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4、第 4 章

　　我是被微信消息提示音吵醒的，一直响。
　　我从酣睡中醒来，眼皮像被大力胶粘上似的，怎么挤弄都睁不开。睫毛还凑趣地一直往眼睛里扎，又疼又痒，烦死了。
　　手机的消息音还在响。是哪里的傻逼又干蠢事了，还是某个明星又塌房了啊？我告诉你要是没什么天崩地裂的大瓜值得叫醒我，我要砸手机啦！
　　但我的手机已经在曾九州手里了。一米八的曾九州站在我床边能露出肩膀，不像我，平常想往上铺看一眼都得踮脚。此刻她的脸就挨着我的床头，直接给还在迷糊的我一个开屏暴击。我心说姐姐，你几点起来妆造的啊？
　　曾九州晃晃手里的手机，无辜地看着我说：“你手机都急得快说话了，看你还不醒，我帮你瞅瞅。”
　　我“哦”了一声，强睁开眼睛，接过手机一看，靠！这不都是班级群的消息么！
　　我们班一共二十六个人，算是大学里人数较少的班级。因为我学的专业吧，叫做哲学，俗称“调剂专班”。要说一个文科生升学报志愿失败的后果，成为光荣的哲学生肯定能排上前三。我么，当然也是如此。凭借着本地人优势还是吊车尾考上的师范大学，调剂了专业后仍然把建档线又往下拉了几分，我就是这座大雅之堂的地下室的地板无疑了。
　　但是真正的学霸从不受限于环境。此刻班级群里，我那二十多个可爱的同学，正在排着队给学委交寒假社会调研报告。对，就是我和陆女士说的那个提前返校的借口来的。我没有说谎的是，我真的没写完！
　　我“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问：“曾九州，你报告交了吗？”
　　曾九州坐在书桌前整理造过型的头发，头也不回地说：“全班只有仨人没交啦，你和邓佳就占俩。”
　　你说说，这群人臭显摆什么！
　　来不及多说了，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爬下床梯。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脚有些发麻。我洗漱完啃了个面包，看见曾九州桌上有牛奶又随手拿了一盒，提上电脑就要出门去图书馆。
　　“你不吃午饭啦？都十点半了。”曾九州在后面喊。
　　“不吃了！”原是我不配。我的调研报告里还有一些概念性的内容没有补充，比较复杂的原理论述需要去图书馆查找资料。看到学委要求后天正式开学前必须提交，我恐怕得废寝忘食赶报告了。
　　其实我们东四楼离图书馆蛮近的，就隔着一条校园主路。我下楼刷门禁的时候，下意识地向门卫室看了一下，陈阿姨竟然提着一个保温杯准备出去。
　　“陈阿姨好！您下班了？”这么会打招呼的肯定不是我，我也没这个胆子啊。作为一个标准“妈宝女”，社恐是我的基本属性点。但十个社恐九个猹，我立着耳朵听陈阿姨和那两个活泼女生说，她要去校医院给什么人送饭。“昨晚好好地说着话，说晕就晕了，还给我添麻烦。不是我说你们小姑娘，长得又高又漂亮，天天吵着减肥啊节食啊，体质虚得嘞，还怎么有精力好好学习······”
　　嗯？是在说昨晚那个暴躁高妹么？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呀！还有邹雪。昨晚回宿舍太困了，我竟然忘了给邹雪发信息问问她好点了没有。313只有邹雪一个人，我刚想给曾九州打个电话，让她有空去看看，发高烧还是蛮辛苦的。转念一想还是不太好，曾九州未必愿意一个人去313。邹雪吃了退烧药应该不要紧吧？我过年那几天也感冒发烧了，好几天头上冒烟，但退烧药一吃就立刻活蹦乱跳的。
　　这样想着我已经到了图书馆。现在还没开学，除了少数长年泡在这里的真学霸，其他人不多。我进入学习资料室，就近挑了个门口的座位坐下，放好电脑，转身去找书。
　　人类文明的繁星如银河闪烁，哲学与我则像牛郎和织女相望相隔。你知道它就在那里，但智慧的鹊桥不能随意为你架起。所以，像我这样的平庸之辈，只能选择一步一个脚印地泅渡无涯学海。
　　我抱着一摞大部头的书，在知识的洪流里扑腾了两个小时。眼看快下午1点了，我的眼睛脑子和肚子一起提出了抗议。甚至连腿脚也来凑热闹，大腿肌肉酸痛，可能是昨天一路走回来累的。手臂也隐隐地抽痛，肯定是端着板砖大书查资料抽筋了。我果然只是个四体不勤的脆皮大，碰哪里都掉渣。
　　大脑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和碳水，最好再来瓶快乐水。
　　肚子：好呀好呀！
　　理智：闭嘴！报告还差多少没写完心里没点数么？
　　心：关我什么事，累了。
　　眼睛：我罢工了，你们随意。
　　我揉揉酸胀的眼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肚子抗议正甚，我尚在犹豫要不要先去吃个午饭；但环顾四周发现，就在这间学习资料室里，零零落落地坐着不下二十个同学，各自徜徉在书香中不可自拔。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绩点和奖学金！此中乐趣，岂是俗人可想。
