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终》凶柿薯片

17、第 17 章

　　又是一个周末，林淑言打电话给林国栋让他来家里吃饭，林国栋说自己有事情去外地了。

　　林淑言让林国栋在外面不要胡混了，等她有空就跟江羿说给他找个活干。

　　林国栋挂上电话，对他姐说的话十分不屑，江羿就没给过他好脸，能给自己找什么活，还不如指望他亲侄子，起码江聿阳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

　　他来昭溪镇这边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在镇子上就说自己是附近一个村子来找活干的。晚上在吃饭的各个档口一溜，多的是他这样的街溜子混混。只要装装老实请他们吃几顿饭喝点儿酒，几杯下来就跟你称兄道弟了。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最近传得风风火火的是哪个村子要开发，听说一个人都赔好多钱，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一个头上染着黄毛瘦不拉几的小年轻跟林国栋说：“我姐夫就是那村子的，不过他现在是镇子上厂里的正式工，早前听他说上次回去的时候还见到城里来的人和村长说这事儿呢。”

　　林国栋给他倒了杯酒，“城里来的得是大公司的人吧，那也不是人人都能说上话的。”

　　“嗨，总共也没来几个人，可能是看这破地方小吧。”

　　林国栋又与他推心置腹一番，套出他哥原来是那村子上的，后来托他姐的关系在镇上找到了工作。还留个弟弟在村子里帮人家看果园，就是弟弟脑子不好使，他哥和嫂子就时不时地去帮忙要弟弟的工钱，反正一个人在村里也花不了什么钱。

　　小年轻挤了挤眼对林国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那弟弟我见过几回，光有个大个子，脑子是一点儿没有。”

　　林国栋知道这是差不多找对人了，有些事就适合找年轻人做，一个是年纪小后果轻，另一个是见得少什么都敢干。

　　几次吃饭之后那小年轻简直把林国栋当成他亲大哥，说是他亲大哥都没有他那么好。林国栋不经意间露点小富，那小年轻和他几个好哥们嚷嚷着要林哥带他们挣大钱。

　　想挣钱好啊，林国栋就怕他们不敢挣这个钱，几个年纪小的大不了进去一段时间，关键是事成之后每个人都能拿到他们这辈子也挣不到的钱。

　　江聿时把最近几天上网查的资料打印了出来，准备晚饭后送到夏萄家里。

　　到夏萄家的时候发现门是锁上的，江聿时掏出手机给夏萄打电话，不出意外又没人接，江聿时猜到夏萄一准又去葡萄园干活了。

　　夏萄这个小气鬼，能发短信不打电话，发短信的时候能用一个字写的坚决不多写。

　　到了葡萄园看见了院子里的阿宝，阿宝好像已经认识他了，看见他进来也没说什么，他可记得上次叶佳文来的时候差点被阿宝扔出去。

　　江聿时一个大棚一个大棚找过去，看到夏萄在大棚那头忙活，他就走到那头等着夏萄忙完最后一点。

　　夏萄出来之后才看到他，江聿时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来给你送点儿东西。”

　　夏萄看着像一份文件，边洗手边好奇地问是什么。

　　江聿时抱着双臂倚在墙上，“回去之后你边看资料我边和你说吧。”

　　回去的时候阿宝坚持要送夏萄回家，夏萄耐心地解释今天可以不用送，阿宝固执的时候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江聿时摆摆手表示算了，他也是一片好心。

　　黑夜无月，三人关上葡萄园的大门往夏萄家走去，没注意到后面悄悄晃过几个黑影。

　　今天他们只是过来踩点的，了解了解路形认认人，没准备动手。

　　夏萄到家之后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她晚上去葡萄园都是让夏小男在家里睡觉之后去，这个点夏小男应该已经睡着了。

　　夏萄小心地推开里间的门，夏小男小小的身体裹紧被子躺在床上，现在已经是初夏，夏小男平常睡觉不把被子踢得远远的都是好的了。

　　夏萄不放心地上前看看，夏小男红红的小脸陷在被子里，脑门上出了一圈汗，夏萄往她头上和后背上一摸，简直烫手。

　　夏萄赶紧把夏小男叫醒，外面的江聿时闻声也来了里屋，帮忙把夏小男抱到了夏萄背上。

　　江聿时冷静地说道，“去季婶家，季哥现在在家，可以带我们去医院。”

　　夏萄把夏小男的小被子也带上，“这么晚了不用麻烦，去村里面的诊所就行。”

　　她看向江聿时，“我先带小男去，麻烦你俩帮我锁一下家里的门，钥匙放门口大石头底下就行。”

　　阿宝看这情形一脸着急也要跟着去，江聿时拦住了他，他们可以过会儿再去，反正阿宝肯定知道路，先把门锁上再说。

　　江聿时带了些可能用到的东西，关上灯锁了门，把钥匙装在了口袋里。

　　他问阿宝：“你知道村里的诊所在哪儿吧。”

