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体温过高》柊以

10、第 10 章

　　要说今年的暑假有什么不一样，那大概就是多了一个陪他度过暑假的人吧。

　　好不容易熬到暑假，即便是爱学习的竹酲也难得放松一下。

　　今年的天气比去年要热很多，竹酲二十四小时都开着空调度过。

　　他也不担心感冒，因为每年都是这样度过的，仔细想想，他好像除了那次感染流感以外，也没有生过病，他的身体从小到大一直都很健康，感冒发烧这种其他小朋友常见的病，他似乎有一种自然的免疫力。

　　竹酲躺在沙发上，吹着十六度的空调，手里拿着前几天买的冰淇淋，看着电视屏幕播放的动物世界，十分惬意。
　　不知道今天凤霖过不过来。

　　自从他们确认关系后，凤霖几乎天天都来竹酲家，两个人待在一起也不干什么，就是聊聊天吃吃东西，偶尔竹酲给他讲讲题，看看电视，但是当习惯了有人陪伴后再重新变回一个人，就会开始不适应。

　　昨天凤霖有事没来，说实话，竹酲今天就有点想他了。

　　竹酲挖了一勺冰淇淋送进嘴里，埋起来在他嘴里化开，凉凉的触感，软糯香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门口传来动静，竹酲望过去，穿着蓝黑色休闲服的高大男生出现在眼中。
　　刚刚还想着的人，现在就在他眼前。

　　凤霖在玄关穿换了鞋子，飞奔过来把坐在沙发上的竹酲扑倒，他脸埋进竹酲的颈脖，像猫咪似的蹭了蹭。
　　“我好想你，你想我没。”

　　竹酲被他抱着，外面炎炎烈日，他身上似乎沾染了太阳的气息。

　　竹酲口是心非：“只是一天没见而已，你太激动了，把我雪糕都弄掉了。”

　　凤霖抬起头，毫不在意的撇了一眼地上逐渐融化的冰淇淋，不满地说：“雪糕比我还重要吗？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换算下来，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说的什么歪理。
　　竹酲凑到他耳朵旁边，轻声说：“我也想你，我刚刚就是在想你。”

　　他说话时的气息打在凤霖耳根上。
　　凤霖耳朵动了动，有点痒，听见竹酲说想他时，开心地在他侧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是他们第一次做比拥抱更亲密的行为，被亲的那侧脸颊在发烫。

　　竹酲有些害羞的在他怀里缩了缩，随后就听见脑袋上方传来的调侃声。
　　“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竹酲懊恼的推开他，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保持着半个位置不到的距离，竹酲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脸上表情凶巴巴地威胁他：“你不许笑，再笑我以后都不给你亲了。”

　　“好。”凤霖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那我不笑了，现在给亲吗？”

　　竹酲扣着手指，支支吾吾地咕哝：“问、问这个干什么，想亲就亲，干嘛还要问我。”
　　这种问题怎么让人回答。

　　“问一下比较礼貌。”

　　竹酲：“……”
　　这种礼貌一点也不礼貌！！

　　凤霖手托住他的脸，微微往上仰，竹酲嘴角还有点水渍，应该是刚刚吃爬起来的时候留下的。

　　竹酲眨了眨眼想要说什么，凤霖的脸廓逐渐放大，温软的唇瓣压下来，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竹酲双手抵在他胸前，牢牢抓住他的衣襟，凤霖原本托着他的手移到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放到他的腰上，把他往前带了带，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

　　竹酲双眼迷离，快喘不过气了，他微微张嘴想要呼吸一下，凤霖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舌尖顺势撬开他的贝齿。

　　竹酲顿时瞪大了眼睛，瞳孔满是震惊。
　　凤霖他，把舌头伸了进来。

　　那一瞬间，竹酲仿佛大脑死机了，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凤霖的舌头在他嘴里不断探索着，最后卷起竹酲一直没有动作的舌尖，与它纠缠，加深这个吻。

　　竹酲仿佛觉得自己大脑要缺氧了，他紧抓凤霖衣襟的双手无力地松开，手心还有一层薄薄的密汗，他整个人软倒在凤霖怀里，心跳不断加速，不知不觉地被凤霖抱着跪坐在他腿上。

　　在竹酲感觉自己要透支时，凤霖才从他嘴里退了出来，结束这个吻。

　　竹酲仿佛刚被放生的小鱼，拼命索取着支撑生命的来源。

　　他抬着头看着罪魁祸首，嘴巴微张有些急促地呼吸着。
　　凤霖轻笑一声，头往下倾，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你笨啊，可以用鼻子呼吸的。”

　　竹酲忘了，因为太紧张，不知所措。

　　因为刚刚大脑缺氧的缘故，竹酲眼睑泛起微红，眼眶水润润，被沾湿的睫毛微颤扑闪着，不说话看着凤霖的样子，十分楚楚可怜。
　　对，就是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凤霖的眼神变得凶了起来，他大拇指放在竹酲唇上，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唇瓣，第一次亲他，好像欺负得太过分了。

　　竹酲原本好看的薄唇肿了起来，任谁看了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竹酲唇上还有他刚刚留下的唾液，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竹酲的，或许两个人的都有。

　　凤霖的大拇指沾上竹酲唇瓣残留的唾液，他很轻易的分开他的已经合上的双唇，手指碰到了刚刚被他轻易撬开的牙齿，凤霖的眼神又暗沉了几分。

　　他好乖，好想再欺负他一次。

　　凤霖手指不安分的动了动，下一秒，竹酲就张开嘴咬住他乱动的手指。

　　竹酲咬的力度不轻不重，松开的时候刚好能看见他拇指是留下的一圈牙龈。

　　凤霖低声笑出来。
　　上一秒还夸他乖呢，下一秒就变凶了。

　　竹酲皱眉：“你笑什么？”
　　被他咬了还笑，是他咬得不够重吗？

　　“笑你可爱。”

