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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0 ...

  •   窦万成沉默一瞬,微笑道:“这么巧。”
      凤道西:“我与他闹着玩,又不知那信会不见,就是这么巧。”
      “是吗?”窦万成看向岑桑,“岑兄,他如此行为,害你没能瞧见信中内容,你可有怨言?”

      岑桑没说话,他原本没什么想说的,但是窦万成问了,就势必要得到答案。

      气氛略有凝固,窦万成面带笑意,秦颂一脸严肃,两人都看着岑桑,凤道西则全无反应,没有去瞧岑桑,也不在意另外两人在做什么,姿态闲适地坐在那,还伸手倒了杯茶。
      外面窗台上不知何时站着一只鸟,白色的,手掌大小,透过窗户纸朝里看,凤道西起身过去,打开窗户让它进来,但鸟儿并没有这个意思,叽叽咕咕几声后,又扇动翅膀飞走了。
      外头天气严寒,屋内温暖如春,但鸟儿热爱自由。

      岑桑很快说话了:“我确实没看到信。”
      他朝凤道西看了一眼,“信已经没了,生气也于事无补,若那人果真有要紧事,定会再想法子联系我。”

      窦万成眯了眯眼,信若真毁于凤道西之手,以岑桑的脾气,的确很那真的动怒。
      所以岑桑答得很平静,他原本就是如此性格,并不意外。
      但其话里话外,不愿坦诚信件内容的意思却很清晰,即便信还在他手里,也不会交给他。

      这是明着拒绝他了。

      窦万成看了眼秦颂,秦颂摇头,他过来时看见的就只有信封,至于信件是否存在,岑桑凤道西二人又是否看过,就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了。
      又一次失利,要说一点不在意,显得太假,窦万成从不觉得自己心胸宽广,尤其岑桑一介江湖人士,几次三番明里暗里拒绝他的邀请要求,拂他面子,总不会很高兴。
      但也仅限于此了,岑桑为人正派表里如一,不玩弄虚作假那套,很令人信服,这样的人,无论身处朝堂还是江湖,都是难得,他气归气,却也不会真想做些什么。
      何况眼下之事需要岑桑出手,大局为重。

      至此,也没什么好谈的了,继续装和善聊下去也无趣,行动进入关键阶段,窦万成相当繁忙,他让秦颂留下,自行离开了。
      他一走,秦颂与岑桑商讨相关事宜,凤道□□自进了里间,这次计划,他从来只是旁观,岑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不参与旁的,两人也习惯了。

      花了点功夫交换信息以及补充细节,秦颂前去安排,他是整个行动的负责人,需要处理的事千头万绪,几乎没有一刻闲下来过。
      自然是窦万成对他的信任,辛苦也是千真万确的,但岑桑从未听他说过一个“累”字。

      里屋安静,凤道西大概在小憩,岑桑不想打扰他,刚要转身回到书桌前,凤道西在里面喊他:“我还醒着。”
      “……”岑桑有时怀疑此人真有特殊的本领,能隔着肚皮读心,更何况他们现在还隔着一扇门,他推开门进去,“你怎知我要做什么?”

      凤道西坐在榻上笑而不语,放下手里的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过来。
      这榻足够长,但两个人并排坐着说话不太方便。
      “你上回答应与我下棋,今日总算得闲,正好来上两局。”凤道西把小桌拖到长榻中间,又不知从哪摸出一副棋,“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

      岑桑的棋艺是跟师父学的,在雁栖山时常常跟师父和师弟师妹切磋着玩,下山几个月来,发生这许多事,他应接不暇,已经许久没有碰过棋了。
      下棋需要耐心,需要冷静思索,眼下他心里揣着事,脑子有些混乱,借下棋理一理思绪也好。

      他坐到榻上,与凤道西隔桌相对,凤道西放好棋盘,抬眼笑着看他:“虽然是下着玩,亦有输赢,想不想赌点什么?”
      岑桑摸了摸手头的棋子,光滑圆润,头也不抬地说:“我已欠你两回赌注,一二再不可三,这回不可再用此当赌注了。”
      凤道西哈哈笑:“我还真是如此打算的,既然你不喜欢,那这次你来提。”