　　我默默地又坐回位子上。怎么回事啊——学霸都不饿就你饿，你比学霸多个胃？
　　不行！今天写不完报告我就不离此地半步！来人，把本宫的三尺白绫拿来，将本宫捆于椅背之上。不成功，便成仁！
　　我在心里慷慨陈词，没想到真的叫来人了。曾九州背着书包，手插着口袋，看见我摩拳擦掌无声呐喊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想再走过来。
　　最终室友情还是占了上风，曾九州把书包放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小声说：“你没事吧？饿傻了？”
　　我弱弱地回答：“不饿，等下写完去吃大餐。”人总要有个盼头。
　　曾九州无语，“拉倒吧，等你写完不得天黑啊？到时候又该饿得胃疼了，还吃个屁。”
　　我也不想啊！可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自知之明。要是我现在离开了图书馆，可能今天就再不会打开这篇报告了。惰性比我小破文的读者更爱我，一天要找我八遍，都没人这么积极地向我催更过！
　　曾九州当然了解我。那么在她决定来找我的时候，就必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面对我信任而渴望的眼神，曾九州背对着旁边的同学，用身体遮挡住别人的视线，弯下腰向我贴近，轻轻地说：“伸手。”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什么，悄悄塞到我手里。
　　收到！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下，无人在意。这才把手从桌子下面拿上来一看，呀！鸡蛋仔，还是热的！
　　我感动得快哭了。还有什么比心力交瘁时朋友递上的热食更动人？这是食物吗？不，这是爱！
　　这就是爱——爱爱——，这就是爱——爱爱——
　　等下，倒也不必。我眼巴巴地看着曾九州，开口道：“有水么？”
　　然后，我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曾九州递过来的保温杯，说：“我想喝冰阔落！”
　　好舍友曾九州终于被我的无耻击中，一怒之下揉了两把我的头发，转身离开——去给我买可乐了。
　　呵呵不亏。我可不像曾九州和蓝子钰那样每天精致到头发丝。我今天起床连梳子都没摸过！头发者，身外物也。就算她高兴想拔两根去换可乐都可以呀。
　　当务之急是先填饱肚子。我一只手臂趴在桌子上，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鸡蛋仔，在桌子的遮挡下开始偷吃。咬一口，唔还是巧克力流心哒！抬头左右看看，没人发现再低头咬一口。图书馆禁饮食，于是很多人学会了多少知识不敢说，但肯定都练出了偷吃东西的本领。
　　不过“饮食”二字，“饮”不发音。除非你带着酒瓶子进来，否则瓶装的水或者饮料都是没问题的，甚至图书馆每层楼都有自动贩售机卖水饮。当然，没有冰镇柜。不然弄得桌上书上都水淋淋的，管理员要疯了。
　　学习资料室就在图书馆四楼，整层都是，按照资料内容分成几个区域。我在的这间人类社会哲学专业资料室比较靠里，旁边就是电子阅览室。别问为什么电子阅览室在最角落，我们学校领导说，孩儿们啊，都到图书馆来了，还想着玩电脑？先看书！
　　我饿极了，几口吃完鸡蛋仔，感觉自己又能行了。曾九州还没回来，不会是出去买冰可乐了吧？啧，这个人就是如此啦，答应了别人的事都不会打折扣。
　　我有了点小小的罪恶感。吃也吃了，喝又要喝，不做事说不过去了吧？
　　我想了想，站起来打算去电子阅览室那边看看。我这样困于案牍之间效率太低了，不如先去校园内网上检索一下关键词，也许能更快对应上我需要的原文。
　　人社哲资料室4-2和电子阅览室4-1之间有门相通，可以直接过去。这里的人也不算少，毕竟“科技”拥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不是？我们学校的电阅室，网好屏好，刷剧追漫打游戏都是一流。就是有一点，刷卡计时。学校说，我不跟你要钱，但你敢一天泡着试试看？都是师生谁不了解谁啊，小心你哪天刷完卡就被班主任、导员找上门谈心。
　　电阅室分外网区和内网区。外网区三五成群堪比开学，内网区就寥寥数人了。我在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打开电脑，登陆图书馆网站，开始检索。
　　学校内网虽然不差，但我输入的内容或许过于笼统了，检索得很慢，加载图标一直在那里转啊转。我看得好生无聊，转头看旁边的屏幕墙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