　　竹酲刚恢复正常的面色有变得红润起来，他轻轻踹了凤霖一脚，吩咐道：“我要吃冰淇淋，你去给我拿。”

　　凤霖凑过去啄了他一下：“好，是该吃个冰淇淋降降温了。”

　　刚刚亲吻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室内的冷空气等挡不住他来势汹汹的体温，比他之前接触的任何一次都要高。
　　接个吻，紧张成这样，像个好孩子背着家长偷偷干坏事一样。

　　不对，他们就是背着家长的，只是干的不是坏事。

　　凤霖给他重新拿了一个甜筒，然后把刚刚掉在地上已经融化成一滩水的冰淇淋收拾好，然后才坐上沙发，重新把竹酲搂入怀中。

　　“你不要抱着我，甜筒都沾上了。”
　　竹酲把冰淇淋举高了一点，另一只手推开他，但是推不开。

　　凤霖抓住推他的那只手，“你吃，抱着又不影响。”

　　竹酲拗不过他，就继续被他抱着，他边吃边看电视，凤霖看他。

　　竹酲一口一口的吃着甜筒，边缘的地方融得比较快，竹酲忙不迭地伸出舌头去舔以免她流到手上。

　　凤霖狭长的双眸有些危险地眯起，看着他时不时上下滚动的喉结，抿了下唇，有点口渴，他想起刚刚那个吻，意犹未尽。

　　竹酲吃完后凤霖拿过他手里的包装纸扔到垃圾桶里，侧头低下，舔了舔竹酲嘴角上残留的水渍，然后把头埋到他颈窝处，“这个冰淇淋，甜的，好吃。”

　　竹酲瞪了他一眼。
　　冰淇淋不是甜的难道是苦的？就会找借口占他便宜。

　　空调风徐徐吹来，凤霖对于温度十分的敏感，显然现在室内的温度过低了，他拿起旁边的空调，把温度调高。
　　竹酲不满地想抢回遥控器，但是被凤霖桎梏在怀里，动不了。

　　“你干嘛呀？把空调调回去。”

　　“不调。”凤霖把遥控器往他那边的沙发角落一扔，“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忘记了？十六度，都成冰窖了，会感冒的。”

　　暑假第一天来他家找他到现在，每次来，一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一开始还好，但是在空调房待得越久就越冷。

　　竹酲开空调喜欢调十六度，他一个火系神兽都感觉到温度不适，竹酲跟个没事人一样，每次他把空调调高，竹酲都会趁他不注意调回去，说也不听，叛逆得很。

　　竹酲挣脱他的怀抱无果后，才瘪着嘴说：“不会感冒的，这个天气就是要开最低问空调才舒服。”
　　他每年都是这么开的。

　　凤霖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反问他：“不会感冒？上次是谁得了重感冒哭着不肯打针的，嗯？”

　　糗事被翻出来算账，竹酲脸上肉眼可见的染上一层红晕。
　　好丢人。

　　竹酲抓住凤霖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上次那是意外，我之前暑假一直都是只有过的，什么事都没有。”

　　竹酲虽然体力不行，但是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很自信的，上次得病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

　　凤霖捏了捏他的鼻子，语气坚定：“不行。”

　　竹酲在他怀里动了动，用撒娇似的语气说：“可是我热…”

　　其实也没多热，只是十六度的温度最让他感觉到舒服，肯定是要怎么舒服怎么来，现在这个温度对他来说只能说适中。

　　“有这么热吗？我摸摸。”

　　凤霖撩开竹酲的衣服，手探进去，撩开衣服的时候还能看见竹酲白皙的皮肤，温热的大手揉了揉他的肚子，还捏了捏。

　　肚皮上传来酥麻的痒意传遍他的四肢，竹酲脚趾蜷了蜷，感觉到凤霖的手要往上移的趋势，竹酲慌忙推开他，瞪了他一眼。
　　“流氓！”

　　凤霖乐了，靠过去在他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竹酲耳朵很敏感，原本从肚子上传来的酥麻的感觉，变成耳朵上的，让他身体抖了一下，耳根子都软了。
　　“现在还热吗？”

　　凤霖说话时气息打在他脸上，烫得竹酲脸通红，他哼哼唧唧地说：“不、不热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就这么喜欢我吗？”
　　凤霖搂着他，从他脖子上就感觉到他的体温过高了。

　　也是个让人惊奇的体质，放眼整个神兽界，有谁像竹酲这样心跳加速时体温就升高的，别说现在，就是以前的神兽界估计也就竹酲一个个例。

　　竹酲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靠在他肩头，脸颊微鼓，小声地说：“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就欺负我。”

　　凤霖想过竹酲会因为害羞否认，或者默不作声，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承认了，还说自己欺负他…

　　凤霖牵起他的手，一个一个地捏他的手指头，“嗯，不欺负你，但是你要听话。”

　　“那你下次接吻的时候可不可以轻一点。”竹酲涨红着脸抱怨他，声音越来越小，“你弄得我舌头痛……”

　　凤霖接吻的时候很凶，他的舌头一直被他吸吮着，结束的时候都有些发麻。

　　“是吗？让我看看。”
　　凤霖装作惊讶的样子，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检查。

　　本来就只是抱怨一下，并不是真的痛，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但竹酲还是乖乖张开嘴给凤霖看。

　　竹酲的牙齿很白，一颗蛀牙都没有，口腔内壁是粉嫩嫩的，被他吸吮得说痛的舌头微微抬放着。

　　凤霖收回手，用眼神描绘他的轮廓，一本正经地说着暧昧的话：“第一次没什么经验，下次我轻点。”

