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粗点心才不只是人物设定！》山蓼

27、好感

　　看过了夜景，也差不多到回家的时间了。
　　江户川乱步和枝垂栗没有再往回走，就在地标大厦旁边的电车站上车，准备直接回家。
　　已经过了高峰期，电车上的人不算非常多，他们肩并着肩坐在一起。
　　枝垂栗拿出一直跳着通知的手机，稍微看了看。
　　江户川乱步从对面座位后方的玻璃倒影上注视他片刻，又侧过头问，“在说明天花火大会的事？”
　　“是呀。”枝垂栗很迅速的划着手机，长长的对话记录一时之间看不到头，明显是个有着不只一个人的群组，“聊了好多了……啊、”
　　他随意浏览着信息，突然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微微瞪大眼睛，“我们出门玩都没拍照！”
　　江户川乱步微微愣了一下，“拍照？”
　　“嗯！”枝垂栗已经把还在新增着信息的群组忘记了，有点小难过的说，“和织田作他们出去都记得拍照的，可是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容易忘记其他的事……”
　　江户川乱步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加深，心情特别好，“因为乱步大人太有魅力了！”
　　枝垂栗笑起来，很配合的说，“是呢。”
　　电车轰隆隆行驶在铁轨上。
　　外头是刚才看见过的城市景色，暖黄的灯光像是连成一道道明亮的线条，不断延伸、延伸，延伸到每个角落。
　　江户川乱步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眼枝垂栗的手机，“……为什么可以聊这么多呀？”
　　“在讨论要做些什么才好。”枝垂栗低头戳戳手机，“比如烤肉要不要自己带点有趣的食材、要不要找个地方也来自己放烟花之类的。”
　　烤肉是一定要的，不过一般都会有家族里的人帮忙准备食材，他们想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懒惰了就负责吃。
　　江户川乱步想像了一下，有点羡慕万恶的有钱人。
　　枝垂栗眉眼弯弯的继续说，“我周日上午就会回来，我们约什么时候比较好？”
　　“十点。”江户川乱步给了个确切的答案，又问，“从东京回来，不会太赶吧。”
　　枝垂栗摇摇头，“不会，刚刚好。”
　　横滨的市中心区域小小的，电车只经过两个站点，就抵达了中华街。
　　该下车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中华街周边还是非常热闹，即将进入周末，牌楼之内更是颇有些人声鼎沸。
　　他们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周边的一切像是都变成了模糊的影子。
　　“花火大会。”枝垂栗侧头看向江户川乱步，眉眼弯弯的说，“要不要一起去？东京的。”
　　江户川乱步思考一秒，拒绝道，“不要，乱步大人才不要去当电灯泡。你们朋友一段时间没见，应该很多话要聊。我谁都不认识，在那里会很奇怪。”
　　“咦、才不会，大家都很好的。而且也有人要带新朋友过去……”枝垂栗说着，也没打算勉强他，又想了想问，“横滨的花火大会就在这附近举行吧？现在看起来还没什么气氛呢。”
　　虽然电车上可以看见宣传海报，路上也有不少同样的海报，可是会场附近反而看不到花火大会的相关物品，比如搭建中的屋台之类的。
　　“明后天就会有气氛了。”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的说，“太早弄出来，很有可能会因为火拼又坏掉。”
　　枝垂栗想想也是，“也是呢。”
　　他看了看旁边宣传海报上穿着浴衣的模特身影，眼睛亮亮的，“我会从东京带浴衣回来，到时候一起穿浴衣吧！”
　　江户川乱步有点小嫌弃的说，“在外面玩也要穿浴衣？”
　　想想就很麻烦，穿着浴衣和木屐完全难以行动。
　　……可是、说到这个。
　　小栗子穿起浴衣，应该会很好看。
　　毕竟是世家贵族的孩子，虽然日常生活不穿和服，可是必须穿和服的场合一定还不少。很习惯穿和服的话，穿起和服就会有种特别的气质。
　　有点想看。
　　很想看！
　　江户川乱步想着，本来想收回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过在他开口收回之前，枝垂栗就先开口道，“也是，好像不太方便呢。”
　　江户川乱步立刻补充道，“可是花火大会是晚上的，我们下午可以先回来换浴衣，换好衣服再会合。”
　　枝垂栗眨眨眼，玩笑着说，“想看我穿浴衣的样子？”
