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终》凶柿薯片

10、第 10 章

　　江聿时看到那只虫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到外面后安心坐了下来，夏萄没想到他居然害怕虫子，她没有憋住笑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慧萍奶奶看夏萄出门的背影坐到江聿时的旁边叹了口气，“这丫头有时候没个正形，你别见怪啊。”

　　江聿时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外夏萄的身影，她在外面像个大喇叭似的喊夏小男一会儿回家吃饭。

　　“其实是她在山上救了我，我迷路了。”

　　慧萍奶奶眼神亮了亮，眼角边的几道皱眉看着都有些舒展了，“是吗？这么看来，葡萄也好，你也好，都是不爱张扬的。”

　　她看到江聿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继续开口说道，“那我老婆子就多说两句，葡萄应该和你说过我们葡萄园的事儿。要是说让你和季钊帮帮忙什么的，你们不方便的话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行啦，别直接回绝她，这样她就能死心了。”

　　江聿时嘴唇微抿，好看的眉眼皱了皱，带有一丝不认同。

　　慧萍奶奶看出他年纪不大但也不好糊弄。

　　“不是有意让你去骗人。葡萄学习成绩好，以后上好学自然能走出去，有她自己的广阔天地。她是记挂着我们这些老人，才千方百计地要留住这葡萄园，给我们留个营生也留个念想。可就算我是个不出门的老婆子，也知道现在的发展日新月异，外面的市场上有那么多新品种，她的胳膊难道还拧得过人家的大腿。你把这些东西跟她说说，她慢慢也就放弃了，好好读书以后到外面瞧瞧不好么。”

　　慧萍奶奶说完拍了拍他的肩去厨房了，江聿时低头看着杯子里冒出的袅袅蒸气，思路被一阵由远及近的骂骂咧咧声打断了。

　　夏萄拎着夏小男后面的衣领子把她从外面提了进来，夏小男在她手下不甘地挣扎着，怀里紧紧揣着两只小兔子不撒手。

　　“赶紧去把手洗了，下次出去再弄一身泥回来就揍你了，还有，不许再把小兔子带出去。”

　　小孩子下手没个轻重，两只兔子本来就小，又被她带出去玩了会儿，现在精神就有些恹恹的了。

　　厨房里的几个大婶探出头来看好戏，“葡萄，什么时候你真把小男给揍了她才真不敢了。”

　　夏小男吐了吐舌头，不无得意地回头和几个大婶打嘴仗，夏萄把她的头掰过来帮她好好洗手。

　　江聿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想起刚才那个奶奶说的话，她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桌子上陆陆续续摆满了盘子，都是各位大婶奶奶拿手的家常菜。

　　快要开饭之际，有志爷爷张罗着安排大家的座位，难得热闹一回，也不拘什么长辈晚辈了。

　　热热闹闹坐下来的时候，黑黢黢的门外传来一点儿响动，靠近门坐的一个大叔出去看了一眼。

　　“哟，村长，怎么才来呀！”大叔在门口低呼道。

　　话音刚落就看见夏朝民和那大叔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有志爷爷看见村长进来连忙迎上去，用眼神让旁边的人让出了一个位置，“你不来她们都不愿意动筷子！”

　　夏朝民依然拿着他的大烟杆子，蹬着一双粗布鞋，看得出来特意收拾齐整了才来的。

　　夏萄拄着脑袋看着慢悠悠落座的村长，又睨了旁边的江聿时一眼轻笑了一声，“还得是你面子大呀。”

　　江聿时看她笑了一下，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众人落座没动筷子，有志爷爷让村长夏朝民吃饭前讲两句，夏朝民摆了摆手。

　　有志爷爷端起酒杯拿起调子，“那我说两句，大伙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聚聚了，今天主要是为了感谢一下这个，呃，桂英家来的小伙子，人家帮忙把夏萄从山上给背了下来，别的不多说，我干了，你们随意。”

　　坐在桌子旁的人纷纷应和，也跟着敬了酒仰头干杯，甚至连几个妇女都拿起面前的杯子沾了沾嘴。

　　夏萄看着面前侃大山的几人弯了弯眉眼，也拿起罐子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些。

　　江聿时的鼻子嗅了嗅，他看了眼夏萄倒的那个罐子，年纪轻轻就不学好。

　　夏萄今晚开心，兴高采烈地给江聿时也倒了一杯，“尝尝，自家酿的葡萄酒，度数不高。”