　　竹酲闻言，装作淡定的看电视，内心已经在想下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了。

　　下次接吻的时候凤霖的舌头是不是还会伸进来？那他要不要动一下舌头？只是凤霖在主动会不会的话让凤霖觉得他很呆？

　　胡乱的猜想在竹酲脑海中肆意飞扬着，突然闪过什么，他抬头看向凤霖：“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吗？昨天买的菜还剩很多。”

　　单纯只是问一问，竹酲知道他会留下来吃饭，每次凤霖来他家都会待到晚上，吃完饭才回去。

　　“嗯。”凤霖说出来他意料之中的回答，“你想吃什么？”
　　竹酲眼睛亮了亮，“冰箱里有很多菜，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竹酲厨艺只能说一般，炒个青菜蒸个排骨什么的，能入的了口填饱肚子，在学校是吃食堂的，在家偶尔在家做饭，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点外卖的，而且等外卖的间隙他可以做其他事，比如浇花，写作业，看书，吃完只要扔垃圾就可以了，还不用收拾碗筷，很方便。

　　说是外卖，准确的来说是跑腿，竹酲还是有些吃货属性在身上的，点的餐品都是五星级的。

　　后来凤霖知道竹酲经常点外卖后，不知道是不是看网络上的新闻看多了，坚决不然他点外卖，于是就亲自下厨做饭，厨艺说不上多好，但是竹酲认为至少比他自己做好多了。

　　他尝试过给凤霖解释自己吃的不是那些不健康的外卖，但是凤霖坚信只要是外卖都是不健康的，显然被网络茶毒得有些深。

　　现在食品管制挺严格的，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只是不可能每次点外卖都会这么巧撞大运吧？而且他点的都是有食品保障的五星级酒店的食物。

　　后来做饭做得多了，凤霖厨艺越发精湛，不说比得上五星级大厨的厨艺，但是现在至少都能满足竹酲的胃了。
　　下午的阳光总是给人一股懒洋洋的感觉，再配上房子里的空调，连带着竹酲身体都变得有些懒了。

　　竹酲窝在凤霖的怀里，姿势从一开始靠坐着，到现在头枕着他的大腿，视线里动物世界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瞌睡虫似乎一直在拼命的拉上他的眼皮，不知道什么时候竹酲就枕着凤霖的大腿睡着了。

　　凤霖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次下午竹酲都会在枕着他的腿入睡，沙发另一边还有一个小毯子，是他之前怕竹酲感冒拿出来给他盖上的，后来就一直在沙发上放着没拿回去。

　　他把电视声音调小，竹酲翻了个身，脸朝着他，竹酲不管在哪睡觉睡相都不好，索性沙发够大，不然他估计翻个身就能掉下去。

　　凤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打他的背，竹酲舒服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小猪。”
　　凤霖轻轻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竹酲不高兴的哼唧几声，凤霖才松开手。

　　待竹酲睡熟后，凤霖熟练地把他抱回卧室的床上，用被子盖好肚子，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躺上床，侧着身撑着脑袋，注视竹酲的睡颜。

　　竹酲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刚睡醒时神情有些倦怠，眼睛略微干，他揉揉眼睛，很快眼眶就红了，眼角还沾了几滴泪水，清醒了几分。

　　身旁的位置有褶皱的痕迹，竹酲伸手去摸，已经没有温度了。

　　每次他在沙发上睡着凤霖都会把他抱到房间，好几次醒来凤霖都在他身边陪。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他饿了。

　　竹酲下床喊了凤霖一声，凤霖应声从厨房传来。

　　“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竹酲趴在门缝上看着凤霖的背影，声音软糯糯地说道。

　　“快了。”凤霖夹起一块煮好的牛肉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喂他，眼含期待，“尝尝看，怎么样？”

　　竹酲张嘴咬下，牛肉质嫩爽口，下肚后口齿留香，他眼睛一亮，“好吃！”

　　凤霖低声笑了两声：“你到去外面坐着。”

　　竹酲没有动，继续趴在门边上，“为什么你的厨艺进步得这么快？”
　　才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就炉火纯青了。

　　凤霖得意地眉间一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我男朋友。”

　　竹酲一句话打得凤霖猝不及防，刚盛好的菜差点被他手抖打翻，而竹酲刚好站在这个视角的盲区，没有看见他异样的动作，只是见他动作停下来，随口一问：“怎么了？”

　　“你别闹，去外面坐着。”

　　竹酲鼓起腮帮子，他什么时候闹了！
　　虽然觉得凤霖说话不可理喻，但还是乖乖做到餐桌上等待开饭。

　　凤霖只做了两个菜，一个白灼生菜和一个小炒黄牛肉，竹酲这顿饭吃得十分满足，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饿的缘故，竹酲觉得凤霖做的饭菜堪比五星级大厨。

　　竹酲咬了一口牛肉，幸福地眯起眼睛，“你好厉害，做饭厉害，打篮球也厉害，除了学习你什么都会。”

　　不像他，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学习也不是最好的。
　　凤霖夹了一筷子肉给他：“……我当你在夸我。”

　　竹酲嗫嚅着道：“本来就是在夸你。”

　　“明天我不过来，你自己好好吃饭，就做一次饭，别去点外卖，不健康。”凤霖突然说。

　　竹酲吃饭的手一顿，略过他话里的后半段，“你明天有事吗？”

　　凤霖点头，“明天有些事。”

　　竹酲哦了一声，用筷子戳着碗里那块牛肉，像是要把它一分为二。

　　晚饭后，竹酲想起冰箱还有草莓，就去拿出来洗，凤霖还在洗碗。

　　竹酲觉得自己被凤霖养娇了，做饭是凤霖，洗碗也是凤霖，有时候洗好的衣服没来得及晾，也是凤霖帮他晾的。

　　并不是他懒，而是凤霖不让，什么事都是他来。

　　竹酲看了眼他的背影，没由来的一句：“你好贤惠啊。”