      岑桑不是真要与凤道西争什么或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下棋与比武一样,有来有回才有趣,就点一点头。
      认真想了想,他说道:“暂时想不到,就先搁置,待我日后想到,再与你说。”

      凤道西忍俊不禁:“就这样?什么都没有?”
      岑桑表示时间紧迫,他确实想不起来:“机会难得,不可错失,我需好好想一想。”
      “原来如此。”凤道西放轻声音,“你不必在意这个赌注,你对我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岑桑已经开始研究棋盘,没有听清,问:“什么?”
      凤道西:“来下棋罢。”

      岑桑捏着棋子,他八岁开始跟师父学棋,才过上安稳的生活不久,正是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见师父很爱下棋,雁栖山上人少,师父就自己一个人下,还因此画了好些棋谱,他觉得下棋有趣就起了兴趣,请师父教他。
      固然是由于好奇,但更多是见师父常常独自坐在院中银杏树下摆弄棋盘,一坐就是大半天,他若学会下棋能陪师父下,师父就不会感到孤独了。

      彼时尚且年幼,想不了许多,岁月变迁,年岁与经历一同见长,回头再想,师父坐在树下,更多时候并非真的为了下棋,而是为了整理思绪调整心情,自己与自己对弈,既是过程,也是一种结果。
      师父曾对他们几个徒弟说,人只要活着就会成长,成年之后不变的是身高容貌,但思维心态的变化是不会停止的。

      时至今日,岑桑对其中深意也不全然明白,但不知何时开始,他也学会了在烦闷时看书、练剑、研读医书、浇灌花木、陪猫狗玩,不拘于做什么,只要能让自己的注意力从烦心事上转移开,帮助他安静下来。
      下棋也是如此。

      一局棋下完,岑桑输了,他盯着棋盘看了片刻,说:“再来一次。”
      凤道西:“好。”

      第二局,他落子更为谨慎,输的不那么惨,但依然是输了。
      “可否再来一局?”

      凤道西笑着点头。

      第三局持续时间更长,每落下一子,岑桑需要思考更久,左右衡量极为小心,但凤道西棋艺显然更强,这局勉强打成平手。
      岑桑深吸了一口气,凤道西问:“继续?”
      “好。”岑桑想都没想,脑中飘着许多东西,纷乱复杂,他刚刚抓住一点脉络,还需要一些功夫厘清,不过,“你若有别的事,我们择日再来也可。”

      凤道西笑着摇头,方才下棋时,他一直在看岑桑,下棋时观察对手的神态从而预测其下一步,是下棋之人的常态,因此许多人会有意克制自己的神情,避免被看出破绽。
      但岑桑并不,他严肃专注,随着棋局变化,他的神情也有所改变,时而认真,时而茫然,时而不解,时而顿悟,眉眼间不断变化,让那张本就好看的脸越发生动,这远比下棋这件事本身有趣的多。
      结果让岑桑误会了。
      “我无所事事,你愿意下到明日,我就陪你到明日。”他清空棋盘,准备下一局,“下一辈子也可。”

      岑桑点点头,开始研究新的一局。
      凤道西轻啧一声,略感遗憾,岑桑全副心思都在棋盘棋子上,没听懂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新的一局开始,岑桑吸取前面三局经验,放弃先前慎而又慎的打法,变换策略,大胆凌厉了许多,途中几次险被凤道西围剿,都让他冲破局面,最后险胜。

      岑桑一言不发清空棋盘,准备下一局。
      凤道西到外间端来茶壶茶杯,趁棋局开始前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岑桑跟前,岑桑头也没抬,端起来一饮而尽。

      给茶杯续满水,凤道西端起自己那杯,微笑着问道:“那封信上所述之事,你信几分?”
      岑桑抬起头来,理棋子的动作顿了一顿,才道:“一半一半。”
      半信半疑,也就是难下定论,凤道西喝了口茶,道:“我倒是全信。”

