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8、第 8 章

　　曾九州正跟几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闻言回头问我，“你说什么？”
　　“啊，我说——算了，现在不重要。都不知道他们报的导师还在不在呢。你刚说要去干嘛？”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
　　“我们说得去搞水。”曾九州靠回我身边的桌子上，低头跟我说：“你看新闻里那个局势，全魔都的警力恐怕都拉去浦江边南京街汇城中心那几个地方了。咱们大学城虽然也在市区，但毕竟不是人流最密集的商业中心区，救援力量肯定没那么早来。”
　　“那也不会很久吧——应该？”我有点底气不足地说。
　　曾九州摆摆头说：“不会很久，又是多久呢？今天这么热，刚才又一通惊吓折腾，再过个把小时还没有水喝，怕是就有人受不住了——对了，晏青，你要不要喝可乐？我帮你挡着，你趁人不注意悄悄喝一口。”
　　我无语，不至于吧？
　　曾九州撇嘴道：“那可说不准，现在水可是顶顶宝贵的东西。就算你想分给别人，这么多人你分得过来吗？”
　　我想了想，问：“刚才你不是说大家讨论要去搞水？”
　　“呵——”曾九州耸耸肩，“讨论老大一会儿了，这不还没凑够愿意出去的人哪。”
　　外面的丧尸，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而且据一直挨着人社哲资料室那边的同学观察说，在过去的半个小时内，又有两个原本躺尸的学霸满血复活，加入丧尸队伍。
　　这说明，被第一波感染者攻击之后，新的丧尸变异还是存在时间差的。可能是个体差异，也可能是前期受损的程度影响。总之，这意味着接下去丧尸只会越来越多，至少还要再增加一倍。这还是图书馆外没有新进补充的情况。
　　所以，如果确定要冒一定风险，去楼梯口的自动贩售机补充饮水的话，宜早不宜迟。
　　但问题是，谁去？
　　曾九州倒是跃跃欲试，可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呀？再说了，一个人也干不了啊。按照大家讨论出的计划，至少需要两个有“人味”的同学，先尝试把走廊里的丧尸引开。然后再有两三个同学，冲刺到自动贩售机处，最好是能把那个柜子整体拉过来。等出去的同学都回来了，大家安全后再慢慢对付贩售机。
　　我天，平常谁会注意到自动贩售机竟然是有轮子的？这得是多热爱观察生活的人才能发现。
　　观察家·眼镜男·秦老师只能提供信息，但缺乏足够的领导力直接指派同学们。事实上，在刚结束的实名举手表决中，赞同现在去解决饮水问题的同学堪堪过半数。勉强能用“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实行这个被命名为“生命之·源计划”的行动。
　　报名参加行动的人有：曾九州、郑杨、张亚楠，没了。
　　郑杨正在疯狂动员男同学，“哥们儿，想什么呢？女生都要去，你们就要怂？算不算爷们儿啊！”
　　“靠！不能让女的笑话，我去！”协商无效，只能激将。这一招从古至今都好使。很快，面包服男生和另一名只穿着短袖的男生站了出来。
　　五个人也够了。他们围在一起，商量了足有十五分钟细节，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都打起精神来！真该给我们这个行动小分队取个响亮的名字，说不定我们会是全世界，至少是全魔都第一个向丧尸发动反攻的人类！”短袖男生扬起拳头振奋发言。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能不能先别激动。“那个，我觉得你最好把外套穿上，万一被丧尸扑了，也能起到点隔离作用不是？”我劝说他。短袖男生瞪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我说话不吉利吧。
　　本来就是么，这个时候还能有更不吉利的事吗？我忍不住腹诽，这家伙一看就跟曾九州一样是个拽比，羽绒服套短袖，就问你6不6。有本事数九寒冬也这么穿，冻不死你。
　　短袖男生虽然爱讨口彩，但多少听点劝，穿上外套站在靠走廊的门边。
　　挡着门的桌子已经被搬开。有一部分胆小的同学尽量离开门口很远，甚至躲进了监控室里。秦老师就守在监控室门口，万一情况失控，只能关上监控室的玻璃门，做最后的安全屋。
　　还有一小部分同学，围在电阅室通往走廊的门口，准备随时提供协助。