　　凤霖皱眉：“贤惠是形容妇女的。”

　　竹酲想了想，说出一个他觉得比较贴切的形容：“可是你真的很像电视剧里在家做饭给老公吃的妻子。”

　　凤霖纠正他：“我不是妻子，是老公。”

　　竹酲斜睨他一眼，把草莓捞出来放进果盘里。

　　什么老公，他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没到。
　　浑然不觉这个话题是他自己先挑起来的。

　　他咬了一口草莓，很甜，然后拿起另外一颗递到凤霖嘴边，凤霖张嘴咬下，把竹酲的半截指头也含进嘴里，牙齿还轻轻咬了一下。

　　竹酲瞪了他一眼，抽出手在旁边干净的抹布上擦了一下，暗骂他一声“臭流氓”，然后端着果盘出去了。

　　竹酲坐在沙发上，凤霖出来的时候草莓已经吃了一半，看见他出来，竹酲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明天什么事啊？”

　　凤霖过去抱着他的腰，鼻尖蹭了蹭他侧面的脸颊，“怎么，还没走就开始舍不得我了？”

　　竹酲口是心非道：“才没有。”

　　凤霖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笑出声，真是个口嫌体直的家伙。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再告诉你。”

　　竹酲瞥了他一眼。
　　神神秘秘的。

　　凤霖接到个电话，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没多久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叮嘱竹酲不要开太低的空调。

　　七月的天气即便是到了晚上也是闷热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竹酲还是把凤霖的叮嘱抛之脑后，任性地开了十六度的空调。

　　[小竹子：你回到家了吗？]

　　竹酲看着自己一小时前发出去的微信，没有被回复，他关掉手机，他拿起前段时间刚买的一本小说，然后……看哭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作者要写出这么悲伤的小说。
　　大概是哭疲倦了，竹酲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竹酲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手机，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已经早上九点多了，排名界面还有凤霖昨天晚上发过来的信息，十一点半发来的，那个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凤霖：到了，刚看手机，你睡了吗？]
　　[凤霖：晚安。]
　　[凤霖：亲亲..jpg]

　　后面是一个Q版大熊猫亲屏幕的表情包，想到凤霖一米八几的男生发这个与他有严重违和感的表情包，竹酲禁不住笑。

　　[小竹子：我醒了。]

　　回复完之后，竹酲去洗漱了一番，看了下冰箱里还有面包和牛奶，刚好可以做早餐。

　　放假到现在也放松够了，竹酲重新进入学习模式。

　　廖学予高考完之后把他的比较都给竹酲了，别说，学霸的笔记就是不一样，很多要点都在上面，简洁易懂。

　　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竹酲发现冰箱里已经没有菜了，橱柜的面条也吃完了，凤霖的话竹酲还是听进去一些的，虽然不想出门，但是为了不饿肚子，也只能出去一趟。

　　小区位于市中心，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购物中心，打车过去的话十几分钟的路程，这附近很容易就打到车，所以竹酲也没有在手机上约车。

　　刚踏出门，浓密的树枝也遮挡不住强烈的阳光，光线透过鸭舌帽打在竹酲脸上，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脸色微红，前额渗出细汗。

　　等了几分钟就打到车了，今天是周末，商场人满为患，为了方便购物，他连购物篮都没拿。

　　竹酲先去食品区买了几包不同的面条，路过水果区的时候看见销售员在宣传他们新进的山竹，竹酲停在那看了几秒，销售大妈似乎盯上他了，笑得十分热情地走过来。

　　“小伙子，来看看我们刚拿回来的山竹，泰国进口的。”
　　销售大妈还没竹酲高，但是力气大得很，竹酲不好意思推脱，就被她拉了过去。

　　“来尝尝，我们这个山竹又大个又甜。”

　　销售大妈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已经剥好的一个个山竹，的确都很大个，洁白晶莹的果肉用牙签插着，竹酲拿起一个尝了一下，眼睛一亮，好甜！

　　销售大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满意的，眉开眼笑地说：“怎么样，好吃吧，我跟你说一年也就这一次，我们现在搞特价，过了就没有了。”

　　销售大妈放下盘子，从旁边撕下一个袋子打开装进去几个一边说一边递给竹酲，竹酲很自然的接过来。

　　销售大妈太热情了，吃了人家一块，不买又不好意思离开，反正家里水果也快没了，这个山竹也好吃，买些回去也没事。

　　就是不知道凤霖喜不喜欢吃山竹。

　　销售大妈大概是看见竹酲稳了，又去招揽起来路过的人。

　　竹酲细心地挑着，挑山竹要看山竹屁股那得瓣有多少朵，瓣有几朵说明果肉就有几朵，这是小时候妈妈教他的。

　　挑着挑着，袋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满了，竹酲只能放下手里这个已经挑好的，还从袋子里拿出来几个，不然等一下上称的时候装不下。

　　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因为东西太多拿不下，他还推了个不知道被谁乱放的购物车。

　　在路过生活用品区是，余光扫过货架末尾处，那个熟悉的背影让他脚步一顿，好像是红色头发，穿着一件黑色衣服的，那是凤霖？

　　竹酲不太确定。
　　那个身影消失得很快，是他看错了吗？

　　竹酲迟疑了一下，推着购物车往那边走过去，这边的人有点多，推着购物车不好走，经常会撞到别人的购物车，这边几乎是人满为患，比其他区吵，购物车上坐着小朋友在玩，偶尔家长还训斥几句。

