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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9章 咫尺之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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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付焕施空暇之余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慢慢悠悠得已经指向了七点钟。
窗外浮出的无边晚霞铺满了整片黯淡下的天际,隐约透出了橘黄色的光彩,站在电线杆上的零星鸟儿也扑棱着翅膀掠过了窗棂,朝着巢窝的方向飞去。
日落之后,余晖遍地。
“Game Over。”
又一盘游戏结束了。
“我们该走了。”
付焕施揉着疲软的双眼,意犹未尽地放下还没有玩尽兴的游戏机,顺势活动了下长时间坐在椅子上还有点酸疼的腰。
“这么快都七点了?!”
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顾思义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已变昏沉。他赶忙从床上扑棱下来穿上鞋子,那架势比付焕施还要慌张。
“都这么晚了,那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吧。”
毕竟付焕施家里的“严酷刑法”让他不敢耽误付焕施高高兴兴回家去,迎接明天的到来。
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正安静翻看着《悲惨世界》的彭熹言也放下了手中已经阅读过半的书,起身站了起来。
“那我们回家吧。”
彭熹言把书重新放回了书架原位。
“嗯,好。”
付焕施跟着彭熹言走出卧室。
“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记住给我发个信息。”
顾思义送他们来到了门口,并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提醒付焕施。
“知道了,你也进去吧。”
付焕施和顾思义说完后,正准备和彭熹言转身离开,却又被正要关门的顾思义给突然叫住了。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先别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顾思义拍了一下脑袋,迅速跑回房间。在付焕施疑惑的眼神中,手中又拿出来个装有神秘礼物的牛皮袋递给了付焕施。
“看我这记性。这是我哥让我给你的,不过我也没有打开看是什么。”
付焕施站在门前,神情犹豫地看着那个手提袋,手足无措的他不知道是该接受还是拒绝。
顾思义自然是了解付焕施这种别扭优柔的性格,看付焕施还在纠结中,本想逗弄他一下让付焕施不要有顾虑。结果他偷摸着稍一瞥眼就发现站在他身后的彭熹言的表情貌似不太好,不同于平日里的和风细雨,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冷冰冰的。顿感压力倍增的顾思义连忙把手提袋往付焕施怀里塞去。
“你拿着吧,我哥说必须得给你才行。”
付焕施听后还是有些困扰,难以决策。毕竟他和顾时愿实在是不熟,平日里说说话还好,送礼物这么正式的场景还是让他不由得心生推脱,他不太想平白无故地接受别人的好意。眼见顾思义热情地非要塞到他手里,也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
“那替我跟你哥哥说…”
等付焕施还没有说上“谢谢”时,站在付焕施身后一直等待的彭熹言蓦然有了动作,侧身直接掠过他的肩膀将这件礼物拿了过去。
“谢谢。”
自作主张替付焕施接过礼物和道谢后,彭熹言不忘礼貌,谦和地对顾思义笑了笑。就转过身去迈着大步先往前走了,看上去好像并没有要等付焕施的意思。
“那我们走了。”
付焕施眼见彭熹言头也不扭地快步离开了,简单地和顾思义道完拜拜后,急忙转身追上已经走远的彭熹言。
顾思义全程懵逼得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左思右想,心中的疑问逐渐增多了。就比如刚才彭熹言明明是笑着接过礼物的,但还是多少收到了一点冷漠的寒意。从进门开始,顾思义有意无意地就观察到了彭熹言的情绪似乎一直都不太高。刚才的局面也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不行,一会儿可得要去论坛找他的神友们问问。
“等等我,彭熹言。”
付焕施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终于在公交车站牌的亭子下追上了彭熹言。
果然个子高的人腿也长,一大步走过去就顶上了他的三小步。
等待下一班公交车驶来的彭熹言舍得停下了脚步,他只是闷声不响地站在公交站牌下。晚间的风带着丝微的凉意从身后人工栽种的树畔间吹过,彭熹言沉默不语地看向马路对面的人来人往。没有去理会旁边还在气喘吁吁的人。
眼前黑白相间的斑马线在他的眼中看起来变成歪歪扭扭,曲折参差的,眼神越发冰冷。心中纠缠不断的郁结随着胸腔无处堆接的无名火燃烧得愈发旺盛,誓是有蓄势待发的预备冲破被他强行围固的从容心态。徒来的烦躁心情导致手中握着的袋子都让他觉得刺眼又碍手。
还不如扔掉…
已被骤然茂生的嫉妒心而蒙蔽的彭熹言,心中无言地对付焕施提出无数诘问。
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要谢谢他?
