿早前说过的话，虽然明白和理解她的用意，然而心里到底还有有些不平衡的。
　　“娘娘，琪瑶若是你，定做不到此番平静。”
　　“琪瑶，其实有些事情，只要你想通了，就不会难了。”云卿笑道，手上的动作并不停下，熟稔的摆好了碗碟。
　　自她嫁入王府以来，慕君延的起居用度都是她亲手打理的，几年下来，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有时候她都在想，若是有一日不打理了，心底恐怕都会缺了某一块。
　　“但是，”琪瑶歪着头，犹豫了一下，“但是娘娘，你想过没有，若是那位新妃不值得呢？”
　　云卿此时已经收拾好，听得琪瑶此言，她的眼睛渐渐涌起微亮的光彩：“若是她不值得，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可以为了慕君延而成全那个女子，但若是那个女子不值得他爱，她不会坐之不理，没有任何人可以伤他，谁也不能。
　　琪瑶闷闷的抬首，撇撇嘴：“娘娘你是心里只顾着王爷，却独独忘了你自己，琪瑶倒不觉得在这世上还有多少能做到娘娘这个地步，那位也不例外。”
　　“是不是，早晚自见分晓。”
　　云卿不以为意的一笑，侧身在桌畔的左角坐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裙摆：“琪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见琪瑶还有些气闷，云卿不由笑道：“好了，琪瑶，去看看晨煜梳洗好了没有，一会儿王爷就该带着妤侧妃过来，他还要见礼呢。”
　　“是，娘娘。”
　　琪瑶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慕晨煜住的院子走去，然而，就在她刚才抬脚走出正殿的时候，她整个人却骤然宛若中了魔咒般生生的定在了原地。
　　离去的脚步声骤然停住，云卿疑惑的看向琪瑶，但刚看到她定定的站在那里时，容安的声音远远传来，在这寂静的正殿显得格外入耳：“王爷驾到！”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利索的脚步声，慕君延大步迈进正殿，身后跟着桑妤歌，月奴，以及容安。
　　云卿赶紧起身，欲要行礼，却被慕君延温热的大手一把拦住：“本王不是说过，在府中不要在意这些礼节的吗？”
　　“是，王爷。”
　　云卿依言点头，这才看向紧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眼中瞬间闪过一片不可思议的惊讶。
　　在见到桑妤歌的第一眼，她几乎有种做梦的错觉，没有明亮的色彩，没有绚丽的珠玉佩珏，然而却那般刻骨铭心。周遭的一切恍惚不复存在，她眼里看到的，听到的，都只剩下了她。
　　桑妤歌恭顺的向她一拜。
　　“妾身妤歌，见过王妃娘娘。”
　　云卿回神，伸手扶住她：“不必多礼，你既入了王府，从此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多谢王妃。”
　　云卿点点头，打量了她一番，随后转身看向慕君延，眉眼带笑：“怨不得王爷会亲自请旨赐婚了。”
　　慕君延清朗若风吟的声音轻轻响起，清幽玉润，且是从容而优雅：“云卿也这样觉得。”
　　云卿再次看向妤歌，脸上的神情似乎十分的愉悦，笑吟吟的开口道：“王爷所言非虚，若非亲眼见到，臣妾怕是永远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风姿绰约的人物。”
　　“王妃娘娘过奖了。”
　　桑妤歌垂眉回道。眼前的瑞王正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并不了解，锋芒已是外露，断不能在不清楚对方如何的情况下，妄自大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清丽无双的面上含着一丝浅笑，不卑不亢的笑道：“王妃娘娘端庄雍容，这一点妾身犹自不如。”
　　一句话，既不刻意夸大其词，亦不自贬身份，在云卿听来甚是自然，因此她瞧着桑妤歌的眼神也渐渐充满了赞许。
　　“你既然嫁入了王府，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她说得很是诚恳，桑妤歌微微一怔，抬首看她。
　　“琪瑶。”云卿却向那名定定站着的侍女看过去，她的笑容皎若莲花初绽，幽幽问道：“琪瑶，你现在可是服气了？”
　　慕君延此时才看到琪瑶，见她一副木然的样子，不由好奇的问：“她怎么了？”
　　云卿笑而不答，但回首看他的眼神却让他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向桑妤歌，心中直叹。
　　有时候太过美丽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譬如，眼前的女子。
　　被云卿一问，琪瑶面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琪瑶今日总算明白什么是天女下凡了。”
　　“给妤侧妃见礼吧。”云卿提醒道。
　　“是，王妃娘娘。”琪瑶乖巧的应了一声，行到桑妤歌面前，屈身行礼：“奴婢琪瑶，叩见侧妃主子。”
　　“琪瑶姑娘不必多礼。”她说着，笑了一下。
　　她看得出琪瑶在云卿身边的地位非同一般，因此称她一声姑娘并不为过。
　　一名侍婢端着茶盏步入正殿。
　　月奴在一旁提醒道：“主子，该奉茶了。”
　　慕朝之例，侧妃入府，须得向王府正妃奉茶，以示恭顺。
　　桑妤歌微微颔首，转身笑道：“王妃娘娘，请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