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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5章 伤劣琥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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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双周休一的假期来临,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布置完作业之后,已经背上书包的同学们兴致重重地正准备冲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就被已经踩着运动鞋踏进班的班主任截胡,台下顿时一片怨声载道。
王春风站在讲台上,也不说话,瞪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即像个鹌鹑似的在座位上正襟危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再看着后面想要偷摸跑出去的那几个典型刺头学生,指着他们就开始训。
“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回来坐好,要我请你们吗?”
他们不服气,但对上她的眼神,终究还是心不服口不服地决定乖乖坐好。
班里保持安静后,王春风就开始讲假期里的作业和自律问题,途中也点名批评了几个违规违纪的同学。
“还有你,顾思义,不要以为你那成绩在这里给你撑着,你就可以上学不守时踩着点进班。”
“看见我就光明正大地走,小偷小摸地成什么气候!”
被无故点名的顾思义一脸“能不能不要突然提我”的出糗表情。
同学们哄堂大笑,有些和他同样情况的几个学生为了不让老班注意到只能低着头憋笑。
“这次回家好好放松下,但也要记得把作业完成,劳逸结合最主要看的是你们的劳知道吗?”
到最后特别强调放假期间要注意安全时。隔壁班的学生已经背着书包走了出来,他们眼红得已经按耐不住想要跑回家的心情,忙急着附和。
“知道了!”
王春风耳根清净地不紧不慢讲完话后,见底下的学生也不耐烦了,随着一声“放学吧”,教室立马轰炸了起来。
“顾思义,我们要去网吧,去不去?”
林桑寒敲上他的桌子,用手指向教室后门外正等着他的几个兄弟。
“等会等会儿,你先过去给我占个位。”
顾思义还有话没和付焕施说,就把书包扔给了林桑寒。
“占位费用五十元,记得到店支付哦,客官~”
林桑寒拿过他的书包,夹着声音就跑了出去。
“滚蛋!”
顾思义发出怒吼。
“不要忘了,明天记住来我家,我给你看看我新买的游戏机。”
“知道了,明天到了我给你打电话,不要又像上次一样不接电话。”
付焕施想起上次去他家的时候,还是他哥哥帮着开了门喊他起床。
“哎呀,你不是来得有点早吗,我都还没起来呢。”
顾思义抱歉得合起双手,发誓没有第二次了。
“放心,这次绝对不会了!”
“暂且相信你一回。”
付焕施整理好假期需要完成的作业后正准备装进书包里,突然间就被正后方的一只有着冰凉湿度的手覆住了双眼。
眼前成漆黑的他惊了一下,视野清明的双眼被湿凉的手触碰,不得不紧闭的他镇定下来后就猜到了搞恶作剧的人会是谁。
“彭熹言,你的手好冰。”
说完付焕施便上手触摸了一下那只还带有凉意触感的手背。
温热的手轻抚上冰凉的手背,掀起层叠热浪,传渡过他的神经。
彭熹言霎时立即抽回了手,发现自己的动作太过度反应后,想要缓解尴尬地把手背到身后又挠了挠脖子,有点不自然地说。
“刚洗过手,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吗?”
付焕施并没有注意到彭熹言在他身后的微妙动作,即使手已经离去,可是眼上残留的温度依然清凉,仿佛那手带给他的凉意席卷了身躯四周,渗入冰霜。
“嗯,我收拾好了。”
付焕施抓了几根笔放进书包里就站了起来。
顾思义还没有离开,他站在旁边看着二人奇妙的相处氛围,属于话痨的他站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竟然还有些插不上话,想着付焕施的好兄弟就是他的好兄弟,斗胆要邀请彭熹言。
“彭熹言,周六要不要来我家玩?”
彭熹言听后,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看了一眼付焕施。因为身高上的差距,彭熹言双目俯瞰的姿态,让站在他身旁的付焕施陡然间感到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所压制。
“你要去吗?”
