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点：你》Iiion

15、第14章 夏日企鹅

　　付焕施骑车来到学校的途中，在行车的半路上恰巧碰见了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居住，正沿着人行道步行上学的乔雨。

　　乔雨听到身后响过来的车铃声，扭头看去发现是他，就热情地同他打了招呼。等付焕施停下车后，乔雨也不客气得直接跨上他的自行车座让付焕施帮忙捎她一段路。

　　“怎么没有和彭熹言一起来啊？”

　　乔雨看付焕施一个人来学校，有点稀奇，毕竟两个人都是同进同出的。乔雨禁不住问付焕施。

　　“他说今天中午要忙学生会的事情，所以没有回家。”

　　“是吗？说起来，本来高一的时候我也想进去的，但是感觉如果我真的和他一块在学生会共事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所以还是放弃这个打算了。”

　　乔雨说完做出惋惜状，摊出手直叹气摇头。

　　“毕竟我会忍不住看他，说不定还会看着看着就突然流口水，那岂不是很丢我面子。”

　　“不会，我还觉得彭熹言配不上你呢。”

　　听她用开玩笑的语气来讲这种话，付焕施真心实意得作出回答。明媚艳丽而且开朗大方的乔雨向来很受男生的青睐和追求，也许彭熹言只是茫茫众人之中的任一个而已。

　　乔雨听后，先是惊讶一瞬，随后便敞开笑容，坦荡大方得笑了起来。

　　“你家彭熹言听到会不高兴的。”

　　乔雨开始逗他。

　　付焕施灵敏得捕捉到了“你家”这个词眼，还是有些不适应得红了耳尖，唇齿相撞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做出回应。

　　坐在车后的乔雨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付焕施悄然而过的羞意。

　　“无所谓，我现在也算看开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有戏的。初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乔雨乐天派地向付焕施分享了之前她不曾同别人谈起过的往事。

　　“我和他坐了三年的同桌，也参不透他的心思。彭熹言在我看来，就属于不开窍不通感情的那种类型，尤其是面对那些对他产生好感的人。”

　　乔雨开始讲起她身边朋友的事。

　　“比如你记不记得其他班有个女生追了他好久？从头到尾他也没有做出一点表示，连在他身边都留不下她的名字。”

　　付焕施听罢，立马竖起耳朵，以前的那些从旁人口中拼凑出来的恍惚记忆又重新在他脑海中浮现复原，双手不自觉得握紧了车把，青筋显露，紧致皮表下的脉搏里奔腾的血液倒流，随意畅游。

　　“那个女生是我闺蜜的同班同学。那时候去她家在玩的时候，她碰巧也在。聊到尽兴时她就和我们说，彭熹言其实是那种外热内冷的性格。别看他笑容时常挂在嘴边，对待谁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但是根本不是，她也被他的外表和性格蒙蔽了，彭熹言这个人从来不会真正得主动向你走进，谁也进不去他内心的最深处。而且她说过，彭熹言这种无情无欲的‘入定僧’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她还偷偷告诉过我，她的恋爱直觉向来很准。她说彭熹言可能早就有喜欢的人，但是她来班里找他那么多次，甚至每天不分场合得都快要黏在他身边，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乔雨说到这时，突然哽声不再往下说。空气沉默了数秒后乔雨才开口。

　　“除了你之外…”

　　“喜欢的人…”

　　付焕施将乔雨的整段话没有过滤得都听进了耳里，难掩的苦涩如同无数颗掉进苏打汽水里的泡腾片，扑腾腾得瞬间漫涨心间，在他心腔肋骨间膨胀搅弄。乔雨口中的“那个人”他也从未发觉过，彭熹言整日同他一起上下学，连放学后也总是贴着他，可以说得上是出双入对，寸步不离。付焕施明知道这些关于“爱情”和“心动”的形态会发生在任何一个青春期萌动心芽的男生身上，可还是不能想象彭熹言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原来付焕施对彭熹言的生活真的是知之甚少。

　　彭熹言这么完美的人，自然应有另一个完美的人来和他做般配。

　　也许是同彭熹言本身的性格那样，温柔可人的乖巧女孩子，如若不是，也有可能会是开朗活泼型的…

　　但这些选项里，永远不会有付焕施的身影。他早就被排除在ABCD的答案外。

　　或者，付焕施自始至终，都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心动的旅程。

　　乔雨并没有留意此时的付焕施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低落，还在顾自往下讲着。

　　“所以她被学校约谈一次后，她也没有再去追彭熹言，可能是女生的第六感吧。她说你要是女的，她都怀疑彭熹言喜欢的人是你了。”

　　“不会的。”

　　被乔雨突兀得一逗趣，付焕施有自知之明的勉强露出了笑容，与他这幅明是在笑着的样子不同的是，他本就黯然的面容更加难堪，像是吃了好几颗发霉发酸发臭的苦果，嘴里分泌出的水都是辛辣酸苦的，他眼睫轻低，纤长柔密的睫毛在他眼睑处投出一片忧郁的阴影，可怜兮兮的。