　　江户川乱步原本藏在心里的想法一下子被戳穿，不知怎么有点小心虚，没有承认的哼哼一声，“现在和乱步大人说话越来越随便了哦。”
　　枝垂栗笑着说，“这是乱步大人给我的特权呢，因为我是侦探助手呀。”
　　“连衣服都还没有，说什么侦探助手。”江户川乱步又是哼哼一声，得意洋洋的双手叉腰，“我也不需要侦探助手。”
　　枝垂栗很配合的说，“哇！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话又说回来，后天在横滨的花火大会，他们只有在逛屋台街的时候会单独行动。等到花火开始施放，就会和织田作之助一家碰面，在同一个地方看花火。
　　毕竟当天四处都会挤满了人，到时枝垂家族的保镖会先帮忙占个看花火的好位置，一起观赏花火不只比较方便，也比较热闹。
　　“我还以为你会弄个在海上的船呢。”江户川乱步说，“直接在海上观赏。”
　　枝垂栗忍不住笑起来，“明年再弄吧！今年就在人群里感受气氛。”
　　他们天南地北的聊着天，话题偶尔有些跳脱，偶尔又会突然说起已经被跳过去很久的话题。
　　不过无论话题多么跳来跳去的，他们都能立刻接上对方的话，聊起天来特别舒服。
　　回家的这段路都好像变得很短，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枝垂栗还是将江户川乱步送到巷口，眉眼弯弯的说，“后天见。”
　　江户川乱步也笑眯眯的挥挥手，目送枝垂栗离开的身影，才接着转身回家。
　　夜幕漆黑，只能看见几点星光。
　　夏天夜晚的空气带着点细微的潮湿味道，青白的街灯将归家的小巷照亮。
　　江户川乱步停在挂着写有“福泽”二字表札的门前，打开围墙的门、再打开家门。
　　横滨从很久之前就因为动乱频仍的关系，有着数量不少的重组家庭，一户人家里生活着的可能是完全不同姓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几个人。
　　他们之间不会以正常家人的称呼相称，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可是彼此之间的联系和相处方式，就和普通的家人一模一样。
　　有时候彼此之间的情感和关系，甚至比普通家人之间要更加深厚。
　　江户川乱步推开门，习惯性的说，“我回来了。”
　　与谢野晶子和福泽谕吉的回答几乎重叠在一起，“欢迎回来。”
　　江户川乱步顺着声音，几步走到客厅，就看见与谢野晶子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几本相簿，有些散乱的放在旁边。
　　“好久以前的照片。”江户川乱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这些很久没翻出来看了吧。”
　　“是啊，很久没翻开看过了。”与谢野晶子又翻了一页桌上的照片，“我们不常拍照呢。”
　　他们本来就不常拍照，再加上后来科技发展，照片不一定要洗出来，用到相簿的机会便趋近于无。
　　家里放着的相簿没几本，里头装着的照片也不多。
　　她有点小感叹的说着，抬头看了看江户川乱步，“今天玩得怎么样？”
　　福泽谕吉也看了看江户川乱步。
　　江户川乱步好心情的说，“特别好，今天吃意大利面，好吃！还去地标大厦看夜景了。”
　　“哎呀、竟然跑去那种浪漫的地方。”与谢野晶子啧啧两声，“我和社长才刚在说很久没去那里看夜景，没想到你竟然和栗君先去了。”
　　“看起来都差不多，和以前看到的样子也没什么不一样。”江户川乱步想了想，又道，“可是和小栗子一起去看的感觉也不一样。”
　　与谢野晶子微微挑起眉，“哦？觉得很浪漫？”
　　江户川乱步思考一秒，毫不犹豫的点头，“嗯，很浪漫。”
　　与谢野晶子原本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竟然会立刻得到肯定的答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意味深长的说，“真好呢……有没有拍照？”
　　“忘记了。”江户川乱步有点茫然的说，“小栗子忘记了，我怎么也会忘记了？”
　　与谢野晶子摸摸下巴，笑眯眯的问，“难道是全程只能想着小栗子，其他的什么事都忘记了？”
　　江户川乱步可疑的停顿了一下，耳朵有点烫烫的，转身走出客厅，“乱步大人要去洗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总觉得不太好回答。
　　他都还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回答是或不是好像都很奇怪。