“去啊。”
付焕施刚爽利地答完话,对上彭熹言深棕色双眸望向他的探究眼神时,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就不禁心喊糟糕。
上次就是因为没有告诉彭熹言去了哪里,就把他一个人落在家里。按照以往每晚他总要和彭熹言聊完后互道晚安之后就去睡觉,只是那天晚上付焕施玩得尽兴而归后,实在困得不行他就躺床上睡着了。早上一起床付焕施看到手机上的那些通话记录里的“未接来电”时才顿感不妙。之后出门倒垃圾的付焕施就被专门守在他家门口的彭熹言揪住,还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说晚安、不说早安…又兀自生了好久的闷气,自知理亏的付焕施可是花费了很长时间去解释才好不容易哄他开心的。
付焕施的心悬在悬崖顶,他抱着试探性地问彭熹言。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彭熹言没有选择回复他,而是无视了付焕施的询问,转头向顾思义说了几句抱歉的话拒绝了他的邀请。
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容。
“我还是不去了,作业比较多。”
顾思义摇摇头说没事,也莫名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每次对上彭熹言怀着温软笑意的脸庞时,总觉得那笑是带着微弱的刺,开始还并未察觉,后来再回想只会心感幽沉。可能是因为他和彭熹言这种性格类型的人实在合不来,旋即向他们说完再见后便先走了。
等到顾思义离开后,彭熹言二话不说地直接走出了教室,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付焕施。付焕施顾不得纠结,匆忙跟了出去。
付焕施和彭熹言走在路上,他小心翼翼地侧头观察一路都没有说话的彭熹言,喉咙发干,呼吸也跟着开始变得艰涩,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们明天一起去。”
“没事,你去玩吧,我还有作业要写。”
彭熹言对他笑了一下。
“之后我可能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你们玩得开心就行。”
付焕施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含着平淡笑容的他,眼里却是带着疏离和冷淡,如同寒寂冬日里不散发任何光芒的太阳。久不见彭熹言露出这副冷漠的模样却什么都不说,这只会让付焕施更加抓狂。
付焕施也开始生起了闷气,紧追着彭熹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任凭彭熹言往前走。
来到街角处后,身侧紧跟着的阴影慢慢散退去,其实始终留意身后人的彭熹言这才心慌地步伐开始变慢,想要回头看。
付焕施一声不吭地,自顾自埋着头也不看他也不理他,飞速掠过他拐回家去。
彭熹言停在巷子口的原地,看付焕施不回头地往前走,心底堆积的郁结愈是难解。他站在身后,浓稠的眸光聚焦在付焕施清瘦的背影上,心情沉重,却也不知如何是好,这种似有若无的微末感觉缠绕着他,让他愈发觉得别扭。
听到付焕施要去顾思义家时,本应该视为平常小事的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心烦躁乱,就像是原本是属于自己最珍贵的礼物选择主动离开他去亲密别人,彭熹言很不喜欢这种滋味。
如是平静淡容的琥珀经年不见任何污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染上斑驳的细小裂痕。他不能忽视这个微乎其微的伤口,却也无法修复。
彭熹言看他拐进家门口后才悄声离开。
付焕施回到房间后,把书包往床上随意一扔,看到了那罐被放在书桌上已经很久时间的星星,五颜六色的星星晃得他眼疼,他走过去趴下身轻缓地敲着盖子。
里面的星星应该有很多吧。
他手指在透明的玻璃表面上一颗一颗地数着,好要靠数数和看有几种颜色来打散刚才突如其来的烦闷心情。
因为彭熹言这两天里,大部分时间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学生会分发的事务,即使放学他们也交流不到几句话,有时也等不到彭熹言放学就被他的好朋友何延过来告知他可以先走才不得不先回家,这瓶星星罐也迟迟没有交到彭熹言的手里。
可最大的一部分原因,是付焕施也是有私心的,他不想这么快就把这件礼物交到彭熹言的手中。
初中时代的彭熹言与乔雨是班里的同学口中每次下课闲聊时的八卦对象。
在付焕施放学待在班里等他们两个人处理学校工作的时候,那些爱分享校园八卦的同学才胆大地邀请别班朋友聚在一起说着听说到的趣闻。在前排坐着的他总是能从那些人口中听到关于他们两个人的不同话题。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是关于暧昧与恋爱。
付焕施害怕,心脏像是被厚重的泥沙埋进土里,抑塞了他的心血管。那三年里的他只能暗自窥伺着彭熹言与乔雨所有有关于恋爱痕迹的可能,付焕施心慌地走着每一步。
如果乔雨发现他是这种卑鄙阴暗的小人,应该会很讨厌他的吧。
付焕施自嘲地笑了笑。
再等等,总是要交到他手里的。
付焕施凝望着桌面的正中间摆放着他与彭熹言小时候的合影照片。透明相框被他来回擦拭了无数次快要反光还在台灯下闪烁着,映射着里面的男孩子越发天使。小时候就能看出来样貌出众的男孩子傻乎乎地露出柔软的笑容,纯洁无瑕。付焕施想要伸出手去抚摸照片里那个还有着婴儿肥稚气模样的彭熹言。
下一秒就被他妈妈的声音硬生生给打断。
“付焕施,快点给我下来!”