      岑桑专注眼前事,棋盘棋子让他的精神和理智重新聚拢,心里沉静许多,也正打算与凤道西谈一谈此事:“为何?”
      凤道西说,对方送信的时机拿捏准确,用的法子谨慎,不但确保岑桑能第一个发现那封信,即便信被别人拿走,不熟悉药理抑或没那么仔细的人,拆开信封,信就没了。

      “对方很谨慎。”凤道西判断,“而且,对你很有些了解。”
      岑桑也懂得这些道理,可他如今身在此地,除了凤道西,周遭都是窦万成的人,不会对他熟悉至此。

      “此人说窦万成有别的打算,这是必然。”
      凤道西表示,饺子馆和周广文那伙人还藏在暗处若隐若现,与莫为关联几何尚且不得而知,但窦万成不会白给线索,既然给了,就是有用的。
      还有脚下这座齐府,以窦万成的身份而言,弄一处豪华的宅子并不难,但饺子馆在此地多年,周广文等人必然熟悉整个州府,几度派人跟踪他们回来,除了确认他们身份之外,从无察觉异样,这本就不合常理。

      这其中的关窍,岑桑多番思量,综合所有条件,只有一种可能。
      他曾与凤道西提及,说了自己的猜测——皇上对此地异常早有了解,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当即动手,暗中布置,以待来日时机成熟。
      凤道西当时笑了好久,笑得岑桑莫名其妙,问他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你如此聪明,不过你还是将窦家人想得太好了。”凤道西说得兴高采烈,“窦天成是皇帝,当皇帝若是还不能随意所欲,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图什么?图随时可能被人谋杀,还是图被许多人口诛笔伐,说不定何时江山败于他手,死了要被窦氏祖宗揍,还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岑桑:“……”
      凤道西:“对窦天成来说,最最要紧的是保住窦氏江山,其他所有事所有人都要列于此目的之下,为了这件事,他们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等。”

      岑桑心头微动,凤道西的意思,是暗示醉仙楼背后藏着更大的人和事,大到会对窦氏江山产生影响,所以窦天成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
      他们当时只是随口谈及,并未就此深入,今日出现神秘信件,再去回想,一切却又都能说通了。

      凤道西将一个棋子推到盘中,缓缓问道:“你预备如何做?”

      岑桑盯着凤道西刚落的子,计划着后面要走的路线,闻言,思绪停了一瞬,空白与矛盾交织闪现,与他指尖的棋子一般,难以落下。
      但很快,他给出答案:“此人既找上我,我也觉对此事有责任,所以,会尽力一试。”

      毫不意外的答案,但凤道西还是问:“既不确保信中所言为真,何必出手?”
      岑桑:“无法确保为真,却也不能断定为假,若我无动于衷,怕日后后悔。”
      凤道西:“就算信中所言为真,你掺和进去,意味着与窦万成作对,他不是良善之辈。”

      这些,岑桑懂,写信之人也明白,否则不会用那样的方式告诉他。
      “我都明白。”岑桑点点头示意他懂,“不过这些事,我若不做,于心不安。”
      他不想往后回想此事留有遗憾,他很早就知道,问心无愧才能安稳度日,若生活在矛盾和后悔之中,无法安心生活,也对人生历练无益。
      如同手中这棋子,迟疑犹豫,最终还是要落子为安。

      凤道西落下最后一子,眼见这局也输了,但他心情大好,问:“若需要我,随时告知。”
      他没直接言明要帮忙,但给了岑桑足够的支持。

      此人看着霸道,其实从不强人所难。
      岑桑再一次点头,朝他笑了笑:“多谢你。”

      行,又道谢,还是见外。
      不过凤道西最能想明白事,知道岑桑此时心思都在即将要发生的事上,无暇顾忌旁的,也就不说了。
      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往后。

      这几局棋下完,天已经黑了,秦颂派人过来,说饺子馆已经关门,挂上了“歇业”的木牌,他们按凤道西的吩咐,递了菜单进去,是之后几天要点的饺子品种,里面的人表示明日一早做好,派人送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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