　　竹酲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于是又推着购物车磕磕碰碰地走向收银台。

　　竹酲拎着一大袋子走出商场，现在刚好正午时候，太阳比刚出门的时候还要强烈，竹酲整个人被外面的热空气包围，他心思一动，转身回到商场里。

　　仅仅一扇门隔着，宛如两个世界，一个暑气逼人烈日中天，一个凉爽舒适沁人心碑。

　　他决定中午还是在外面吃吧，等太阳没那么热再回去。
　　负一楼是一座美食城，各种美食小吃都有，竹酲把东西存放好后脚步愉快地往负一楼电梯走去。

　　上次来这里还是劳动节放假的时候，竹酲想起之前吃过的那家超好吃的关东煮，但是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后面问人才知道换成了冷串。

　　竹酲站在冷串店前，看着盆里红通通的红油，白芝麻浮在上面，只能遗憾的叹气。
　　他不喜欢吃辣的。

　　最后去了一家新开的寿司店，门口排满了人，都是跟朋友家人结伴来的，因为竹酲是一个人，单人座没什么人座，等了几分钟不到就让他进去了。

　　竹酲喜欢吃海鲜，对于生鲜料理也是比较热衷的，他点了一份三文鱼和一个中份的寿司拼盘。

　　在等餐的空隙，竹酲无聊地拿出手机。

　　微信界面，班级群那栏，右上角有个红点，显示有999条信息，这个群是班上的同学另外建的没有老师的群，每天都有人刷屏聊天，竹酲就设置了免打扰。

　　竹酲点进去有个绿色的箭头提示，信息就跳到了两天前的，他粗略地看下来，都是放假后的闲聊，他手指轻轻华国，屏幕快速滚动，恍然间似乎看见了廖学予的名字？

　　竹酲慢慢地划上去。

　　[我去，廖学予高考744分，我们省的理科状元！！]
　　[我去牛啊！我看网上都说今年的高考特别难，学神不愧是学神。]
　　[前几天因为期末考得不好刚被我爸打了一顿/微笑]
　　[这是我们学校历史上第一个省状元吧？之前的都是市状元。]
　　[是我这辈子都达不到的分数，学神果然是只能让我仰望的存在。]
　　[哭到脱水.jpg]

　　看见群里的聊天记录，竹酲才想起来昨天是高考查成绩的日子。

　　他退出群聊，在好友里找到廖学予，对话还停留在竹酲之前祝他高考加油那，廖学予当时回了他一句谢谢。

　　竹酲想了想，在对话框打下一句：学长，恭喜你成为理科状元。

　　信息刚发出去，他就看见上面学长的备注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学长居然在线？这么快就看到他发的信息吗？

　　竹酲在聊天界面等了几秒，廖学予没有回消息。

　　点的寿司和三文鱼一起上了，竹酲关掉手机，在碟子里到了酱油和芥末，然后搅拌，突然间眼睛有种疼痛的感觉。

　　芥末放太多，熏到眼睛了。

　　他眼睛微眯起来，眼眶微红，眼角渗出几滴眼泪打湿了他扑闪的睫毛，他用手去揉眼睛缓解，另一只眯着的眼睛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子。

　　竹酲顺着去看手的主人。
　　“廖学长？”

　　穿着白衬衫的廖学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这，他应了一声，随即问道：“你一个人？”

　　竹酲点头，“嗯，我来买东西，顺便吃饭，学长要一起吗？”

　　廖学予摇头，“我跟侄子一起来的，他在那边买铜锣烧。”

　　寿司店斜对面就是一家铜锣烧店，竹酲位置靠窗，抬眼就能看到哪里有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孩子在排队等待。
　　“刚刚在那想回信息的时候就看见你了。”

　　竹酲了然，又一次恭喜他：“学长，恭喜你成为理科状元，你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廖学予：“我打算去帝都大学。”

　　意料之中的回答，帝都大学是国内最顶尖的学府，可能高考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有招生办来打电话给廖学予了，毕竟是省理科状元。

　　“那你呢？有目标了吗？”廖学予问他。

　　“我打算去宁农大。”竹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脖子，继续道，“可是我现在的成绩去林农大还有点困难。”

　　宁农大全名宁洲农业大学，是一所普通一本，以农业科学和生命科学为优势，竹酲想要报考的专业是农学，宁农大热门专业之一，以竹酲现在的成绩来说，想要报考这个专业还有些困难。

　　廖学予并没有想其他人那样鼓励他，而是十分肯定地说：“我觉得你能考上。”

　　竹酲怔了一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小到大他在学习上都是一种给人期望很大，但是结果却是失望的状态，所有人都在鼓励他，却没有人肯定过他。

　　廖学予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这个世界是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努力的人的。”

　　“别人怎么看你那都是别人的看法，至少我是十分欣赏你的，你在学习上付出的，我可以肯定的说是我都比不上的。”

　　他从小到大成绩都非常优异，在宁洲青越这个两极分化比较明显的学校，几个实验班强烈的竞争下他都能轻松稳坐第一的宝座，第一次听说竹酲是在一次期末考，大家都在讨论初中部的竹酲能不能考上本部高中，他不明白一个学生中考而已，有什么好讨论的。

　　后来他带着好奇心去了解了一下，对竹酲的印象不免被标签化，甚至在心里嘲笑他，后来竹酲考上高中，论坛关于他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廖学予忍不住去关注这个奇怪的学生，越是关注了解他，就越是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愚昧好笑。
　　任何一个努力的人都不应该被嘲笑。

　　竹酲对于学习的态度和努力，让他惊叹，就算是他的不能做到竹酲那样。

　　竹酲正色，十分认真的对他说：“谢谢你，廖学长。”

