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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朝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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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点儿背的倒霉鬼，也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黑色。
然后是红色。
滑腻温暖的感觉散去之后，我在一片黏黏糊糊的触感里睁眼。
感官慢慢复苏，像从触不到边际的黑暗里新生，而第一口呼吸就因为浓烈的腥臭呛咳不止。
在我剧烈咳嗽、几乎要溺死在他人和我自己的呕吐物时，我的大脑终于迟缓地意识到了手脚的存在，软趴趴地发力将自己从地面上提起来，从像具尸体一样“大”字形伏着，变到手臂支撑在身后一屁股坐地上。
其实还是感觉手脚不像自己的，能发力改个姿势已经堪称用上浑身解数的极限了。
我也终于得以打量自己周围的景象。
尸体。
全部都是。
视线能及的地方，堆满了死状惨烈的，曾经是人的□□。
说是曾经，因为他们中很大一部分躯体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长出了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组织——增生的角质从手肘堆叠，厚厚地覆盖到肩背；从骨骼里延伸出来的尖刺，挂着淋淋漓漓的血珠穿透□□直指天空。然后是破碎的断肢、变异的被切开的碎肉……
这些东西的出现必然伴随极度的痛苦，而在他们已经扭曲僵硬的面孔上，还浮现着死前哀叫挣扎的惨状。
还有几个没死透的家伙顶着不成人形的身躯奄奄一息，喃喃地祈求神迹降临。
地狱。
…… ……
我这么想，但实际上，刚刚从沉浮的意识里挣扎出来的自己冷静得简直不像样，不如说整个世界都像隔着层高清的膜，不知远近。
或者说，只是彻头彻尾的迟钝，我其实已经怕得要死，所以一片空白、运转迟缓的大脑，已经屏蔽了这地狱般景象触发的感知。
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我满头满身的血渍已经风干成一层血皮，我低着头捻捻手指，隐约能听见风中传来的、教堂的钟声和乐音。
连远远掠过的飞鸟，也像给这场走到尽头的屠杀送来挽钟。
连那几个还能惨叫的家伙都只剩下模糊不清的□□，我好心地慢慢走过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有口气。有几道很是怨毒的目光从半死不活的面庞上射过来，或者说震惊与忿忿，不过好像他们无声的诅咒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我干脆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步一歇地走，试图找到那么一两个还能交流的活人。
这个太丑、这个没嘴、这个看起来还挺正常——只剩半口气了，最后我走了一大圈，在寥寥无几的活人里挑挑拣拣坐到一个黑头发的卷毛旁边，他吱儿哇地骂骂咧咧两句，我也就装作听懂了的样子嗯嗯对对。
太死气沉沉了，这个地方。
一团粉在我心不在焉的应和他时劈头盖脸地撒下来，我吃到满嘴苦味，连鼻腔都在抗议散开的粉尘。
我一边呸呸呸地吐出苦涩的口水一边用力挥手，相当谴责地瞪这个不知为何满脸得意的家伙。
“你没听见吗？”他狞笑起来，“你生命凄惨的末路所奏响的乐章？”
这不知道什么药粉还有种挥之不去的黏着，我一口痰啐到地上，和笑容开始僵硬的他面面相觑。
他试探道：“你没有什么感觉吗？比如说狂躁、想咬人之类的……？”
我摇头，还在吐出粘稠的口水。
这回他也变得茫然起来。
——我还想骂呢！这么！难吃的东西！进了我的嘴、还有喉咙，也太恶心了吧？
“哟，运气不错啊，竟然还真有个成了的。”
兜头罩下来的一座山把我的视野挡了个严严实实，随后我整个人晃晃悠悠地悬空，正对个黑红色的袍子。
他把头低下来，我看见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兴致勃勃地咧开嘴，捏住我后颈的衣服把人提溜起来像捏只虫子一样轻松：“要不试试手?”
一双三白眼虽是跃跃欲试地盯着我，语气却没一点商量的意思。
因为一个绿色头发的家伙疾走过来，从他身后绕到旁边审视了我一番大声道：“别随便动手，马斯特马——既然成功了就应该先让路西法大人见见她。”
像堵墙的男人发出响亮的啧声，不满地松手，把我向下一丢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说实话是有点痛的，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落地，我“嗷”了一声，都感觉到尾椎骨一阵脆响，伴随整个下半身麻痹的疼痛。
绿色头发的男的——我被丢下来后才转向他，注意到他还戴着单边眼镜——还在盯着我，眉毛微妙地拧起来，并且一点没有向我解释点什么的意思。
他是谁？那个“路西法大人”又是何方高明？
我也干脆和他这么一眨不眨地对视，直到——
“这小鬼有什么问题吗，”半晌另一个男人出声，“总司?”
哦，单边眼镜的绿毛，名字叫“总司”。顺便，这个一撮小刘海的男人也带了眼镜，正常的那种。
接下来是几句我没法听清的窃窃私语，刘海男摸着下巴时不时瞥我一眼。
黑卷毛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我看得出他也有努力博得关注的意愿，可惜刚刚对我的一发偷袭似乎消耗掉了所有的力气，只能瞪着一双快抽筋的眼睛对着那几个男的暗送秋波。
他们根本没打算理他。
可惜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对“似乎了解现状的人”提出一点疑问，不远处一具痛苦挣扎的人形就不无怨恨地起身，一边朝我突刺过来一边尖啸着释放怨恨：“去死啊！你凭什么不去死啊？！你这种人怎么配——”
他身上遍布的、可怖的脓疮膨胀着，几乎要贴到我面前爆裂开。然而那个靠近的躯体很快像被掐了脖子的鸡一般无法动弹，坚硬的骨质卡在他的要害，明晃晃地威胁着他把自己的攻击收回去。
“对这位小妹妹尊重点啦，损种都不能认清一点自己的身份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语调很轻松，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来。
“说不定以后就是同事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堕天使，阿切彻。”他左边眼角下有一串纹样，看起来挺友善地冲我笑了一下。
他说自己的第七感是变形。
在我茫然的视线里他也稍稍动摇了一下，还是不抱希望地挣扎着开口：“你知道什么是第七感，也知道自己是怎么获得的吧？”
啊，真可惜。
空空如也的思绪告诉我，我的记忆是从今日的苏醒起始，确实对任何事都毫不知情。
在得到我满脸困惑的答案后，他遗憾地看了那个叫总司的男性一眼，还是好心地把我从地上提起来，说不管你知不知道都得跟我们走就是了。
“真不知道是点儿背的倒霉鬼，也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总之你被神选中了。跟我们去见见那位大人吧，听话一点也许不会那么糟呢。”他事不关己地给了我这么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应该和后续看上去主角性格不一样，其实是因为一直到现在为止脑子都没转过来啊懵懵的！实际上是那种，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不仅缺根弦还又怂又怕吃苦的家伙！不是闷不吭声的憨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