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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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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物医院炽烈的光穿过玻璃窗,将漆黑的夜刺破个洞。
周遭静寂,偶尔传来宠物的叫声。
犬的狂吠,猫的呜咽,给这个场景增添了不少真实感。
奚淘坐在靠窗边的长椅上,吃了布洛芬,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他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许。
任青惟将手中的热水递给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半晌,见他似乎缓过来,再次问:“真不去医院?”
奚淘转头,一双眼睛在灯光下黑亮干净,像阳光下曝着的玻璃碎片,熠熠闪烁。
“不用,是我跑太急了。”
那双眼圆圆的,笑的时候却像青涩害羞的月牙儿。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干净透彻,看向它便能穿进他的内心。
只是这双眼大部分时候像做错事的小孩,总是被拘谨、不安所遮盖,非常偶尔才能窥见它的真实面貌。
任青惟静静地看他。
奚淘登时如坐针毡,眼神飘忽,怎么都不敢直视。脑子里想说些什么,可一片空白,无话可说。
书包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声,这细微的声音宛如救命稻草,奚淘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去翻书包,拿出手机,看见是爸爸的来电。
听筒传来奚明的声音,奚淘垂着眼,喊了声“爸爸”。
奚明问:“淘淘,下课了吗?”
“嗯。”奚淘答。
任青惟接过奚淘手中的杯子,起身将它放到桌上。他没听他们的通话,径直走进宠物病房,弯着身体去看被“关押”的小动物们。
“在家吗?”奚明又问。
奚淘的视线跟随着任青惟,他晃神了片刻,才老老实实地说:“没有,还在外面。”
奚明听见,察觉出奚淘声音的不对劲,又干又哑:“感冒了?”
“啊?”奚淘眨眨眼,等意识过来,含糊其辞地应了声,“这两天下雨,有点儿。”
奚明叮嘱道:“感冒得吃药啊,不能拖着。”
奚淘笑:“知道啦。”
奚明打电话过来,都是些没营养的关心话。挂断之前,他又不放心地叮咛一遍。
奚淘把手机放回书包里,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警长的手,对它说:“黑猫警长,你今晚先住在这里,我明天再来看你。”
警长趴在宠物垫上,听到声音,将脑袋抬起来。
任青惟说:“我明天也来。”
奚淘抿抿唇,将先前在脑海里打好的草稿说出口:“你要先回趟学校吗?”
“嗯。”
“那我们先回去?”奚淘说完,又补充一句,“很晚了。”
“好。”
回到学校附近,教学楼漆黑一片,校门口只有寥寥几辆车停在那儿。
奚淘抬眼看了看学校,犹豫着说:“那我先回家了?”
任青惟点头,说:“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奚淘的眼睛在黑夜里笑。
奚淘转身回家,在穿进巷子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四周静悄悄的,黑夜包裹着整个世界,他什么也没看到。
回到家,奚淘先去洗漱,将衣服洗干净后,他坐到书桌前,看见任青惟给他的消息,是一条转账,还有一句谢谢。
他很礼貌,可也很疏离。
即使他说他们是朋友,奚淘也很畏怯,不敢靠近半步。
在和他聊天时,总是打几十次的草稿,斟酌再斟酌,挑剔总是不满意,只有咬牙硬着头皮,抱着一股不管不顾的心态,才能将消息发出去。
淘:【警长出院后,你打算怎么办?】
发完消息,手机如同炸/弹,被他扔到一旁。
他翻出试卷,深深地沉了沉呼吸,将注意力放在上面。然而伴随着“嗡”的一声,手机屏幕亮了,他的专注力顿时瓦解。
他伸手拿起手机,还没点进去看,又是“嗡嗡”,手机滚烫的机身在他掌心震动,震得他手掌连着胳膊都在发麻。
R:【我和家人说了。】
R:【他们同意我养警长。】
奚淘看到消息,喜出望外,下意识地打字发送:【太好了!】
任青惟发了个太阳的表情。
聊天应该止于表情,但奚淘舍不得,他又陷入新一轮了打草稿、敲字、删除又打字的状态,直到他一狠心点了发送,才终止这一轮循环。
淘:【那我能去看它吗?】
对方回得很快,显然没有他这么纠结犹豫。
R:【当然】
R:【随时欢迎。】
奚淘悬着的心脏终于沉沉落地,他握着手机,好半晌,仍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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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号,全市大雨。
从昨晚就一直在下雨,哗哗啦啦的,扰得大家心神不宁。
群里都在喊月姐考试加油,数吴岩喊得最起劲,叫他闭嘴还在刷屏,气得姜月映直接把他踢出群,等考完再将他拉回来。
隔天,空气伴随着冷意,轰轰烈烈的,又一年高考开始了。
宁中作为高考考点之一,托了高考的福,学生得以休息两天。
姜星祈这两天忙得很,和爸妈一起陪姜月映去考试,又蹲守在考点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她考完出来。
奚淘撑着伞出门,搭公交车去宠物医院。
他出门那会儿,考试已经进行快一半,所以道路还算畅通。
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奚淘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带着湿气的风钻进来,吹起他额前的黑发,带着潮气的念想也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他。
这几天,他来看过警长几次,但时间不凑巧,从没碰到过任青惟。
奚淘看着车窗外,雨声被阻挡在车外,却能想象得到它不绝于耳的响声。
这场雨,贯穿了春夏。
从公交车下来,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雨太大,地面很快有了积水,要时刻盯着地上,避免踩到水坑或者摇晃的地砖。
宠物医生已经认识奚淘,看见他推门进来,笑着说:“你也来啦。”
奚淘懵了一瞬。
也?
很快,他意识到什么,把雨伞放到伞架上,克制着情绪的波动,轻声问:“警长今天状态还可以吗?”
“挺好的。”医生说,“能吃能喝。”
奚淘颔首,说:“我去看看它。”
来到宠物病房,奚淘看见他的背影,轻轻喊了声:“嗨。”
任青惟闻声回头,有一瞬的愣怔,旋即微笑了下:“你走过来的?”
“不是,我坐公交。”奚淘说完,注意到被斜雨打湿的肩膀,尴尬地笑,“走了一段路。”
任青惟去拿纸,将纸巾递给奚淘,“擦下。”
奚淘胡乱擦了擦,揉乱的纸巾团成一团,攥在手心渐渐有些发热。他看了看身旁,没看见垃圾篓。
任青惟伸手,淡声说:“给我吧。”
奚淘睁圆了眼,有一瞬的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脸红到发烫,尴尬又无所适从地将手中的纸团放到他手上,垂着眼小声说:“谢谢。”
任青惟去扔垃圾,奚淘红着脸去看警长,警长精神状态好多了,见到他就喵喵叫,还站起身伸长脖子,脑袋企图钻出来要蹭他的手。
奚淘赶紧伸手去摸它,开心又欣喜地叫它的名字:“不难受了吧?”
任青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猫条,撕开封口递给他,微抬起下巴,“你来喂它。”
奚淘没养过猫,也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啥,他刚把猫条伸进笼子里,警长就急切地冲过来,露出獠牙咬着猫条哼哧哼哧地吃起来。
他着实被吓到,手下意识地松开,人也往后退了退。
后背碰到任青惟的胸膛,奚淘条件反射地弹开,他简直被双面夹击,窘迫地想遁地消失不见。
前边,警长埋头狂吃掉在垫子上的猫条,袋子被它咬了密密麻麻的小洞,压根没注意到还没缓过来的奚淘。
任青惟忍不住,笑出了声。
“胆子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