　　福泽谕吉默默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也看看他，很小声的说，“好像有戏。”
　　福泽谕吉其实也有那么点察觉不对劲，一瞬间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脸上出现震撼的表情。
　　与谢野晶子声音变得更小了，“巧克力。”
　　如果真的有戏，巧克力以后就会常常过来。
　　福泽谕吉沉默一秒，轻咳一声，很保守的说，“这种事不能插手，顺其自然即可。”
　　与谢野晶子点点头，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下，“乱步先生都还只是有好感呢，也不知道栗君那里是什么想法。”
　　福泽谕吉、福泽谕吉默默颔首，有点小尴尬。
　　他自己一直与剑为伴的单身到现在，说真的完全不懂这些，也很难给孩子们意见。
　　就、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他们不是当事人，干着急也没有用。
　　这栋房子在他们住进来之前就存在，到现在已经有些年纪了，隔音不怎么好。
　　江户川乱步站在浴室外面，按着门把手，有点小迷惑的听着从客厅隐隐约约传来的对话。
　　好感？
　　他对小栗子吗？
　　刚才他就隐隐察觉了，晶子说的不是……普通的在意。
　　他打开浴室门，心不在焉的慢吞吞脱衣服。
　　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他脑中不知不觉浮现刚才在电车窗户上看见的倒影。
　　如果在他和小栗子相处的时候看向镜子里的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小小的秘密。
　　——他对小栗子有好感。
　　可是，这和对朋友的喜欢不一样吗？晶子和社长怎么知道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已？
　　最重要的是，小栗子又是怎么想的？
　　江户川乱步把自己整个人沉进温水里，左思右想的思考了一下。
　　他思考着思考着，在一口气即将用完之前啪一下从水里浮出水面。
　　不想了！
　　他不觉得自己会真的分辨不出来，只是在此之前没有朝着那个方向思考而已。
　　慢慢地就会知道了吧？朋友和……比朋友还要更深的关系，感觉一定会很不一样。
　　虽然还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又觉得忽然有些弄清楚了原本模糊的心情，好像豁然开朗了很多。
　　矛盾矛盾的。
　　不过现在多想也没有用，就像社长说的，顺其自然吧？
　　他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从浴缸里走出来，再冲了一下澡，擦擦身体、换上睡衣。
　　等他再次走到客厅里，与谢野晶子已经收起相簿、正在看手机，福泽谕吉则是端坐着翻书。
　　江户川乱步坐到桌子的另一边，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晶子，有什么推荐的餐厅吗？我想带小栗子一起去吃。”
　　与谢野晶子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努力克制住自己八卦的心，若无其事的问，“什么时候要去吃？”
　　“周日。”江户川乱步有点小嫌弃的看她非常明显的表情，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补充道，“小栗子说吃完饭还想去买衣服，有没有比较推荐的路线？”
　　与谢野晶子身后冒出斗志高昂的火光，立刻问，“他想去哪里买衣服？”
　　乱步先生难得来咨询约会路线，一定要好好帮他规划才行！
　　福泽谕吉原本还没怎么注意他们的对话，不知怎么越听耳朵就越竖起来。
　　虽然只是在讨论要和枝垂栗去哪里吃饭，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可是福泽谕吉难免有点……欣慰。
　　虽然侦探社不是极道组织，但实际上也是里世界中的一员，能像这样谈论着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们才会谈论的话题，是一件非常可贵的事。
　　他静静喝了口茶，继续听着孩子们说话。
　　与谢野晶子动作很快的在群组里传了几间店家的信息，“挑一间，吃完饭之后可以再去吃个甜点，你们都喜欢这些吧。”
　　江户川乱步看了看她给出来的几间店，忽然眼睛一亮，“这家、乱步大人也吃过！”
　　此刻。
　　福泽宅里的三个人话题里的主角，现在也还没睡觉。
