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小猫笑我

4、前尘旧事如烟

　　－－辉，你再不回来，我要喜欢上别人了。

　　很久都没有辉的消息了。
　　几次打开电脑，辉都不在线上。
　　辉，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你在忙些什么呢？

　　没有辉的日子里，长伴左右的，是昊。
　　昊是我的同班同学，比我大一岁，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英俊的外表、显赫的家庭背景、出色的才华和平易近人的风范，使他成为了众多女孩心目中的翩翩王子。
　　不带半点俗气、世故与圆滑，昊是个善解人意的男孩。他似乎对我特别关心，处处都为我着想。
　　和昊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种很特别的亲切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是朋友。这和辉给我的感觉有几分相似。所以当我有了苦恼的时候，倾诉的对象，往往是昊。
　　和辉的网上交往，对辉的悠悠思念，都是我向昊倾诉的内容。
　　昊总是默默地倾听，偶尔轻描淡写的一两句插言，带给我的，是莫大的慰籍。
　　对于我俩的频繁相处，同学们私下里有诸多议论。不论别人如何看，我和昊都知道，我俩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

　　直到有一天。

　　那天是昊的生日，天气很好，昊请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在家里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以示庆祝。
　　大家在宽敞的客厅里嬉闹的时候，不小心将一瓶甜酱碰翻在昊的白衬衫上。
　　昊动身上楼换衣，许久都没有下来。
　　所以大家就让我上去叫他。
　　走廊上静悄悄的，昊房间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敲了敲，没有人应答。大概是刚才喝的一点葡萄酒发生了作用，微醺的我没有就此离开，而是随手推门而入。
　　这是我第一次进昊的房间。
　　房间里确实没有人。有准备关门离开的一刹那，我的眼光不自觉地被挂在卧室墙上的一幅油画吸引了。
　　清澈的溪流，茂密的原始森林，晴朗湛蓝的天空。和风拂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鸟儿放声歌唱，水声淙淙，溪边，七个服装各异的少年男女纵情嬉戏。我沉浸有这绿蓝色的世界里，身临其境，那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又一次浮上了我的心头。没有污染，没有喧嚣，这莫非是辉曾向我描述过的世外桃源？
　　“你很喜欢吗？这幅画是我根据一个神话传说描绘的。”昊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仿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我悚然一惊，不知何时，昊已站在我的身后。
　　“远古的时候，地球上没有污染，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过着悠游自在的生活。天地间的各种自然力由七位神灵分别掌管。他们是光、风、雷、火、水、云、山。画面上所描绘的，就是他们生活的场景。”
　　“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无忧无虑的日子！”我悠然神往。
　　“你错了！他们的生活并非无忧无虑！当爱情的羁绊出现时，烦恼就会接踵而至。”
　　“爱情的羁绊？”
　　“司雷的子彦爱上了水神千湄，可是千湄的心中早已有了光神皓玥。”
　　昊说这句话时，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可是我觉得他正努力掩藏心中的某种情感。
　　我毫不费力地从七个少年男女中辨认出了雷神子彦，手持神杖的他正深情地凝望着一位在溪边戏水的少女。白衣胜雪、乌发如瀑，洁白修长的手臂半浸入水中，掀起水花一片。阳光下，颗颗水珠泛着晶莹的光芒，可是那女孩充满灵气的眸子却比这晶莹的水珠更明亮，更动人。这个美丽得犹如是水做成的女孩，就是七位神灵中，司水的女神－－千湄？
　　可惜千湄并没有注意到子彦的深情凝望，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另一个男孩所吸引了。顺着千湄的目光向上望去，夕阳下，断崖边，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孩正向着西沉的红日默默祝祷，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晚风中猎猎飞扬。夕阳的余晖在男孩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也衬得男孩的面容更加清秀。我完全被男孩庄严神圣的表情感动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会隐隐流露出一丝忧伤？这忧伤－－这忧伤的目光，我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很久以来，这忧伤得令人心碎的目光，就一直长伴在我的左右！
　　辉，是辉！为什么光神皓玥，会有着一双和辉如此相似的眼睛？
　　我的目光迅速扫过画面，在水神千湄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而昊那张英俊的面容，则和雷神子彦的脸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天啊，我竟然一直不曾注意到！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惊疑？不信？不知所措？如果不是酒精的作用，我想我自己一定会晕倒！
　　可是我并没有晕倒。我只是猛回头，瞪着昊。
　　昊仿佛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他只是淡淡一笑，悠然道：“很多女孩子听故事的时候都会问‘后来呢？’，你为什么不问？”
　　“后来呢？千湄嫁给了皓玥吗？”我的声音略略有些颤抖。
　　“没有！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恋情。”昊长叹了一口气，“后来，人出现了。他们肆无忌惮地使用地球上的各种资源，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污染和破坏一点点扩大，水不再绿了，天不再蓝了，风也不再清了……自然力的破坏给七位神灵的身心带来了巨大的伤害，最先消失的人便是千湄！”
　　“消失？”
　　“是的。当水被污染的程度超过了千湄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千湄便会消失。但这并不表示千湄已然死去，她只是陷入了尘世的轮回中，失去了神力，过着和普通人同样的生活。随着轮回次数的不断增多，她对前世的记忆会日趋淡薄，直至完全消失。可是只要污染完全消除，千湄便会从尘俗中觉醒，回复为原来的水神千湄！”
　　“你说最先，那么－－”
　　“风、云、火、山，然后是雷……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到最后，只剩下光－－”
　　说这句话的时候，昊已走到的那幅画的面前，右手的指尖深情地触摸着画面上皓玥的脸庞，目光中充满了倾慕。“这并不表示光没有受到污染，而是因为－－而是因为如果连光也消失了，这个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没有阳光，这个世界该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几千年来，皓玥一直独力苦苦支撑这个世界。他不但要忍受早已超过承受极限的污染在身心上造成的巨大痛楚，着手寻找流散在尘世间的伙伴，安排他们的轮回，还要努力挽救这个世界上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他在等待，等待伙伴们的苏醒，等待有一天，千湄能重新回到他的身畔……
　　不知何时，泪水已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为什么流泪？是为了皓玥，还是因为皓玥的故事，让我想起了辉？
　　辉……

　　“辉最近一直都没来找你，是因为他很忙，他正在着手设计一项大型的污水处理工程。”
　　昊的眼睛又一次洞穿了我的心。

　　可是昊怎么会知道辉在干什么？
　　看着我惊疑的眼神，昊笑了，笑容中流露出无限酸楚，“其实辉一直是我的朋友。”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认识他了。”

　　昊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总是晃动着昊孤寂的背影，眼前闪现的是他凄楚的微笑……

　　在昊的心目中，我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吗？
　　在我的心目中，昊又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吗？或许我心中的昊，一直只不过是辉的影子而已？
　　还是我心中的辉，只不过是昊的影子？

　　如果辉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会不会喜欢上昊？
　　我忽然开始怀疑我自己。
　　辉，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辉，你再不回来，我要喜欢上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