　　廖学予轻笑出声，“谢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他余光扫到正在拿着铜锣烧袋子寻找自己的侄子。
　　“我先走了，你学习上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竹酲目送廖学予离开，心里一直围绕他的东西散开了。
　　他知道学校讨论他的人很多，善意的恶意的都有，但是他一直的没有去理会。

　　小时候竹酲就哭着问妈妈，“为什么我明明怎么用心学习了，成绩还是这么差，别的同学都骂我是笨蛋，不跟我玩。”

　　当时凌森心疼的抱住自己儿子细心安慰，“我的念念这么聪明怎么会是笨蛋呢，成绩并不能代表一切，念念并不需要在乎这些。”

　　说不在意是假的，恶言比善语的攻击力要强很多，一句恶意的评论就能轻易的击垮十条善语建立起来的防御墙。

　　后来，竹酲学会过滤掉这些不好的声音，他甚至不看论坛，减少社交，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

　　他一直这么努力，想要得到的从来都不是鼓励，而是肯定。
　　现在他被人赋予肯定，而那个人还是个学神。
　　竹酲很开心。

　　竹酲美滋滋的吃着东西，原本以为会吃不完要打包回去的，没想到食欲大振都吃完了。

　　这家寿司店好吃，下次带凤霖一起来。

　　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躲进云层间，空气中炎热的气息仍在。

　　下车的时候太阳又重新冒出来，刺眼的阳光直射他，竹酲眼睛半眯着，鼻子传来痒意，他在路上停顿了一下，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揉了揉鼻子，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竹酲加快脚步回到家，第一时间打开空调，站在空调底下享受着吹出了的冷风，缓解了身上的燥热后才把买回来的东西放置好。

　　正常人在这样冷热之间造作下，不出几天肯定会生病，但是竹酲是非正常人，当天晚上就生病了。

　　一开始是没有明显症状的，竹酲只是觉得没什么食欲还有点困，打消想要写作业的心情，吃了个面包喝了点水，就去洗澡睡觉。

　　半夜的时候，竹酲浑身酸痛，脑袋昏沉，这种不舒适的感觉把他折磨至醒，难以入睡，他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却十分沉重，缓了很久才睁开。

　　他呼吸很沉重，胸口起伏很大，不用想也知道是发烧了。

　　竹酲起身坐在床上靠着，黑夜被月光照亮，能看见他绯红的双颊，此刻的他显得非常脆弱，宛如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

　　怎么就发烧了，在竹酲记忆里，只有那一次感冒的生病经历，但是发烧比感冒痛苦多了。

　　他记得家里有药箱，不知道有没有退烧药。

　　他下床是顺便把空调关了，发烧估计是空调吹太多的缘故，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身体素质变得这么差，往年就算是16度的空调再怎么吹都没事的。

　　因为从来没有需要用药的时候，所以药箱不知被塞到橱柜那里去了，竹酲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药箱从柜子里翻出来。

　　竹酲跪坐在地板上，前面就放着打开的透明箱子，他找到退烧药，看了一下说明书，成年人退烧药吃一到二片，他还有两个月才成年，那就吃一片吧。

　　竹酲倒了一杯温水，紧皱着眉头看着那白色的小药片，他拿起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药味，竹酲最后视死如归般把药片放入口中，一早就准备就绪的手拿着拿着杯子，水连同药片一起灌下去。

　　竹酲还咂舌一下，虽然没有尝出什么味道，但是刚才吞下去的那一刻出现的药味，让他有点反胃。

　　竹酲重新回到卧室躺下，感觉太热了，不能开空调，于是把窗打开，即便是深夜，也吹不进来什么凉风，他身体就像不断在吸热的岩石，他仿佛身处火山。

　　最后还是打开了空调，只是把温度调高到22度，盖着被子，大概是退烧药发回来作用，竹酲逐渐进入睡眠。
　　好像有人在叫他。

　　这里是哪里？

　　周围是看不清的，只有一片模糊红色的环境，天上还降落一些雨点，雨点是红色的，圆圆的，又有点像火星子，落在他手上，越来越多的火星子降落，甚至穿过衣服布料打在他身上各处，很痛，好像渗进骨头里一眼。

　　竹酲拼命想躲开，但无处可躲，除了火星子以外周围全是看不清的景象，不管他怎么跑，都没有用，一直原地打转。

　　“竹酲，竹酲？你醒醒。”
　　那个声音又在喊他，是谁在叫他。

　　竹酲想问他，但是喉咙伴随着疼痛，声带发不出任何声音。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

　　“竹酲？”

　　凤霖十分担忧的看着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发现竹酲蜷缩在床上，脸色通红，身体烫得连他都害怕的程度，凤霖一直在叫他，但是竹酲睡得很迷糊，怎么叫都不醒，凤霖又着急又担心，摇他的气力逐渐加大，竹酲才有一点点醒来的迹象。

　　竹酲睁开眼，无声地叫出凤霖的名字。

　　凤霖手放在他额头上，“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竹酲没有想上次那样任性不肯去，当然，主要是太难受了，他也没有力气去任性，任由凤霖抱着他靠在他肩膀上，很有安全感。

　　他鼻子很干，又有点鼻塞，还痒，只能用嘴巴呼吸，恍惚间还听到凤霖语气着急地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看了一眼后座的两个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你弟弟这是发烧了还是感冒了？”

　　“发烧了。”

　　“要不要去诊所？前面有家诊所，一个老医生开的，拐个弯就到。”

　　凤霖本来想说去医院，但是才想起来竹酲身份证都没带，而且上次去的时候等了很久，竹酲这次情况貌似比要严重的多。

　　凤霖问司机：“那人多吗？要不要身份证？”

　　“身份证到是不用，填些个人信息就行了，至于人多不多那就不好说了。”

　　“就去那吧。”