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关于这男人的事?
你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
为什么?
……
“你怎么了?”
付焕施体力本就不支,更不要说从顾思义家就开始不间断得跑了很远,他弯身扶着膝盖总算是喘足了气。直起身敛色屏气地察看彭熹言此时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冰冷,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事。”
被无数蔓生的晦暗想法缠绕的彭熹言只是一笑而过,可双眸里映出的淡漠未变。
路灯昏黄,只能依稀照到站牌的半面,彭熹言此时恰巧是站在这片晦暗的地界中,眸里灌溉的墨海被飞驰而过的车灯闪烁着零散的碎光。
彭熹言平时总是温润笑容挂在脸上,无时无刻,带给人一种云淡风轻的自谦心。可只有付焕施知道,彭熹言面对对方的这些笑容其实有太多含义,却总是会将最本真的那副样貌隐匿得恰到好处,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就比如当下,付焕施无比肯定,彭熹言是生气了。
似乎是思索良久,彭熹言转过身来,眼眸里如静寂的潭水流过,悄不出声得看向付焕施。他开了开口,但到底还是哽住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付焕施同样凝望着那双即使被稠密的黑夜覆盖也同样闪熠着斑驳光影的眼瞳,心间萦绕的艰涩更甚。在彭熹言那双相望的眼睛中,夜间的湖水太过死寂冷冽,涟漪也在微风下荡漾,付焕施发现连自己都跟着其里的湖面变得曲曲折折,低洼不平的。
在这种僵持的窘态下,付焕施不懂怎样询问才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二人也不再开口说话了,只是静默着等待公交车的到来,晚间的公车总是来得很慢,付焕施等着不禁有些疲乏焦躁。盛夏时节的晚风虽是清凉的,但一吹在人身上就还会带着潮湿的黏腻感,袒露的肌肤被蒸发出汗意熨帖在轻薄的衣表下。付焕施只是站在原地不动,都快要被贴过来的风烫伤。
“车来了。”
良久,彭熹言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回荡过他的耳畔。
依旧是之前的位置,彭熹言等付焕施走进去靠窗的位置后才坐下来。二人自上车后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依肩而坐。
付焕施呆滞地望着窗外的余晖渐渐散去,天幕沉下,带着他这颗被风灼烧的心浮浮沉沉,在车的颠簸中撞得支离破碎。付焕施透过窗影看向坐在他身侧面目正对前方的彭熹言,心里的酸楚就像海啸一般翻涌而来。
彭熹言在车窗与掠去灯影的投射中,忽隐忽现,随着窗外的灯光明暗交替,快镜头似的难以捕捉到他清晰的身影。
明明相隔得那么近,可窗里的他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付焕施眼前消失了一样。
付焕施狠命揉压着酸疼的眼睛,可是这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总是会从身体里的其余地方蔓延出来,他也无力改变。
找不到头绪为何突然生气的彭熹言捏紧了手中已然快要损破的纸袋。等到那“哧嚓”的响声漫过他耳旁时,彭熹言这才发觉现在自己的表情可能变得有点吓人,低下身捂住了黯然失态的脸。
他借着指缝侧头偷偷瞥向付焕施的方向,只见着或许有些晕车的付焕施脸色变得艰涩木然,让他徒然有了歉意,也明白刚才他的行为确实做得太超过,有点无理取闹。彭熹言兀自叹口气,喧闹不知从何而来在他身体里四处嘈杂,叫嚣着他要对付焕施好好得解释并道歉,他不希望付焕施对此,对他感到失望和难过。
彭熹言暗自伸出手,轻轻地只敢捏住付焕施垂在身侧的轻薄衣角。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恰如其分的动作,试图恳求付焕施的原谅。
“…小施,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有点不舒服,所以才会突然不开心…”
察觉到彭熹言轻微的触碰后,付焕施听着耳边彭熹言温声细语地向他解释着原因,强压住心中奔涌的悲伤情绪,不想思考过多,只是点点头后表示知道了。
