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28、第二十七章 王府花烛彩楼新（3）

　　“良缘不知算不算得上，但子瞻的确是心念妤歌，否则也不会娶她。”慕君延从容而笑，牵着桑妤歌的手暗里加重了力道。
　　然而慕君祈不再看她，一双狭长的眉目饶有兴趣的看向桑妤歌，嘴角轻笑：“想不到九弟平时一派儒雅，不曾想，心仪的竟是弟妹这般风华无双的女子。”
　　桑妤歌心中微动，然后抬眸而笑，道：“四哥折煞妤歌了，妤歌薄柳之姿，岂能配得上无双之词？”
　　“若弟妹真是薄柳之姿，那这世间恐怕就没有美人了。”慕君祈静静的凝视她，笑容仿佛晨露初曦。
　　“四哥过奖。”
　　不等桑妤歌开口，慕君延的声音变适时的响起，不显半点突兀：“四哥一味夸赞妤歌，恐怕她便会自此得意呢。”
　　说完，他颇有深意的冲着桑妤歌笑了笑。
　　桑妤歌想起那日在桃林中的情形，只觉脸微微发烫，下意识的别过视线，不去看他。
　　而这副神情，落在慕君祈与在场王公贵族眼里，却似极了新娘含羞不语。
　　慕君祈手指关节微紧，沉沉看着眼前的两人，一个面如神祗，一个倾绝天下，十足相配的一对璧人，面上似笑非笑，心底却恍惚有一把熊熊的烈焰，想要将那犹如神祗一般的吉服男子焚烧殆尽！
　　这般倾绝天下的女子，应该属于他慕君祈！
　　天下，他志在必得，而这个女子，他同样也志在必得！

　　王府花烛彩楼新，慕君延牵着已经重新附上喜帕的桑妤歌在一众内侍婢女引领下，缓缓步入仪华园。
　　红烛如室高照，华光溢彩。
　　几个婢女托着金盘银盏入室，一面说着吉利话一面将代表吉祥的红枣、栗子、桂圆、莲子、花生撒入鸾帐喜榻，圆圆的干果恍惚滚动着喜气，滚入了各个角落中。
　　慕君延扶着桑妤歌并坐于喜榻上。
　　一名婢女捧上结了朵红花的如意秤，在榻前跪下，喜娘在一旁，春风满面，口中称道：“请王爷用如意秤挑起侧妃娘娘的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慕君延接过婢女奉上的如意秤，正欲揭开她头顶的喜帕，忽然想起今天在大堂中见过的那张容颜，不由滞了滞，若是贸然揭开喜帕，看见那张足以夺去的神智的脸，不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叹息一声，嘴角轻扬，如意秤升起，缓缓揭开桑妤歌头顶的喜帕。
　　桑妤歌淡漠的抬眼，回头看向他，眼睛略带轻讽，声音如死水微澜，听不出一丝喜怒：“殿下，不知现在该做些什么？”
　　红妆清妍，淡然幽静，清然高洁，叫人几乎再也形容不出她的美丽，那一瞬的抬眸中，似引出了流光溢彩，浮华如影，金钗步摇，那双眼眸，极为寂静与清淡。
　　房中婢女纷纷忍不住抬头，又怕被责罚，草草的看了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去。
　　未曾料到进洞房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慕君延眉间微耸，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喜娘，喜娘是个精明的人，见主子一眼瞥来，立马会意，恭敬回道：“回王爷、侧妃娘娘的话，接下来，该喝合卺酒了。”
　　另一侍女跪送上金盘拖着的合卺酒，慕君延含笑着取过那对毫无瑕疵的青玉酒盏，伸手递给桑妤歌一杯。
　　琼浆玉液，醇香美酒中，她看到他凝注自己的眼神，以及，那抹如沐春风的微笑，微闭了下眼，虽然她气恼慕君延当日说自己是宫中乐师，还把她带出了皇宫，但她现下还不能过于急躁，思及此处，她镇静的睁开眼，接过他递来的酒。
　　“请王爷侧妃喝下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
　　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双手交缠，桑妤歌身子蓦然一动，这姿势，似乎亲密得有些过分……
　　杯酒微醺，红唇轻抿，琼浆入口，酒入愁肠，从此三生连理石，至死不休。
　　灿目明亮的笑在他脸上漾开，分不清的喜悦，究竟是今日的纳妃还是来日方长的掌控？
　　最后是结同心，喜娘亲自上前，将两人的衣摆系成一道同心结，笑道：“祝王爷，侧妃娘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房中众侍女纷纷跪倒，齐声贺道：“恭喜王爷，侧妃娘娘喜结连理，愿王爷侧妃，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他成了她的夫，她成了他的妻。