　　有志爷爷他们大人喝的是自家酿的粮食酒，度数比夏萄喝的这个高很多。

　　江聿时拿起杯子端详着里面的深红色液体，夏萄在一旁支着下巴眼也不眨地看着。

　　不得不说，她倒挺卖力的，推销简直是无孔不入，要不是她现在在旁边看着，江聿时真的以为她时一时兴起给自己倒了一杯。

　　出于对小作坊工序的不信任，江聿时单臂置在桌上晃了晃杯子，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昏暗中夏萄眨着亮亮的眼睛期待地问道。

　　江聿时挑了挑眉，考虑到她们这边的技术，她最好盼望着这酒和市面上其他的葡萄酒没什么两样才对。

　　不过，许是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加什么添加剂的缘故，纵然他没喝过什么酒，也品出了几分天然的果香，口感醇香。

　　他朝旁边瞥了一眼，“还行。”

　　夏萄得了这个评价有些淡淡的失望，不过一想到他肯定接触过许多种类的酒，那这个评价应该也算过关吧。

　　饭桌上的大人不管她们，一喝酒在开始在酒桌上忆起往昔，从小时候谁尿床说到前几天谁晚上在园子里的小道上跌了一跤，一个个面红耳赤，眉飞色舞，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夏萄觉得这样的时刻很幸福，整个小院儿都被欢乐的气氛填满了。

　　几人从家里带来的酒眼见着见了底，正说到高兴处，有志爷爷大手一挥，把家里的钥匙给夏萄，让她去地窖里再拿几坛来。

　　夏萄欣然接过钥匙，慧萍奶奶递给江聿时一个手电筒，麻烦他在路上帮葡萄照着路。

　　徐徐的晚风撩起头发和衬衫，夏萄走在路上抱怨，“有志爷爷根本就是想找人喝酒吧，找出各种理由。”

　　江聿时看她虽然嘴上抱怨，语气却不见得有多么认真。

　　回来的路上经过几间大屋子，夏萄给江聿时指了一下，“这就是我们放葡萄酒的地方。”

　　江聿时抬眸看了一眼，“你们做了很多？”

　　夏萄怀里抱着陶罐，闻言点了点头，“对啊。”

　　狡黠的眼神闪了闪，“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事啊。”

　　夏萄说话的时候江聿时把手电筒的光照在她脸上，又照前面的路，淡淡说道，“考虑的话，你也重新考虑村长之前给你说的事吗？”

　　黑暗中夏萄嘴角的笑意收起，“你觉得呢？”

　　“就算这次过去了，又能撑得过多久呢，不如放手来得轻松。”黑暗中江聿时理智毫无起伏的语气听得夏萄火起。

　　就算葡萄园现在有些入不敷出，夏萄也愿意不断努力尝试各种可能。就和这个村子一样，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和爸爸唯一的联系，现在也是她爸爸走后她和村里其他人的联系。

　　夏萄抿着嘴快步走在了前面，江聿时走路姿态散漫，他好言相劝，听不听就不关他的事了，只在后面用手电筒给她照着脚下的路。

　　饭桌上酒过三巡，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喝酒的夏朝民清清嗓子开了口，“我在这里和夏萄说几句。”

　　本来还在说闲话的几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村长悠悠地说道，“正好小江也在这里，夏萄你是读过书的，知道什么是大家什么是小家，也能劝劝在场的你爷爷奶奶，懂事一点。”

　　夏萄本来就有些气不顺，听到这话面色微沉，“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看不了那么远，只顾得着眼前一亩三分地，没活干就没饭吃。”

　　夏萄是有些赌气说这话的，有志爷爷喝止了她，“葡萄！怎么跟你二爷爷说话的！”

　　又跟夏朝民堆笑脸，“老二你知道，夏萄打小喝点酒就分不清二四六，气性大说话不着调。”

　　夏朝民叹了口气先回家了，江聿时认真地打量了一眼夏萄，他原先以为她是抗拒这件事，现在反倒觉得她是在逃避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