　　枝垂栗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捂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继续帮巧克力洗澡。
　　巧克力很乖的站着让他洗，偶尔还会自己换方向，让枝垂栗帮它全面的搓搓身体。
　　虽然巧克力只是中型犬，可是要认真洗干净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枝垂栗已经非常认真的帮它搓搓一阵子了，又看了看它，忍不住笑起来，“巧克力每次洗澡都会变得好瘦。”
　　当然不是变瘦，只是蓬松的毛沾到水和泡沫扁塌下去，才会觉得好像变瘦了。
　　巧克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可是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了，沾着水和泡沫的尾巴迅速摇摆起来，将水和泡泡四处喷溅。
　　枝垂栗赶紧一把握住，“停……”
　　“喵——”
　　一声猫叫响起。
　　枝垂栗回过头，在意料之中的看见一只已经眼熟的三花猫，“小麦也想洗澡吗？还是想吃东西？”
　　巧克力看见三花猫，被枝垂栗握住的尾巴甩得更快，快乐的往前凑。
　　三花猫动作敏捷的逃开。
　　枝垂栗手忙脚乱的抓住还全身都是泡泡的巧克力，“巧克力，不动！”
　　巧克力听见他的指令，一下子乖乖安静下来，再次坐好了，让枝垂栗继续帮它洗澡。
　　枝垂栗松了口气，又侧头看了看躲在墙角没走的三花猫，喃喃自语道，“小麦好像是想洗澡呢……”
　　三花猫闻言，立刻从浴室旁边的小门再次钻出去。
　　枝垂栗眨眨眼，“看来是不想洗呢。”
　　这只猫是他搬来横滨、救下织田作之助后才第一次出现在家里的。
　　他家的门都有着可以让巧克力进出的小洞，猫咪当然也能轻易跑进来。不过有巧克力在，真正跑到家里来的猫咪至今也只有这一只。
　　是个非常少见的公三花猫。
　　由于猫咪的状态看着非常好，枝垂栗原本以为是邻居养的猫咪走丢了误闯家中，后来才发现其实是一只四处蹭饭的猫。
　　枝垂栗家里当然没有猫粮，第一次没给它吃的，第二次再大摇大摆跑进家里逛来逛去，枝垂栗才去买了一小袋猫粮来喂。
　　会被他取名叫小麦，是因为第三次看见这只猫的时候，桌上刚好放着麦芽糖。
　　……取名字对他来说真的有点困难。
　　枝垂栗帮巧克力冲好身体、吹干毛发，才舒了口气，“好了！去玩吧。”
　　巧克力立刻从浴室门的小洞钻出去，跑去找三花猫玩。
　　三花猫来的次数不多，一周只会来一两次，其他时候可能都在别人家里，或是去了其他地方玩。
　　听织田作说，小麦也曾经跑到他们家去玩过，还常常出现在他常去的酒吧里，被太宰治称作“老师”。
　　枝垂栗也是和织田作之助聊到，才知道这只猫会四处蹭饭。
　　帮巧克力洗好澡，枝垂栗才接着洗了澡。
　　他走出浴室，在客厅里找到和小麦玩在一起的巧克力。
　　能和狗相处的这么好，真的是一只神奇的猫咪。
　　枝垂栗坐到沙发上，捧着脸看两只小动物玩，“小麦要不要就在这里住下来，让我养着呀？”
　　猫咪当然没理他，还是继续遛着巧克力玩。
　　他之前就动过把猫咪养起来的念头。不过小麦特别聪明，如果普通摸摸可以，想抓起来关在家里，就绝对抓不到。
　　枝垂栗几步凑上去，伸手摸摸小麦的毛，“谁在帮你洗澡呀？明明都在外面跑，可是都干干净净的。”
　　当然没人帮他洗，他是自己洗的。
　　罕见的由人变成动物，还能维持自我意识的神秘异能力者——夏目漱石，默默在心里想。
　　他虽然会去四处蹭饭蹭小鱼干，偶尔还会让人摸、让人拿逗猫棒逗一下，可是洗澡这种事怎么可能真的让人帮忙。
　　他又不是真的猫！
　　他会跑来枝垂栗的家里，除了对这个小辈有点感兴趣之外，还因为枝垂家族现任家主的请托。
　　……他和枝垂家族的家主是多年的老友，对彼此的底细都心知肚明。枝垂家拥有特殊异能力的小辈要去横滨生活，老友就拜托他偶尔来照看一下。
　　他以前就在东京见过枝垂栗，印象里是个很乖、很善良的孩子，现在接触下来依然如此，养的狗也很乖巧。
　　就是起名能力有待加强。
　　小麦……这个名字一点都不适合他这般雄赳赳气昂昂的猫！
　　那些喊他咪咪、小咪之类名称的一大堆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取名字，可以直接忽视。
　　他至今最喜欢的猫咪名字是横纲。
　　帅气，非常适合雄赳赳气昂昂的猫！
　　坐在旁边的枝垂栗当然不知道眼前的小猫咪都在想什么，又伸手摸摸猫咪的头，感受到了治愈，弯着眉眼道，“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