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若繁华》晗月慈

18、第十七章 翔鸾阁外夕阳天（2）

　　瑞王府。
　　“王爷今天怎么了，回来之后就怪怪的，一句话也不说。”
　　容安奇怪的向慕君洧问道。
　　自王爷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过瑞华园，只看着案上的瑶琴，一句话也不说。
　　慕君洧抬头望向那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正欲走过去，却听得身后传来清丽婉转的声音：“君洧。”
　　下意识的回转过身，慕君洧满面笑意，向那人问好道：“九嫂。”
　　容安立即低身扣安：“奴才给王妃娘娘见礼了。”
　　来人正是云卿，她笑意融融的摆了摆手，示意容安免礼，一身淡青色的衣裳并不怎么华丽，虽不是绝色倾城，但让人看了也生有一种耳目清新之感，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这小孩就是瑞王府的小世子——慕晨煜。
　　不用云卿提醒，小晨煜就很有礼貌的向慕君洧行了个礼，口中称道：“十一叔安好。”
　　慕君洧当下忍不住捏了捏小晨煜白嫩嫩的小脸蛋，还忍不住“啵”地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家伙，越长越可爱了嘛。”
　　小晨煜可爱的眨巴了几下眼睛，也回亲了他一下：“十一叔欺负人，晨煜也要欺负十一叔。”
　　慕君洧讶异的瞪眼：“谁欺负你了？”这小家伙，仗着自己对他的宠爱，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小晨煜扁扁嘴，将小小的脑袋一扬，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君子不与小人争辩也。”
　　“你这臭小子！”
　　慕君洧咬牙切齿的喝道。
　　云卿见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斗嘴的模样，忍不住会心一笑，然后回头望向院中紧闭的房门，眉心不自觉的一皱。
　　也正在此时，房门打开，慕君延走了出来，见了云卿，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云卿，你怎么过来了？”
　　云卿笑着向他走近，嘴角弧度宛若流光：“晨煜说想父王了，臣妾便带他过来瞧瞧。”
　　正在慕君洧怀里磨蹭的小晨煜听到父王的声音，立即呵呵的向着他奔过来：“父王！父王！”
　　那是他的孩子啊。
　　慕君延唇角自豪的一绕，蹲下身，张开双手，任由小晨煜直直的扑进他怀里：“父王！晨煜好想父王。”
　　“来，父王抱抱。”慕君延一把将他抱住，站起身，宠溺的问他：“告诉父王，今天有没有听母妃和夫子的话？”
　　“有。”小晨煜连连点头道：“皇爷爷和夫子今天还夸晨煜了呢。”
　　“哦？”慕君延眉间微挑，目光看向云卿，云卿会意，笑道：“今日晨煜在太学院做了一首诗，夫子夸了他几句，正巧皇上路过，见了他写的诗，也夸奖了一番，直道这孩子有经天纬地之才。”
　　“是吗？”慕君延问着，回头看着小晨煜：“晨煜做了什么诗，背给父王听听。”
　　小晨煜乖巧的点点头，朗声背诵道：“皇亭一栖梧，直上干云霄。肃北连荒雪，天上共人间。”
　　慕君延惊喜的怔了怔，然后问他：“那告诉父王，你写的又是什么？”
　　小晨煜一本正经的抱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然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皇宫亭台边栖居着一棵梧桐，树高大得像要直冲上九天云霄，边城北方的荒漠大雪，皇亭北地顶的是同一片天空，踩的也是同一片土地。”
　　一首简单的诗，却隐含了天下共为一主，天下一统的雄心壮志，难怪景元帝会不留余力的夸他，想到此处，慕君延不由一笑，看着小晨煜的眼神也愈加的柔和起来。
　　“了不得啊，这小家伙，可真不能小瞧了去。”
　　慕君洧摇头晃脑的赞叹道。
　　云卿至始至终得体的笑着。
　　慕君延满足的在小晨煜的脸上亲了亲：“晨煜可真厉害，以后也要像这样，父王就很开心了，知不知道。”
　　在晨煜面前，他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无关权势，无关地位，无关抱负。
　　云卿见时候也差不多了，便从慕君延手中接过晨煜，微微笑道：“君洧在此，王爷想必有事要商量，臣妾就先告退了。”
　　慕君延微微颔首，握了握晨煜的手：“晨煜有你带着，我不担心，抽空我会去芳华院看你们。”
　　“王爷要早些休息，可不能太累了。”
　　云卿举止大方，从容优雅。
　　“父王，十一叔，晨煜告退。”
　　小晨煜颇有礼貌的低了低头，云卿并不提醒，足见她平时对晨煜的教导有方。
　　眼见着云卿母子的身影消失在瑞华园，慕君延的脸色渐渐变得黯然，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九哥？”
　　慕君洧愣了愣，觉察到他的不对劲，随即紧步跟了上去。
　　烛光在房中的各个角落闪耀着微亮的光芒，待到所有的烛光连成一片时，便照的整个房间灯火明亮。
　　慕君延取水煮茶茶，有一缕微微的水气慢慢的萦绕开来。
　　挑出较为精致的茶叶，他将青花瓷盏依次排开，便伸手取过火炉上煮沸的水，抬手高悬挂壶，注水入杯。
　　水流使得茶叶在瓷盏中转动起来，茶香幽幽散开，顿时溢满了静室。
　　水气沿着茶盏盈盈缠绕，杯中茶色橙黄清新，茶香四处飞转，飘溢馥郁，闻之念念不忘，轻饮一口，慕君洧只觉唇齿生香，似甘似苦，别有一番滋味，不仅脱口赞叹道：“好茶，极品啊，九哥，任何茶叶，到了你手中，都会别有一番滋味。”
　　慕君延看着他神飞扬的面容，旋即笑着低头品茶，只是这笑，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十一，今天我去见过她了。”
　　“什么？！”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言吓得一呛，慕君洧险些将喝下的茶悉数喷在他脸上。
　　慕君延下意识的别过头去，躲过险些喷在面门上的茶水，杯盖在手心轻轻一绕：“桑妤歌，倒还真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唇角微微一勾，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芒，只不过，太过危险，连他都几乎沉沦下去，无法自拔……
　　“真的？”一听到美人，慕君洧立即饶有兴致的靠了过去，眼睛瞅着他：“九哥，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个美法？”
　　慕君延淡淡的斜他一眼：“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对美人感兴趣了？”
　　“就是想知道知道嘛，你不知道，我今天进宫老是听到宫人的议论，说那个什么桑妤歌的有惊世之才，美貌无双……”像被揪住了狐狸的尾巴，慕君洧讪讪的笑着。
　　慕君延拿着杯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片刻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到底有多美，我说不出来，我只知道，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我就像在做九霄云之上的梦一样，‘美人踏花，倾兮嫣兮，有君子兮，心兮往已；美人轻笑，花兮凋兮，有君子兮，心兮醉已。’”
　　神思慢慢游离，目光也渐渐移向虚无飘渺之处，慕君延想起那片桃林，那柄琴，原本就是他故意放在林中，作为返回取琴的借口，却不曾想到，竟然会听到一曲仙音。
　　慕君洧煞是一愣，慕君延很少夸赞一个女子，今日倒是个例外，不由道：“既然九哥都这么说了，可见那女子之美貌，倒想亲自见见了。”
　　慕君延缓缓抬头，脸边似乎还残留着隐隐的疼痛，灯光下，他的目光隐暗不清：“十一，若是可以，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见她。”
　　“为什么？”
　　慕君延浅笑一声，声音平静，眸光里有着别的什么东西，却似乎在告诫他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她是一株罂粟，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