　　曾九州和郑杨一边一个拉着玻璃门的把手。他们两个跑得快，被安排做“诱饵”。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啊，他俩出了门没能跑几步就被丧尸逮住了，只能说明外面的丧尸比我们依葫芦画瓢推测出的要强很多，取水什么的也就不用想了。
　　但此刻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用自己试错。曾九州把书包交给我，看着我使眼色，又拍了拍自己的书包。我懂她的意思，我刚才翻她书包，除了可乐还有巧克力，是我最爱的“巧心之吻”来的。两分钟前曾九州悄悄跟我说，要是她回不来，就只能帮我到这里了。
　　我当时就把她骂回去了。滚蛋，跟谁俩呢！我把曾九州的外套拉到最上面，又解下我的围巾，给她系个结结实实。丧尸最爱咬脖子了，保住脖子小命保一半。
　　我踮着脚给她弄完——这人，一个大姑娘闲着没事长这么老高干什么，费劲！然后锤了她肩膀一下，去吧，别给315丢人。
　　其实，曾九州她们是怎么跑出去的，又是怎么回来的，我有些记不清了。可能是当时我太紧张了，什么都顾不上想。只希望她们能跑得快点，再快点。我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就学会什么魔法术法妖法，一口气把丧尸都吹开，别来沾边。
　　后来想想，好像丧尸确实没那么可怕，反应慢，跑得也慢。曾九州和郑杨出了门撒腿就跑，大部分的丧尸甚至都没发现，该干嘛还干嘛。是了，气味从空气中飘过去也需要时间。这就像是相对论的奇葩应用，只要速度足够快，光都追不上，就约等于没有光。对笨拙的丧尸来说，我们正常人的速度就快到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
　　但就像大学生有体育生，也有八百米跑五分多钟的体测困难户，个体差异即使变了丧尸也无法消弭。有那么几个丧尸，堪为同类翘楚。面对着眼前掠过的身影，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就嗷嗷叫着追了过去。对了，丧尸确实不会说话，只会瞎叫唤。
　　这样一来，“生命之·源计划”甫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不但导致曾九州和郑杨从五楼绕了一圈回来后，又放慢速度跑了一回。连短袖男生（穿了外套版）都临时从物流组转到了诱饵组，把实在是素质太差的丧尸后进生带走。
　　不过歪打正着，原本选择五楼作为行动路线，是因为五楼是珍本古籍资料室和档案室，平时不对外开放。所以现在并没有丧尸。经过大家的一番折腾，反而把四楼的一部分丧尸带上去，找不到路下来了。倒是给四楼减轻了一点压迫感。
　　因此，物流组的行动还算顺利。虽然只剩下两个人，但张亚楠的力气大真的不是错觉，能顶两个男生用。连跑了两圈回来的曾九州，都一边把着门把手，一边感叹张亚楠一个人就推着双开门的自动贩售机“轰隆隆”跑回来的力量。“啧，你说她是怎么练的！”
　　我瞪了曾九州一眼，刚想怼她句“能不能先关门再哔哔没用的”，忽然听见一声连丧尸嚎叫都盖不住的呼救声。
　　“等等我——等我一下啊aaa——”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生，带着两三个丧尸从楼梯那边跑来。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丧尸离她不过一伸手的距离，实在是太危险了！
　　“啊啊啊你快跑快跑啊！”我急得压在曾九州胳膊上面探出头去，朝着那女生喊。
　　“不行，来不及了丧尸要过来了，快关门！”拉着另一边门把手的郑杨飞快关上了玻璃门，又伸手过来拉我们这边的门。
　　我不记得我有没有回应他。我只顾着叫那边的女生快跑，马上就可以了。好像是曾九州拦开了郑杨。终于等到那个女生跑到了电阅室门口，我刚让出空隙放她进来，可她身后的丧尸也随之而至。同学们一片惊呼，危急关头，曾九州抬腿一脚踹倒了最前面的丧尸，才来得及关门落锁。
　　大家惊魂未定，一时顾不上去看自动贩售机，七嘴八舌地埋怨我和那个女生。那女生跑得气喘吁吁的，蹲下来缩成一团，可怜得很。
　　我苦着脸说：“那也不能怪她啊，谁也不愿意被丧尸追，她跑得已经够快了。”
　　我知道他们指责的重点不是这个，至少有的人不是。但现在她已经平安进来了，就不要去追究刚才是谁在背后拼命拉我的衣服，让我赶紧关门了吧。我也不希望这个刚捡回一条命的女生知道这些，难得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