看到付焕施点头后的彭熹言心里如释重负得直起了身,回以手掌握住了付焕施紧攥在一起的手。
似乎是觉得付焕施因为晕车有些难受,彭熹言笃定得认为,握紧他的手就能缓解付焕施的头晕。
在握住他手后的彭熹言感受到了手心中的物有丝细微的颤动,但也只有一下后便再也不做挣扎,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握住。
一路上偶尔有的颠簸和骤停,车中发出的咒骂和埋怨,盖过了仅有他们能察觉到的呼吸与心跳。他们相握的手从始至终也没有松开,就那样紧密得握住,哪怕手中因为相贴的汗意有着微弱的席卷。渡收着他们彼此手心的温度,黏黏糊糊的。
彭熹言依然看向前方,车内的广播声音很小很杂,他害怕会因此坐过站,细心观察着公交车经过了几路。而付焕施始终在望着窗外,眼前掠过流光的阑珊灯光,最后才步入黑暗中。
他手上覆盖着的那只手掌还带有着凉意,随肤表慢慢地抚上他全身。让付焕施只能从混沌的头脑中逃离,清醒着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处境。
如此得温暖,那么得冰凉。
像是彼此的灵魂得到了短暂的交融,心跳频率也逐渐延变成相似后,敲打着互相不需着露也能触及的心间。
时间如流沙般一分一秒地从他们手中流过,流荡的思绪延续着随它一同流逝。
被头晕占领的头脑也在彭熹言手掌心的温度里一点点消减,付焕施好想就像现在这样,他与彭熹言相依而坐,手心相连,任他们的灵魂游荡,直至天涯海角,他们也如是而已。
“给你。”
彭熹言下车后把手中捏着有些破烂不堪的纸袋递给了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没事。”
付焕施接了过去,抬头看了眼彭熹言,彭熹言伫立在他面前,面上的神色在昏黑的夜色下无法看清。心中的郁闷也无法排解。
付焕施与他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无风无灯,寂静无人。树影摇曳,清幽的月光迤逦着灰暗的云丝穿透在夜幕之上。夏夜的晚风拂过他们的衣衫带给了他们些许清凉。太过于安静的野田处响过青蛙的咕呱声和小虫子的稀碎声。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从他们的胸膛中相接着静悄悄地溜了出来,借此隐埋在无人知晓的黑夜下。
“我到家了。”
付焕施看向敞开的大门里,客厅的灯光还悠悠得在亮着,里面传来的大音量电视声淹过了他的茫茫思绪。
“那我回去了。”
彭熹言转身准备离开。他轻踏着脚步,在这条巷道里不做声响,还没有走出几步霍然转过身来,望向距离他几步之远的付焕施。街门口被付天专门安装上的太阳能灯光因为没有了声控而隐入黑暗里,他沉沉地凝视着付焕施,张开嘴准备说些什么。
“……”
等彭熹言离开的付焕施注视着前方背对着尽头路灯的那道光影,整个身躯陷入黑夜中的彭熹言,只能借着天上那一缕清辉月光才能看清他的脸。
付焕施沉默无话,似是在悄然地盼望着期冀着,安静地等候着彭熹言的下一句。
“……”
只是那句简明的话一到嘴边,彭熹言还是硬生生地将它重新咽了回去。
囫囵吞枣的感觉真不好受,但是彭熹言还是无法形容这种从清早到现在牢牢地交织在心间的躁动是哪般。像是独自置身在无穷的漫无边际的荒野中,四周空洞无物,只是花白一片也没有边缘在尽头,找寻不到朦胧的光线。
似无形无色的烟火缭绕,渗入到他的身躯内延绵出烫人的热度。
焚烧着他的胸膛。
再次望向付焕施手中提着的那只袋子时,烦闷难解的心情更甚,肆意冲撞得快要灼伤他的喉结,堵塞了他干泽的唇口,他咬紧唇角,似乎尝到了清淡的血锈,刹那间便消散。使他说不出任何话。
“没什么,你进去吧。”
说完匆匆看了付焕施一眼,就转身健步而去,步伐匆忙地像是要赶快远离这焦灼的场面。
那盏小灯舍得亮起了微弱的光亮,目送着对方的离去。
付焕施望向他离去的瘦长背影,在路灯下的折射下显得更是模糊不清,直到这道吸引他眼眸轨迹的身影隐入拐角处的暗色里,丝毫影子的缝隙都没有再在他的眼中出现,付焕施才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
尝起来,似乎连空气都是苦涩的。
付焕施奋力揉着长久未眨已经泛红的双眼,也许是今天整日用眼过度,本来近视的眼睛今晚格外得酸胀,疲乏。
他不管怎么揉捏怎么按压始终缓解不下眼睛带给他的隐痛,仿佛一场雨后,滂沱着淋遍了他的全身,雨后涨落的空气充斥着腐朽糜烂的气味。
付焕施闭上眼睛,酸痛的感觉迷雾般俯眼看他。
“眼睛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