　　至此，忙碌了一整天的婚礼，终于在一片皆大欢喜的祝贺声中圆满结束。
　　洞房之中，格外静寂，大红的喜烛洋溢着炽烈的光芒，桑妤歌眼中所触及的，皆是一片刺目的红色，看得她近乎头晕。小时候，她总喜欢跟在迎亲的花轿后转，直到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到，原来嫁人娶亲，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一声苦笑的轻叹，她垂下眼眸，却听到他的笑声在耳畔低低响起：“如此良辰美景，爱妃为何而叹气？”
　　她回头迎上他含笑的眼睛，眸中清冷如玉，唯有声音一片讥讽之音：“想不到，当日桃林之中的乐师，今日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大慕皇朝的九皇子，当今皇上亲封的瑞亲王慕君延，王爷，你说，妾身是不是应该意外得一塌糊涂呢？”
　　大红的幔帐下。
　　慕君延淡然的摇摇头，笑容依旧不变：“想不到，本王娶回的侧妃，竟是个牙尖嘴利的绝世佳人，那本王是不是也该意外呢？”
　　案桌上，红烛摇泪，应是良辰美景。
　　“人人都道，瑞王爷醉心音律骑射，是个儒墨风雅之人，谁又能想到瑞王爷欺骗和轻薄了人之后竟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桑妤歌冷冷道，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脸上，毫不避讳的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这样的人，绝不是君子。”
　　最后，她又状似不禁意的加了一句，眼中笑意忽然宛如灿烂至极的桃花一般，艳丽无比。
　　他的眉好看的动了动，忽然伸手将她额前的一丝乱发拂至耳后，唇边的微微笑意似乎永远漫不经心，然而又隐隐带着一种坚定地执着：“本王那日也告诉过你，本王不是什么君子，尤其，还是举世无双的美色当前。”
　　他的手缓缓从她的耳后移向颊边，她眼中笑意猛然一滞，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的父亲，便再也没有其他男子如此亲昵的触摸自己，她感到心间似乎有种莫名地战栗，想要全身而退，却已经被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掌捏住了下颔。
　　他的笑意渐渐变得有些邪魅，似乎有着令人晕眩的魔性，摄人心魄：“既然那日本王轻薄了你，那今天本王娶了你，便是为当日之事负责，今日若是再做些什么更为过分的事也算得上是是光明正大了，不是么？”
　　“歪理。”
　　她冷冷的斜睨了他一眼。
　　捏住下颔的手顿了顿，他叹息着，将手收了回来：“看来爱妃今日是不打算原谅本王了。”
　　他苦恼的摇了摇头，眼睛却有一下没一下的向桑妤歌瞅瞅，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然而她在眸光轻转间，已是笑意盈盈。
　　“怎么，就许王爷骗我，就不许妾身给王爷点颜色瞧瞧吗？可别忘了，直到今日在大堂内，妾身才知道娶妾身的人，竟然是你，而且那日，王爷不仅骗了妾身，还对妾身无礼，妾身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总不能一点公道就不讨吧。”
　　见好就收，虽然慕君延隐瞒身份一事令她极为不悦，然而也不能太为过分，否则一不留神就引起怀疑，那对她行事百害而无一利，她不能冒这个险，而且八日后就是景元帝寿辰，她还需要利用慕君延进宫。
　　“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古人说的对，宁肯得罪小人都不能得罪女人。”慕君延长叹一声，看着她，忽而取出袖中隐藏的短萧。
　　她一愣：“王爷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神秘一笑，忘记两人的衣摆还绑在一起，腾地起身就走，桑妤歌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着猛地向地上摔去！
　　“砰——”
　　“啪——”
　　伴随着两道格外入耳的声音，桑妤歌与慕君延，今日婚礼的新郎新娘，先后狼狈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