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终》凶柿薯片

16、第 16 章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江聿时就没怎么出门，夏萄自顾自地去葡萄园帮忙。

　　这期间江羿给季钊打过电话，询问江聿时在那边的情况，怎么呆了那么长时间。

　　季钊只能用一些公事上的理由搪塞过去，江聿时有自己的打算，最近一直用他的电脑查资料，看起来也没闲着。

　　午饭过后夏萄来到季奶奶家门口探头探脑，被季奶奶招呼进屋里坐。

　　“来找你季叔叔问问题的吧，快进来喝碗甜茶。”

　　夏萄进屋后看见季钊在家，倒真问了季钊几个资料上的问题，季钊也放下文件仔细地帮她看了起来。

　　夏萄问季钊：“季叔叔，你明天去不去慧萍奶奶家吃席啊，明天丽丽姐从家里出嫁。”

　　季钊抬头想了想，“我明天要出去，我妈去就行了。”

　　夏萄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她知道季奶奶会去，本来还想争取一下最好让季叔叔也去的，这样村长肯定也会去了。

　　这时候江聿时从楼上下来倒水，季钊看到有些晃神的夏萄笑着说道，“让江聿时给你讲吧，他熟得很，这些内容对我来说还是有点遥远了。”

　　夏萄接过资料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江聿时只在接水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夏萄忍气吞声地跟在他后面上楼了。

　　江聿时在椅子上坐定，仰着下巴抬眼看着夏萄。

　　夏萄忙不迭地把资料翻开，把自己勾起来的题目只给他看，脸上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有求于人啊没办法。

　　江聿时略看了几眼拿起笔在空白处刷刷写了起来，夏萄悄悄瞥了一眼，字迹还算俊逸洒脱，倒也没有玷污了自己的书本。

　　搞不清江聿时的态度，夏萄套近乎说道，“诶，明天请你吃饭怎么样。”

　　江聿时头也没抬，“不怎么样。”

　　夏萄在旁边坐了下来，“可丰盛了，就在慧萍奶奶家，她还给你送过吃的呢，还有那次你被隔离，也是她帮忙打扫住的地方。”

　　“不是你请我吃饭吗？”

　　“我交份子钱，你和我一起去当然算我请你。”

　　江聿时写着字说道，“先是问季哥去不去，再问我去不去，我看你根本不是诚心想请我吃饭。”

　　夏萄眨了眨眼睛，“被你看出来啦。”

　　“明天是慧萍奶奶小女儿丽丽姐出嫁的日子，她之前离过婚，这是第二次从家里出嫁。这边一些习俗有说二嫁不好有说二嫁不让从村里出嫁的，我担心明天村长不去主持仪式，以往村里办事都要请村长主事的，村长不去的话可能很多人就不去了，来接亲的人看到这么冷冷清清的不太好。”

　　夏萄语气转了一个弯，“但是——如果季叔叔去了或者你去了的话村长八成也会去。”

　　江聿时翻了一页资料，“我就知道。”

　　夏萄凑过来，“慧萍奶奶对你多好啊，对我也很好，所以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丽丽姐冷冷清清地出嫁。”

　　江聿时不置可否。

　　“而且，你不觉得这所谓的习俗很不好么，丽丽姐前一个老公整天在家什么也不干就会打人，我当时可是很支持丽丽姐跟他离婚的。”夏萄若有所思地说道。

　　江聿时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把书递给夏萄，“你主意最大，老实说我很怀疑叶佳文说你成绩不错，心思不放在学习上。”

　　夏萄接过书翻看着江聿时写的解题步骤，“心思当然要放学习上，偶尔也要放在生活上。”

　　“那明天上午十点咱们一起去，我得把这件事告诉村长去。”

　　江聿时抱着双臂似笑非笑，“你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吗？”

　　“嗯？”

　　“要旁敲侧击，我下午会去问夏朝民该上多少礼金。”

　　夏萄比了个大拇指，实在是高。

　　傍晚从夏朝民家里出来后，想起夏朝民慎重起来的神色，江聿时给夏萄发了条短信。

　　第二天上午夏萄换上了喜庆点的衣服，其实也就是比平常的素净衣服亮一些。

　　夏萄给夏小男扎了两个麻花辫，牵着她往季奶奶家去了，她得去接江聿时一起去。

　　季奶奶一早上就去慧萍奶奶家帮忙了，不仅家里要布置，中午吃饭用的锅碗瓢盆都是大家一起凑。

　　夏萄牵着夏小男在院子里朝三楼喊人，不一会儿江聿时慢慢悠悠下楼了。

　　夏萄一路上给江聿时讲了这边出嫁的风俗，伴娘负责在新郎来的时候堵门，新娘子需由家里平辈的哥哥或弟弟送出门，出门之前还得和妈妈抱上一抱哭上一哭，新娘子走了之后就可以开饭了。

　　江聿时淡淡道，“一定得哭么，出嫁又不是生离死别。”

　　夏萄点点头，“好像是，要不然显得多没有感情。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他们的意思是出嫁了就不算家里的人，算别人家的人了。”

