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回忆录》白昼海洋

18、第 18 章

　　叽叽喳喳的鸟叫，在晨光清透时响起。东四楼外有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年龄和这座校园一般大，是各种雀鸟栖居的乐园。
　　我感觉到照射在眼睛上的光线，抬手揉一揉眼睛，习惯性地去床头摸手机。
　　触手一片光滑冷硬，绝不是柔软的床褥。随后，我感觉到头颈和身体下的接触面也很坚硬，硌得我头皮和尾椎骨都很痛。
　　我睁开眼睛，借着晨光，看清了高高的天花板，天花板下的床架和我浅蓝色的窗帘。视线再向下移，是隔着我双脚看见的宿舍门。咦，我怎么躺在地上？
　　我反应了好久，试图理解现在的情况，但总觉得脑子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我打算先爬起来，才撑起胳膊，忽然觉得使不上力气，又让我摔回地上。噢，这下头更痛了。
　　怎么回事，宿舍里其他人呢？就没人管我了？
　　我委委屈屈地磨蹭了好大一会儿，才能坐起来。我伸手拉住阳台门的把手，支撑着自己不要又倒下。
　　我向阳台上看去。我的位置刚好面朝太阳，初升的太阳是橘红色的，染着天边的薄云，也成了橘粉色的涟漪。
　　这也太早了吧，才几点啊？我又低头找我的手机，竟然没找到。
　　哦，对了，我还穿着羽绒服外套呢。我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总算找到手机。啧，现代人嘛，没有手机就像个废人。
　　但我的手机是关机状态，我平常从不关机的，方便我妈随时能找到我。要是我关机漏接了她的电话，那我可死定了。
　　我连忙按下开机按钮。短暂的开机程序后，跳出了一张棉花娃娃的屏保。我看了一下时间，6：50。也不早了，现在赶快洗漱，等下是不是还要赶早八的课呢？
　　但紧接着我又抓着手机开始发呆。现在是几月几日来着，我这学期的课表是什么啊，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再看一眼手机。3月4日。那应该开学了，新学期了吧？我大几来着？
　　总之，我就像是网特别卡，脑子里全是空白一片。我都能感觉到加载的小光标在那里转啊转，隔一会儿才费力地加载出一些内容。
　　就算我脑子再混沌，我也觉得不对劲，这是什么情况？
　　坐了这么久，我还是先站起来。我活动着坐得发麻的腿脚，再次确认了一下，宿舍里确实只有我一个人。特别是床铺上都空空荡荡地，似乎我的室友们还没有返校。只有两个很大的登山包，一个扔在宿舍门口，一个倒在床脚。
　　咦？这不是大一那年我们宿舍跟风买的登山装备吗？当时我和蓝子钰兴致勃勃地报了野外徒步社团，想要走出都市，去看看远方和田野。我们不但买了全套的野外装备，还怂恿邓佳和曾九州也一起奔向田园看看，到时候我们315宿舍三美一帅，就是东四楼最飒的崽。结果没逃过邓佳那看透一切的“祝福”，我和蓝子钰只去了第一次社团活动，连第二次都没去过。
　　这两个登山包，由于没有用武之地，一直在宿舍的角落里吃灰，怎么今天重见天日了。看着还鼓鼓囊囊的。我走过去提了提，提了——提，怎么这么重！
　　我弯下腰，正要拉开登山包的拉链看看，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撞墙声，就是从隔壁传来的。
　　我听着这个声音，莫名地觉得害怕，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这下我顾不得检查登山包了，吓得一下子扑到床上，蜷成一团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好大一会儿，隔壁的声音才停掉。我从蜗牛壳里冒出头，眨眨眼睛，又想了一下，嗯这是曾九州的床。床上的被褥都铺好了，那她人呢？上课去了？岂有此理，她怎么能不等我！
　　我气得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感觉自己灵活多了。这些家伙，上课去也不叫我，等下迟到就惨了。
　　可是，第一节应该是什么课来着？哎呀忘了，刚开学，课表应该发到班级群里了。
　　我又坐回曾九州床上，点进手机里的班级群。
　　哲学1班：
　　祁圆：你们别回来有丧尸班长出了方道vc
　　——2月29日 08：25——
　　蓝子钰：怎么了？@晏青@曾九州
　　蓝子钰：你们在做什么？
　　——2月29日 10：28——
　　蓝子钰：有人吗？
　　王路：我靠，东区宿舍那边怎么回事
　　秦耀晨：王路你也在学校？我在体育馆啊，宿舍那边怎么了？
　　王路：挺多丧尸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秦耀晨：我听说文学院有联谊活动，大一大二大三的一起，很多人都提前返校了。
　　王路：靠，这种时候凑什么热闹，都丧尸爆发了，还活动个屁。
　　——2月29日 20：06——
　　蓝子钰：晏青曾九州祁圆，你们能回消息吗？
　　秦耀晨：她们还没消息吗？那大概不太妙了。@蓝子钰市区到底控制住了没有啊？
　　蓝子钰：不清楚啊，我除了丧尸什么也看不到。我家的邻居明明一家人关好门在房间里，可现在全变异了。
　　秦耀晨：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末世降临，废土领域，我们这些人说不定能成为开创纪元的新人类呢！
　　蓝子钰：呵呵，一点也不好笑。
　　——3月1日 06：19——
　　秦耀晨：蓝子钰，你还在吗？
　　蓝子钰：在。
　　秦耀晨：你说，全班是不是就只有我们两个活着了。
　　蓝子钰：不可能。
　　秦耀晨：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就算你的室友们还没变异，也早晚会饿死渴死
　　——3月1日 23：57——
　　蓝子钰：@秦耀晨你到我家里来吧，我家有吃的。
　　蓝子钰：在吗？
　　——3月2日 09：56——
　　蓝子钰：你还在吗。
　　——3月2日 13：45——
　　蓝子钰：还有人吗？你们说话啊？
　　——3月3日 12：07——
　　我看着这些消息，感觉大脑要炸掉了。
　　丧尸？他们在说什么，故事接龙？角色扮演？这么多天了还玩，是这学期的课程不多吗？对了怎么没看见课表？
　　可是，就算我再不愿意相信，一些混乱的记忆，也逐渐回到了我的脑海中。
　　图书馆、监控墙、变异的同学，313、保卫室、突然冒出来的班长，还有曾九州用尽全力拦住破门而入的丧尸的背影。
　　记忆终结在曾九州从窗口离开后的一声重响。而现在，阳光依然从打开的窗户中倾斜进来，在阳台上勾勒出没有温度的光影。
　　我的心里也一片冰凉。原来，遗忘并没有什么用。
　　在那场失败之后，我也不只是在地上睡了一晚，而是昏迷了整整四天。
　　3月4日，丧尸爆发，第7天。
　　只剩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