　　凤霖付完款跟司机道谢后，抱着竹酲匆忙下车。

　　诊所里大概有七八个人左右，一个护士给他一张纸天竹酲的个人信息，知道竹酲是发烧之后，给他一支探热针先量体温。

　　两个人在一张长椅上坐着，竹酲就倚靠在他肩膀上，感觉到竹酲动了动，凤霖低声问他：“怎么了？很难受吗？”

　　“我口渴。”

　　竹酲喉咙有些沙哑，声音很小，但凤霖还是听清了，他摆正竹酲的身子，说：“你别动，我去给你倒水。”

　　竹酲眨了一下眼睛回应他。

　　饮水机就在旁边，凤霖把热水和冷水和在一起，觉得水温合适了，然后才喂竹酲喝下去。

　　嗓子被闻烁滋润过后便没那么痛了，静静等待十五分钟后，凤霖把手伸进竹酲衣服里拿出探热针。

　　突然想到怎么，他手指转动着探热针，看了一下度数，瞳孔一缩。

　　44.9度？！还好没直接给医生。

　　竹酲本身就就有一半朱雀血脉，而朱雀又是火系神兽，44.9度对于他来说是能承受得住的，他正常时候的体温都是39度多，但是要是这个度数被其他人看见了，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

　　“怎么了？”
　　竹酲看他手停在空中，有些困惑为什么不把探热针给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出了点问题，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病。”

　　他记得他父母说过白泽开了家兽医院，神兽也是兽，白泽应该能治。

　　竹酲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不纠结，凤霖说去哪就去哪吧。

　　凤霖想直接带着竹酲出去，转念一向，把手里的探热针放进刚刚竹酲喝剩的半杯凉水中，趁着护士还没发现，抱起竹酲先走为上。

　　刚跑出门竹酲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喊，好像是在骂人，是在骂他们吗？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探热针放热水杯里！”
　　“什么人啊真是，来捣乱的吧！”

　　好吧，确实是在骂他们，竹酲心想。

　　刚刚他好像看见凤霖把什么东西放进杯子里了，原来是探热针。

　　“我们去哪？”

　　凤霖在树荫处把他放下来，单手环着他的要让他靠着自己，一边在手机上问他妈白泽开的医院在哪，一边回答他：“去白泽开的兽医院。”

　　竹酲傻了，抬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是人……”
　　不是动物。

　　凤霖看着他带着些惊慌的表情，禁不住笑了笑，摸摸他蓬松的头发，“小笨蛋，白泽是神兽，你现在这个情况去找他更合适。”

　　白泽是神兽里为数不多会医的，以前还经常去各个地方帮助受了伤的动物。

　　坐车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了，要不是因为这里到处是监控不能用飞的，他们十来分钟就能到。

　　医院的名字简单粗暴，就叫白泽宠物医院。

　　在车上的时候竹酲还在想，神兽当医生的话，是叫神医还是叫兽医。

　　凤霖还想抱着他就去，被竹酲二话不说拒绝了，他一个大男生人另外一个人抱着就去简直太羞耻了，就算是那个人是男朋友也不行。

　　之前让他抱是因为没睡醒加生病烧得有些迷糊，无力去想这些，但是现在他清醒了。

　　凤霖见状只能遗憾地收回手，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发热的缘故，竹酲身体比平时要软几分，抱起就让他舍不得松开。

　　白泽一开始开的是家宠物诊所，只有他和一个员工，但是后来渐渐有了名气，就扩大了地域，成了家有规模的中型宠物医院。

　　医院并没有多少人，白泽难得没事，就在外边记录着最近几天已经康复等待主人接回家的宠物的情况，大门被推开，上面挂着的铃铛随着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叮响。

　　白泽看见来人时，还十分惊讶，语气不太确定地叫出眼前人的名字：“凤霖？”

　　凤霖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嗨，白泽叔。”

　　“还真是你这臭小子。”

　　白泽放下手中的本子走过去上下打量着他，当年的灾难过去后，凤霖陷入沉睡，不过前段时间就听说凤霖醒了，还主动要求去上学，原本想暑假找个时间去看看他，没想到他自己来了。

　　“白泽叔，寒暄的话就别说了，他生病了，快给他看看。”

　　白泽这才注意到被凤霖挡住半个身子的竹酲，有些无语道：“我这是兽医院——”

　　等等，白泽看着竹酲病态的面容，沉思片刻，问他：“你是竹酲？”

　　竹酲一愣，点头说：“您认识我？”

　　白泽笑了笑解释道：“你小时候生病，你妈妈带你来我这给你看过。”
　　那个时候他诊所才刚开了一个月。

　　竹酲粗略回忆了一遍，并不记得有这件事。

　　“别聊了，他还发着烧。”凤霖催促他。

　　白泽扫了他一眼，然后才带着他们往里面走，“跟我进来吧。”

　　竹酲他们被带着进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靠窗的床，床对面是各种注射剂和装着药的药瓶，旁边是办公桌，中间天花板还挂着午睡时遮挡的床帘。

　　竹酲看见那一排排的医用药品就忍不住颤了颤。

　　“你就坐床上吧。”白泽手向前指了指，“这是我的休息间，我的这也没有其他可以给别人休息的地方了。”

　　竹酲有些拘谨地坐在床上，凤霖倒是没有一点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直接拉过旁边的椅子到床边坐下。

　　白泽过去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掌心发出微弱的白光，凤霖见状直了直身体，没说什么。

　　白泽收回手，“量过体温了吗？”
　　竹酲老实回答：“量了。”
　　“多少度？”
　　竹酲看向凤霖，凤霖才反应过来回答说：“44.9度。”

　　竹酲听了倒吸一口气，难怪凤霖要把探热针放进杯子里，这个温度被人看见了估计要吓死。

　　白泽点头，似乎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中，“高烧了，打完针后再点吃药就没事了。”