　　离得老远就看见一个张灯结彩的院子，连墙上都贴了红色的塑料拉花和气球。

　　夏萄拉着江聿时去交份子钱，她把自己的礼钱规规整整地递了上去。

　　记账的大爷爷原先当过有钱人家的账房，一边点钱一边对夏萄说道，“葡萄以后出嫁的时候就能把份子钱都收回来了。”

　　周围正喝茶的几个叔叔爷爷都和善地笑了起来，夏萄弄了个大红脸。

　　宽敞的院子里来来回回走动着不少人，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事在忙的样子。半个院子被大棚遮了起来，请过来掌勺的师傅正在给大锅里的汤调着火候。

　　夏萄说道，“怎么样，热闹吧。”

　　江聿时点点头，人是挺多的，他以前参加的婚礼开始前没有那么繁琐的步骤。

　　“你要去看新娘吗？”

　　江聿时看了她一眼，“不去。”

　　目前他看到的男生都在外面坐着，没见哪个男的进房间去看新娘的。夏萄嘿嘿笑了两声，自己去看丽丽姐了。

　　丽丽姐房间里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姐妹在帮她弄头发和衣服，没功夫招呼夏萄，她在里面待了一会就出来了。

　　夏萄出来后对江聿时说，“结婚肯定很累，丽丽姐的黑眼圈有那么大。”夏萄对江聿时比了个鸡蛋大小的拳头。

　　大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和由远及近的唢呐声，新郎和那边接亲的来了。

　　唢呐声、喇叭声和锣鼓声齐鸣，江聿时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吵这么有穿透力的乐器，不禁皱起眉堵住了一只耳朵。

　　夏萄兴奋地拉着他冲向了最前面，“走，带你去看伴娘堵门。”

　　江聿时还没搞清楚状况，踉踉跄跄竟然被夏萄拉进了新娘房间里，夏萄还让几个伴娘快锁门，接亲的马上进门了。

　　江聿时堵着耳朵的那只手现在转移到了额头上，他还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况且这屋子里到处都是气球和彩带，连下脚的空地也没有。

　　几个伴娘火速锁上了门，还称赞了一番夏萄机灵过人。凭借着年纪大他们许多，连脸色不明的江聿时都敢调笑几句，说他堵门有功，待会儿给他包个大红包。

　　新郎和伴郎在门口苦苦哀求，伴娘们隔着门缝刁难了一番才把几人放进了屋。

　　这边的习俗是伴娘们要事先把新娘的红鞋子藏起来，新郎得通过各种方法找到新娘的鞋子才能把新娘娶走。

　　她们藏鞋子的时候觉得床底下也不合适柜子里也不合适，接亲的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夏萄拿过红鞋子交给了一旁没什么事儿干的江聿时，让他妥善保管好。

　　江聿时如同接到烫手山芋一般把鞋子随便塞到旁边的柜子里，反正只是刁难一下，又不是真心想让人家找不到。寻了个合适的时机，江聿时给新郎使了个眼色，找到鞋子给新娘穿上了。

　　夏萄在旁边上蹿下跳大呼他是“叛徒”。

　　江聿时插兜，怪不得把鞋子塞给他，原来是没人想当这个“叛徒”。

　　新娘临出门前在客厅里和大家合照，快要走的时候真如夏萄说的那般，和妈妈难舍难分涕泗横流。

　　新娘和慧萍奶奶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江聿时看向夏萄，她挤在人群里脸上带着笑，她一定觉得今天的出嫁很顺利完美吧。

　　新娘的弟弟把新娘背上车，在唢呐队的敲敲打打中这个女子就离开了自己生长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家庭里去了，以后回家不是回家，而是回娘家了。

　　新娘走后村长就张罗着大家落座准备开饭。分配座位是个复杂的过程，所以需由村长来指挥。

　　夏萄让江聿时和她坐一起，江聿时非常怀疑，明明他见到的都是婶婶阿姨坐一桌，叔叔爷爷坐一桌。

　　夏萄摆摆手，“没关系，你刚才帮忙拦门了，可以和我们坐一桌。”

　　不提起此时还好，一提起此时江聿时的脸仿佛又黑了几分。

　　菜都是从早上就开始做的，开饭的时候一道道菜上得很快，主打一个量大管饱，江聿时却没什么动筷子。

　　夏萄问他怎么不吃，江聿时觉得这些菜要么不太新鲜要么太粗犷，他没什么胃口。

　　一旁的夏小男倒是胃口大开，嘴巴鼓鼓囊囊。一下要吃这个一下要吃那个，自己身高有限还够不到。

　　夏萄看江聿时反正也不吃，干脆和他换了位置，让他帮夏小男夹菜，自己在一旁大快朵颐。

　　吃完饭准备回去，夏小男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半个西瓜给江聿时，夏天吃这个总吃得下。

　　江聿时掂了掂，“哪儿弄的。”

　　夏萄小声说道，“问慧萍奶奶要的，别被夏小男和其他小孩子看见了，要不然一准给抢走，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