　　阿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江聿时让他在前面带路，反正村子就这么大，总能找到的。

　　晚上村里没有路灯，不常走的路两边杂草丛生，江聿时看着前面埋头走路的阿宝，一度怀疑他带的路对不对。

　　后面跟着的几人看他们进屋子之后，本来打算再跟一根江聿时就回去，谁知道越跟越偏，这小子到底要往哪儿走。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四下无人，说干就干，几个年轻人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准备给江聿时一闷棍。

　　江聿时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警觉地回头躲过了这一下，谁知道接连扑上来了几个黑影，下手又黑又狠，江聿时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倒下了。

　　前面的阿宝嘴里嘟嘟囔囔一心赶路，听到异样的声音后回过头来已经看不到江聿时的人影了。

　　阿宝往回走，扒开路边的草丛，看到几个人正七手八脚的拖着江聿时往里面走。

　　几人看到阿宝，冲他挥了挥手里的工具，“傻子看什么看，赶紧滚。”

　　阿宝讨厌别人说他傻，尤其这几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大叫了一声冲上前去。

　　几个年轻人根本没在怕的，毫不手软地来了一闷棍，谁知道阿宝硬生生受了这一棍，身影连晃都没晃，把最前面的那个人掀到了地上。

　　几个人看他这不要命的劲头也有些发怵，毕竟谁敢和精神病较真啊。

　　阿宝的头上和身上连续受了几闷棍，眼看着身型都快站不稳，哪怕是黑夜里看不见，也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是摇摇晃晃地坚持着要站起来。

　　几个年轻人也受了伤，也怕把事情闹大，晦气地吐了几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朝地上的江聿时补了几棍踢了几脚。

　　“行了，看他这样也好不到哪儿去了，咱们走。”

　　几个人不甘心地又在阿宝身上补了几下，互相搀扶着走了。

　　阿宝想把地上的江聿时扶起来，江聿时的个头都快赶上阿宝了，再加上阿宝又受了重伤，江聿时也失去了意识，阿宝根本抬不动他。

　　阿宝嘟嘟囔囔着“诊所……诊所”，一个人沿着小路跌跌撞撞地走了。

　　夏萄背着夏小男来到村里的小诊所，隔着窗户把里面睡觉的大夫给叫醒了，大夫熟门熟路地给夏小男量了体温，夏小男从小就容易生病，简直成了诊所的常客了。

　　夏萄帮夏小男夹着体温计的时候，看到了摇摇晃晃走进来的阿宝，阿宝脸上头上都是血，已经看不清时从哪里流的，给诊所里打哈欠的大夫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夏萄忙把阿宝扶进来，一迭声地问他怎么了，阿宝就快失去意识，嘴里说着“打人……棍子……死了”

　　夏萄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江聿时，忙问阿宝：“阿宝，谁死了？”

　　阿宝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在大夫碰他的时候大声喊痛。

　　夏萄看到就阿宝一个人来了心里没底，拿起桌上的手电筒冲了出去。

　　夏萄在回去的路上不断张望，心里不断祈求着下一秒就能看到江聿时走出来，脑海里一个个可能的猜想让夏萄有点头晕目眩。

　　上天这次也没有眷顾她，尽管她一再祈求，下一秒还是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江聿时，脸上有几道蜿蜒的血迹，平时一直干净的衣服上也有脚印和打斗的痕迹。

　　夏萄颤着声音叫江聿时，江聿时依然是和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的臭脸，却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闭着眼躺在杂乱的草地上。

　　夏萄想把他摇醒，又小心翼翼地根本不敢碰他，不知道他身上哪个地方有伤。

　　夏萄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拨通了季叔叔的电话，颤抖的声音几乎不能让她说完一句话。

　　季钊快速了解情况后，让夏萄冷静一下先在原地等救护车，不要挪动江聿时，以免他身上有骨折的地方。

　　夏萄眼泪模糊了双眼，于是一边擦眼泪一边哆哆嗦嗦用手帕给江聿时止血，她害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把江聿时给害得更惨。

　　救护车很快呼啸着赶到，上面的医护人员下来用担架把江聿时给抬了上去。

　　夏萄连忙提醒一同赶来的季钊，阿宝看起来伤得也很重，现在正在村里的诊所。

　　季钊凝重着脸色点了点头，上前去和医护人员说了一声。

　　夏萄奔跑着赶到时，大夫和医护人员正连哄带骗地把阿宝弄上了车，诊所的大夫也松了一口气，这辈子在村里没接过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

　　季钊和医护人员一起上了车，夏萄迈着步子也追了上去，季钊让她在这里呆着就行，两个人都不会有事的。

　　夏萄很想知道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可是夏小男现在还在里面输液。

　　等明天夏小男好了之后，她一定坐最早的一班车去医院，夏萄站在原地目送着闪烁的救护车越走越远。

　　可是世事总不遂人愿，夏萄跪在地上给江聿时擦血的那瞬间，竟成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夏萄回忆起江聿时仅能想起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