　　“可以不打针吗？”
　　竹酲一想到上次打针，屁股就隐隐作痛。

　　白泽原本想说“可以”，但是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不行，必须打针！”凤霖冷冷开口道。

　　竹酲委屈地看着他，无声撒娇。

　　凤霖的心只动摇了一下，然后不容置疑的开口：“之前我说什么来着，让你不要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空调容易生病，你呢？”

　　每次去都被他抓到竹酲偷偷开16度的空调，关了还不乐意，现在生这么严重的病，必须打针给他个教训。

　　今天他过去的时候竹酲被子都被踢到地上，整个人蜷缩着在床上，房间空调开着，身体烫的惊人。

　　竹酲被他说得一句话不敢反驳，焉了吧唧的。

　　白泽挑眉，这俩人是有情况？

　　白泽过去那边配药，这里的要都是针对神兽的，虽然这么多年就来了竹酲这么个生病的神兽。

　　竹酲看着那细长的针头，白泽手轻轻一推，还射出一点点药水，那调出来的药水像掉在竹酲的心头上，让他忍不住害怕。

　　白泽转过身的同时，凤霖起身，像上次那样捂住他眼睛，竹酲顺势把头藏进他怀里，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摆，身体紧绷，露出雪白的臂部。

　　白泽看着他，好笑地安慰道：“别紧张，不痛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的，竹酲抬起脑袋，眼睛水汪汪的，不是因为痛，是因为紧张害怕。

　　结束了，怎么一点也不痛？

　　白泽看出他的疑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我这个药水跟人类用的不太一样，说了不痛，没骗你吧。”

　　竹酲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怕痛怕打针说出来挺丢脸的。

　　“要不要睡会？”凤霖低声询问。

　　竹酲想说“不用”，但是突然升起很重的困意。

　　“睡会吧，这个针打完会很困。”白泽半开玩笑的说，“都是自己人，不用害羞。”

　　竹酲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困意上头，眼皮子都快打架了，还是醒来再问吧。

　　凤霖帮竹酲盖好被子，就坐在床边守着。

　　白泽见状没好气地说：“他睡着了，你要一直在这坐着？”

　　凤霖翘着二郎腿，一副“是又怎样”的姿态，“不然呢？”

　　“这么多年没见，不来叙叙旧？”白泽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你不想知道他什么情况？”

　　凤霖闻言，“啧”一声，站起来，姿态淡然地走过去，“是该叙叙了。”

　　“喝茶。”

　　白泽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喝茶，而且只喝好茶，医院后面有个他弄的私人花园，养了几只小动物，还弄了一个茶桌，闲得没事就坐在那喝茶。

　　凤霖坐在石凳上，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嫌弃的神色，“又是这个茶，你怎么喝不腻啊。”

　　这是自己种的，据说是在结界里一个特殊山脉搞来的品种，结界里的植物在人类世界很容易适应环境，但是在结界内改变环境的话反而变得矫情，当时白泽害怕种不活，紧张得跟宝贝媳妇一样。

　　“好茶不怕腻。”白泽闻了闻茶香，十分享受品茶的乐趣。

　　一只金毛叼着一颗小皮球走到凤霖脚边放下，身后尾巴欢快地摇着，鼻子在他身上嗅，凤霖摸摸它的脑袋，拿起皮球往前面扔，金毛飞快的蹿出去。

　　凤霖收回视线，“说正事。”

　　“具体的不知道怎么说，真要说起来，还得从十七年前说起。”

　　白泽思忖片刻，继续说：“他身体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可能是出生的时候受到影响，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这个估计得问他妈妈才知道。”

　　凤霖不爽地看他，“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把我叫出来。”

　　“他在哪睡觉，你坐那守着有什么用？”白泽瞪他一眼，“真是有了对象就忘了叔叔，这么多年白对你好了。”

　　凤霖一顿，皱着眉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竹酲不让他对外公开，要是醒来知道他们的关系被白泽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很难看出来吗？”白泽翻了个白眼反问他，“你对你父母都没这么关心吧。”

　　神兽从古至今都是只身一人，除了凤凰两夫妇是天生的一对以外，也就只有朱雀娶了老婆，在这之前只有凤凰孕育了孩子，在凤霖出生后，整个神兽界也就他一个小辈，自然都宠着让着他，以至于养成了他有些骄横跋扈的性子，不闯祸能让父母省点心就不错了。

　　白泽冷笑一声，“都会你丈母娘来了我就告诉她。”

　　凤霖瞪着眼睛看他，翘着的二郎腿瞬间放下来，“不是说她在国外的大草原做考察吗？”

　　“谁告诉你的？”
　　“竹酲啊。”
　　“骗他的吧，凌森去的是结界内的地方。”

　　凤霖想起之前竹酲给他的水果和养的植物，那是结界内才有的，“为什么要骗他？这些事情根本瞒不住吧。”

　　白泽耸肩，“我怎么知道，可能跟朱雀有关，不想告诉他是怕他伤心吧。”

　　朱雀陨落在神兽之间不是秘密，除了远古凶兽，世间各大神兽只有五大神兽之一的朱雀陨落了，其他严重的都是失去大部分神力陷入沉眠。

　　这场灾难不只影响神兽世界，人类世界也受到影响，全球各地发生大大小小的自然灾害，但是人类世界的影响远没有神兽的大，神兽的神力被大大削弱无法达到之前的巅峰，且除了受伤严重需要沉眠休养的神兽外，其他神兽在神兽界开始有些不适，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神兽开始融入人类世界的原因，他们无法长时间呆在神兽的结界世界里。

　　灾难发生，竹酲出生，朱雀陨落，都发生在同一天，稍微把事情串联起来也能猜到，也能猜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