　　“她讲话也真挺有意思的，谁想这事都是不可能的。”

　　乔雨调笑着，捣上付焕施的背。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嗯，我知道。”

　　铸成厚重泥土的回忆被乔雨狠心撬开，付焕施抑制着心底快要涌上来的那股遏止不已如冲洗过巨浪的酸楚，低声回应。

　　付焕施当然知道，那场无疾而终的明恋和追求，大张旗鼓地弄得全校皆知。

　　那个追求彭熹言的女生只要是每逢下课和有空闲时间时总是会来他们班里找彭熹言聊天，风雨无阻。被无故“骚扰”的彭熹言少言寡语的，也只是坐在座位上继续刷题，偶尔如果有回复的必要时才会回应她。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付焕施趴在后排的座位上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那时的付焕施贪玩物丧志，广交朋友，逐渐有了除了彭熹言之外的固定朋友圈。所以当他看到那个漂亮女生每天在他眼前晃悠，说不难受是假的，比这更多的是嫉妒和不开心。

　　他嫉妒彭熹言身前围绕的女生太多，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是彭熹言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件可以高谈大论的事情，将这一切默默收尽于眼底的付焕施只能凭借这些微末痕迹来猜测二人暧昧不明的关系。即使多想要去理清去通晓，付焕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询问彭熹言，所以只能选择闭口不谈。

　　也是剪不断，越缠越乱。

　　最后的结果是，学校也察觉到这件在全校闹得过于血雨腥风的事，避免学生之间真的会发生早恋这种危险关系，所以果断选择了将这种从未发展过的心动掐死在幼苗发育期。

　　付焕施从此往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女生来找过彭熹言，彭熹言始终相安无事得与他一起上下学，重回往复，彼此不分。

　　仿佛那段令他心痒心麻的日子只是一场付焕施梦境里的幻觉。

　　“我以为他不会和你说呢。”

　　乔雨也是惊讶，笑着说。

　　付焕施只当这句话无关紧要，一笑带过。

　　“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乔雨神神秘秘得贴近付焕施，憋在心里太久的话已经找到了发泄口。

　　“什么？”

　　付焕施敏感的后背遭到她突然的触碰，脊背立马挺直变得僵硬起来。

　　“其实那时候我向他告过一次白。”

　　乔雨轻声说完。侧头看到付焕施一幅完全不知情却瞪得双圆的眼睛，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我和他不是做了三年的同桌嘛。初三最后那段时间好像也快临近中考，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不是都说毕业期要不是分手日要不就是表白日。然后我就给他写了一张纸条。结果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又重新递给了我，什么也不说。”

　　乔雨说完之后还很可惜得感叹。

　　“之后我们两个还是像往常一样，该说话说话，该搭档的时候就搭档。不过他现在对我的态度比之前要冷淡很多。

　　“可能是学习对他来说更重要吧。”

　　付焕施听完乔雨的一番话后，想要表示安慰的话却被堵在了喉咙里。

　　盛夏炽热的阳光依旧斜露着强光的照射，投向付焕施没有任何遮盖的脸颊和短袖外露出的肌肤上，似乎那束沸腾的白光快要穿透他的身躯并竭尽焚化。眼前的景物仿佛成了虚幻的迷离的梦，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但是我发现他对你真的不一样。”

　　乔雨说完后又独自嘟囔了一句。

　　“这也是女生的第六感吗…”

　　“什么？”

　　这时一辆车恰巧向他们驶了过来，阵风刮过，付焕施听得窸窣不明，并未听清乔雨最后所说的是什么内容。

　　“没事。”

　　猜想到自己的心思也跟着那女生跑偏了，乔雨摇摇头，不当回事。

　　两个人正聊着天，惬意的谈话间忽然被身后的顾思义骑着车横闯到他们身前，把付焕施和乔雨同时给吓了一跳。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都从背后跟了一路了都没发现我，还聊得这么亲密。”

　　顾思义唏嘘道，看他们的表情还真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吓死我了你！我们什么也没有聊。”

　　乔雨非常嫌弃顾思义，赶紧把身体往旁边移了移。

　　“难道你不知道学生不允许横穿马路吗？”

　　“班长你这就不厚道了昂。”

　　顾思义捉弄似地揪了下乔雨那捆扎得相当好看清新的小辫子之后，就加速往前骑着车。

　　“现在可是在校外，你说了不算！”

　　“顾思义，你给我站住！”

　　乔雨被男生不分力道的动作扯得头皮疼，也来了脾气，可也不能现在下车追着顾思义打，赶忙拍拍付焕施的背让他追上还在做鬼脸放肆的顾思义。

　　“快点蹬，付焕施。今天我不打他一拳就不姓乔！”

　　停完车后，他们三人结伴上了教学楼。

　　结果刚走到一楼的走廊处，就迎面撞上了正从教务处里走出来的彭熹言。

　　走在付焕施身旁的顾思义有眼色得用胳膊肘怼了一下付焕施，给他做了眼神示意后，就闲人避开地推搡着乔雨要继续上楼。

　　“你干嘛呢？”

