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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会真广殿约宫墙(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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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星辰?”
杯盖蓦然盖住茶杯,茶杯后现出一张犹如神祗一般的面容,骨骼分明的手指有一瞬间的怔滞,慕君延缓缓起身,跟前恭敬低头的身影直立不动,似乎对他有种天生的顺从。
半晌,他转身,用一种不可拒绝的口吻问那人:
“你的确是亲眼看到的?”
“月奴不敢有丝毫隐瞒殿下,月奴按照殿下吩咐监视她,三更时分,见她换上夜行衣,独自出了重华宫,于是便一路跟随,在坤云宫时,是冷星辰拦住了她,似乎跟她说了什么,她随即撤回了重华宫,而后,御林军来查,居然是皇上遇刺。”那人抬起头,明亮的烛光下,赫然是月奴淡静的脸。
月奴是他安插在宫中的隐卫,在得知桑妤歌身份有疑后,他便将她安排在桑妤歌身边,明里伺候,暗里监视。
慕君延若有所思,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她下去,月奴恭敬地行礼告退。
门关上后,他徘徊着走到案几边坐下,刀削似的五官,鬼斧神工,英俊至极,英挺的剑眉,线条完美的薄唇,高挺的鼻梁,这些,无声的诉说着他心中的霸气,志在天下的抱负。
长指煮茶间,萦绕三分天下,觥筹交错间,心计无双。
这样的人,注定是天生的皇者。
手指轻轻划过杯盖,杯中茶水微凉,带着橙亮的颜色与似甘似苦的味道,直入人心。
暮州,原川,姓桑,冷星辰……
难道是……
蓦地,眉间骤然一紧,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茶盏,他早该想到的。
他依稀四五十岁的年纪,清曤峻朗的容颜,鬓发隐白,然而依旧威严难挡,依稀是当年的俊美威严模样,正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上,抬头望向内侍手中一副一副展开的画卷。
殿内光华四射。
一小内侍兴步匆匆的走进大殿,在玉阶下卑微跪倒:“启禀皇上,瑞王殿下求见。”
景元帝抬头,淡淡道:“宣他进来。”
“诺。”小内侍再度一拜,起身退出大殿。
并不多时,慕君延一身亮白色宽边的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脚上着一双黑色皂靴,缓步从容的走进大殿。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景元帝朝挥挥手,平静的说道:“这里也没外人,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
“是,父皇。”
得景元帝允诺,慕君延优雅平身,抬头望向御座之上的景元帝,眼中一片关切之色:“儿臣听闻昨夜乾元殿闹刺客,担心父皇有事,所以来见见父皇。”
景元帝浅然一笑,道:“亏得冷星辰发现得早,刺客并未得手,反而被伤,只不过最后却还是逃过了御林军的追捕。”
闻听“冷星辰”三个字,慕君延身形僵直了一瞬,抬眼时,已是一片微笑:“冷卫不愧为一片忠心,父皇有此能人,真乃社稷之福。”
景元帝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问道:“晨煜那孩子这些日子可好?”
晨煜是他最为得意的孙子,小小的年纪,懂事乖巧,聪明机灵,甚得他的欢心,不论他心里有再大的烦闷,只要一面对晨煜,就会全部烟消云散,因此每一次,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他都最先留给晨煜,就连每次慕君延进宫问安,他都不忘问一问晨煜的情况。
“劳烦父皇挂念,晨煜这些日子甚是安好,今日见儿臣进宫,还要儿臣代替他向父皇问安呢。”
慕君延恭首答道,白色锦袍恰好合身,举止间,一片儒雅闲淡之气。
听到慕君延的回话,景元帝甚为满意,连微微鬓白的发间都恍若隐隐生辉:“数日不见晨煜,倒是有些想他了,那孩子虽小,却有经天纬地之才,加以雕琢,定是一块璞玉。”
“父皇之言,儿臣铭记在心,今后定会加以培养。”慕君延今日能在景元帝身边占有一席之地,这与晨煜是密不可分的,如今景元帝被朝中局势搅得心力交瘁,疲倦之间,也只有聪颖绝顶的晨煜和醉心音律,儒雅闲适的慕君延才能令他放下心中的繁杂思绪。
慕君延看向内侍手中画卷,满面好奇的问道:“父皇,这可是今届秀女的画像?”
景元帝讶异的回首看他:“你一向醉心音律,对这些事向来漠不关心,今日为何有此一问?”
慕君延垂下眼帘,掩去眼底闪过的精芒:“其实这话叫儿臣说出来,倒有些不合时宜了。”
“哦?”景元帝似是未料到他这样回答,眉峰一滞,“倒是说来听听。”
“是,父皇。”
慕君延再一恭首,向御座上的景元帝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道:“几日前,儿臣曾在幽宜宫桃林中遇见一女子,那女子身着秀女宫装,有倾绝天下之美貌,才华横溢,且精通琴艺,儿臣自小喜爱音律,因此……”
“莫非,你竟是看上她了不曾?”
景元帝嘴角带笑,此时,他不再是朝堂上威严四射的君王,只是作为一个父亲,静静的倾听心爱儿子的心事。
慕君延略有敛意,道:“的确如此,倒是让父皇看了笑话。”
“人非草本,孰本无情?”景元帝道:“今届选秀女朕本意就是要为你们兄弟几人选妃,既然你看上了那位秀女,朕将她赐婚与你便是。”
说毕,他便转身吩咐道:“鄂铎,将十二名秀女的画像全部展开给瑞王殿下瞧瞧。”
“奴才遵旨。”那手举画像的内侍即是景元帝近年来最为信任的总管太监鄂铎。
一张张画卷在慕君延眼前展开。
万紫千红,妩媚风情,清丽婉转,各色美人依次在眼前呈现开来,直到那素衣风华的美人图展开。
慕君延嘴角牵起一抹淡笑,向景元帝禀道:“父皇,儿臣心中之人,便是此女。”
景元帝回首望向画中之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片刻,忽然会心而笑:“暮州陆妤歌,倒真如琓妃所言是个举世无双的女子,也难怪你这个一向儒雅闲适的瑞王会丢了心,也罢,朕立即便将这陆妤歌赐婚与你。”
寥寥数语,景元帝一句赐婚,便将桑妤歌的别有用心和琓妃的心中筹划彻底打了个凌乱。
慕君延立即欣喜如狂的跪下叩倒:“儿臣叩谢父皇成全之恩。”
景元帝允诺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喜悦绕上了心间,是他伪装得太好,以致于连自己为何喜悦都分不清了么?
他进宫,是算准了景元帝会在今日查看秀女画像,然后一步一步,刻意引导,让景元帝以为自己真看上了桑妤歌,令他下旨赐婚,这样一来,他就可以轻易地掌控桑妤歌。
走出乾元殿时,慕君延满面春风,笑意融融。
阳光漫天,暖意冲冲,光华万丈。
鄂铎尖细的声音恍惚传出乾元殿,透过整个皇宫,久久在耳畔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暮州秀女陆氏妤歌,温婉柔顺,贤德纯良,才华横溢,今特赐婚于瑞亲王慕君延,赐号‘妤’,享从三品妃待遇,择日成婚,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