付母林婉妍在楼下大声喊他。
耐不住耳膜的脆弱,付焕施悻悻地下了楼,刚下来就闻见了锅里正炖着的红烧排骨的味道,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今天什么日子,要吃排骨啊?”
付焕施迫不及待地想要夹出一块尝尝鲜却被林婉妍一手拍开。
“这是给盐盐特意做的,别想着偷吃。”
“盐盐”是彭熹言的小名,听彭熹言的父亲彭瑾知向他解释过这其中的寓意,他与吴知月希望彭熹言就像是细小的不足道的盐块,虽是纯净、无形无色的,盐本无香,但也是藏进百味,不可或缺。
林婉妍佯嗔地给付焕施从另一个炒锅里抄出一片西葫芦递到他嘴边。
“这个你爱吃。”
“啊,果然我就是你充话费送的吧,你这偏心的,还敢不敢再明目张胆一点。”
付焕施扭头,故意不吃。
“爱吃不吃,还挑起来了。别抱怨了,去喊盐盐来我们家吃饭。”
“吴阿姨和彭叔叔今天没有在家吗?”
付焕施一下子有点懵,想着总不可能这么快就又要出去工作了吧,并且彭熹言也没有向他提起过。
“他们是又去出差了吗?”
而且付焕施昨天中午还问彭熹言要不要来他家吃饭,就被他一口回绝,虽然给出的理由很是含糊。但是付焕施对此也没有再多过问,以为彭叔叔和吴阿姨还在家里。
“对啊,他爸妈最近天天忙得都不怎么回家。”
林婉妍叹了一口气,还苦口婆心地说。
“今天吴知月还打电话过来让我照顾他呢,不用她说,我们也不能亏待人家。”
“是今天去出差了吗?”
“有好几天了吧,好像是星期三的时候吧…”
林婉妍也有点记不清了。
“她走得时候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也没叫盐盐过来吃饭,也不知道他这几天都吃的什么。”
“而且她也真是的,也不早点和我说,我以为她没时间来找我呢?”
付焕施听着她口中的星期三,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怔在原地,回忆起星期三那天的彭熹言的表情。
“好了,你快点去。记得让他过来啊。”
付焕施被林婉妍推着走出门口,他呆愣了几秒后才出发。
他边走边想这两天彭熹言每次回绝他的理由。
“家里有人给我做饭,我就不去了。”
“我不太想吃夜宵。”
“我吃过早饭了。”
“……”
之前也是,彭熹言的父母每回出差时总会打电话给林婉妍,麻烦她给彭熹言提供三餐帮忙照顾彭熹言,但是彭熹言还是很少来他们家吃饭。
只是一句轻描淡写就给打发过去。
“我自己做了饭,不用等我过去了。”
付焕施知道彭熹言宁愿逞强地隐瞒他也不愿意来他家吃饭的原因是什么,但是还是不免有些心疼。
“什么都不和我说,饿死他算了。”
付焕施心里边恶狠怒骂着彭熹言,脚下的步也不停,狂踩着夜色下的灯影往彭熹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