　　处于被动状态的乔雨直接把顾思义的手拍开，笑着向彭熹言挥着手打招呼。

　　“嗨！彭熹言！”

　　彭熹言向她点点头后，笑容清润。随后眼眸微垂，缄口不言，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付焕施。

　　被彭熹言紧盯着真不好受。付焕施连忙撇开视线，看他们两个人都上楼了，就只剩下他独自一人面对彭熹言，不禁有些发慌得捏着背包带，喉咙里的话吞来咽去的，秃噜着废话问他。

　　“你中午吃饭了吗？我在家只找到了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吃。”

　　付焕施说着，动作仓促得从书包里掏出几包麻花酥要递给他。

　　“我吃过了。”

　　头顶飘过来的话让付焕施陷入困窘，急切得想要缩回殷勤的手。

　　彭熹言自说完后也有些后悔，看付焕施准备收回的手还是自然得把那几包称得上解馋的零食接了过去。

　　“刚才和何延忙活了太久，现在是有点饿了。”

　　交递期间两人的手无意间轻轻触碰了一下，仅是这般，付焕施还是如弹簧般立马将手迅雷不及耳势得缩了回去。

　　彭熹言不动声色得将他那掩耳盗铃的动作看尽眼里。情绪愈发阴郁不满，眉目也毫无所察得微敛，他紧抿着唇，也不说话，凝目望着眼前的人，只见付焕施拘谨得站在原地，连头都不舍得抬一下，只会看着地面，来逃避他的眼睛。

　　就这么不想看到他吗？

　　彭熹言被这通坏心情搅得更加心烦，脸色也更加阴沉，黑压压一片阴影在他眸底。

　　“那我先上去了。”

　　彭熹言收回胸中蓦然冒出的怒涨的郁气，也不多言语，浑身寒气得要上楼。

　　还没往前走几步的彭熹言顷刻间就被身后的付焕施轻拽上垂在身侧的一片衣角，他略有愣神，顿步转过头，疑惑得看向付焕施，面色依旧凝重阴冷。

　　察觉到彭熹言不同于往日的模样，付焕施能感觉到他现在已经生气了，虽然还是不清楚彭熹言生气的源头是出自哪里，付焕施不希望两人之间的矛盾扩大化。着急得也没有多想就拉住了他。组织好的语言刚来到嘴边，但一抬头就撞进了彭熹言浓黑似潭的双眸里，眸底晦暗不明，一泓浑浊乌黑的潭水如同在不明不亮的夜晚下，让付焕施有了紧迫感，胡乱摆放毫无关系的话语瞬间就杂乱无章得从嘴里一一蹦了出来。

　　“下午...下午放学后，我，...我，我，我还在那里等你…”

　　等付焕施磕磕巴巴地说完话后，脸蛋红通通的成了一颗成熟饱满可摘取的红苹果。彭熹言目光转移往下探去，停留在付焕施拉住他衣角的手，手指小心翼翼得不敢多拽取几毫米的衣料。彭熹言也架不住之前徒留的烦闷，覆盖上眼前的阴翳褪去，他也没有忘记早上写在便利贴上的约定，缓释了今早掩于眼底的躁闷，清澈透亮的明眸微光闪闪，继而笑出了声。

　　彭熹言抬起手，熟练得揉了几下付焕施被外头炙热滚烫的太阳晒过现在还有些暖和的头发。

　　很舒服。

　　好像已经有整整三天没有摸他的头发了。

　　好想念…

　　摸起来还是软软的柔柔的。

　　似乎还能闻到那阵发丝上清清淡淡的芳香飘荡到他的鼻尖。

　　忍不住多揉了几下。

　　“好，我下午会很快下来。”

　　终于听到了彭熹言清亮的笑声，付焕施刚才的紧张和无措也一扫而空。心底存在的忧伤虽还是保留着，但他还是跟随着彭熹言的笑容一同笑了起来。

　　付焕施任性得想，彭熹言只要是笑着，他之前所有的烦扰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浮云。

　　即使很肤浅，付焕施也乐意接受。

　　“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付焕施不再有所顾忌得推着彭熹言往楼上走。

　　彭熹言看付焕施笨拙的样子真的是过分可爱，霎地想起了南极的小企鹅，歪歪扭扭的步伐上起台阶来甚是有趣，呆呆笨笨的。只不过他的小施看起来还是太瘦太纤弱了，手背上透绿的青筋，纤细的手腕骨，再沿着细长的臂膀向上，骨肌隐约可见。

　　以后要多喂他点吃的，小施给他的零食也不能多要了，付焕施总是大公无私，唯独忘了自己，不能总是把那些好吃的都让给他独吞。

　　彭熹言心里想，可一看到付焕施小巧秀气的圆润脸庞，还是不可避免得想起了上午所看到的快要占据他整个神经的那件让他阴郁至今的烦琐事。

　　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