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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   凤道西处事,素来只有一个原则,就是达到目的,手段好坏过程如何,他从不在意,被岑桑一问,他摆手道:“那人跑不了,我只需知道你十分厉害,其余无甚好问。”
      岑桑觉得也是如此,从进村到现在,没有多长时间,却也不容易说清,眼下也不是合适的时机,他还要回去,与岳棋一道善后:“时辰不早了,我需回去村里,你要与我一道吗?”

      话题就这样被绕过,岑桑显然没有发现凤道西的不满,更不会想到别处去,凤道西不太满意,但又觉得,岑桑正是如此性格,才这样有趣。
      就像一张上好的宣纸,纹理清晰质地精良,赏心悦目之余,若能画上几笔,不知会是何种光景。

      他盯着岑桑,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岑桑下意识摸了下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凤道西若无其事:“没有,很好看,我有事与你说,就与你一同走吧。”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村里,岳棋安排人守住蛇坑,也刚回去,正与窦万成的人探讨地道之事。
      “有个村民来找我,说他以前无意之中路过那个地坑。”岳棋解释给岑桑与凤道西听,“当时他上山砍柴,为了抄近路,从那边走,发现刘家老太太往那边去,他本想打个招呼,可老太太走起来很快,他也急着上山,就没管了。”
      岑桑问:“大家很少去往那边么?”
      岳棋:“那个位置与村口相反,去县城和青州都不走那,村里人很少过去,可能也是如此,他们把坑挖在那。”

      那些人不在意村民死活,可若有人误入陷阱忽然失踪,亲朋好友必然寻找,惊动的人越多,陷阱越可能被发现,这应该不是对方所希望见到的。
      换言之,那个陷阱的存在,除了杀人,或许还有别的作用。

      岳棋道:“秦老弟,余下的事,你来说。”

      秦颂是窦万成的人,具体职务不明,岑桑在凤道西宅子中见到窦万成时,他就贴身护卫左右,与岑桑年岁不相上下的年纪,总是站得笔直,神色冷漠,几乎不笑。
      岳棋喊他,他便说道:“我找村里老人询问,有位大爷说,多年前这个村只有几户人家,官道尚未开好,附近没有集市,村里有时需要一起买些必需品,便每个几个月选两个人,去青州,替大家购买,大爷的爹干过几回,路途遥远,他们就从村后头绕行,一来一回需要三天,后来修了路,三安县也发展不少,那条路就没人记得了。”
      他说了一长串并没有停下来,接着说结论,“那个陷阱不是单纯为了杀人。”

      岑桑在坑里时就有疑问,弄那么大那么深一个洞,里面养着那么多毒蛇,天气寒冷时为了不让蛇冻死,还另外设计一个机关烧火取暖,为了杀掉不知何时掉进去的人如今费尽心思,仿佛不合常理。

      在场之人没有傻瓜,秦颂一说,几人都有些明白过来了。
      秦颂:“天黑后王爷会前来,一切待回禀王爷,再做定夺。”

      清理蛇、弄清地道方位、查明村里是否还有刘家同伙,需要时间,也需要人手和对应权力,只有窦万成可以办到。
      秦颂说完后就和岳棋继续去忙了,岑桑本也打算去帮忙,凤道西拉住他,道:“他们人手够了。”

      岑桑朝不远处看,秦颂和岳棋在看刚刚拿到手的村子地图,岳棋是青州本地人,熟悉地形,秦颂没什么表情,但在如此短时间就搜集到许多重要信息,必定也是非常厉害的人物。
      他带来的都是窦万成的人马,行走处事规整有序,一看便是训练有素,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确实用不着他,他去了,也没什么用。

      岑桑扶着桌角坐下,端起桌上不知何时倒的水,跑来跑去嗓子快冒烟了,忍不住又喝了好几口。
      凤道西在一边看他,人若被说“用不上你”,通常都会不开心,可岑桑完全没有,欣然接受了。

      心底漫出无边的笑意,他问:“从小到大,你对人发过脾气吗?”
      岑桑喝完一杯水,又倒了一杯:“很小的时候有过,师父说我小时候很顽皮,想吃什么玩什么,若是不给,就会发脾气哭闹,还揍笑林和小岳,不过太久了,我自己不太记得。”
      凤道西:“长大后,你记得的呢,有无?”
      岑桑认真回想,小口小口喝着水:“似乎没有,也可能我忘了。”
      凤道西:“你不会生气?”
      “自然会。”岑桑点头承认,“不过生气之后,问题依然存在,与其把时间花在生气上,先解决事情才最要紧。”

      若是刚认识岑桑,凤道西会对这种说辞不屑一顾,理智的话与好听的话一样,谁都会说,谁都能说,动嘴皮子是最容易的,能真正做到者凤毛麟角。
      偏偏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岑桑喝完两杯水,岳棋似乎有事找他,朝这边招手,他立即放下茶杯,大踏步跑过去。

      凤道西忽然意识到,岑桑的“简单”并非只因他未经世事,实则应当反过来说,是因为他“简单”,所做即所想,所思即所为,所以岑桑不虚伪、不假装,他呈现在外的模样,就是他原本的模样。
      如此性情的人实属少见,凤道西虽觉有趣,但也认为,这样的人在江湖行走,难以长久。

      岑桑与岳棋说了几句话,往回走过来,他一直忙于许多事,总是行色匆匆,但其身形优美修长,薄薄一片裹在衣服之中,举止动作轻盈利落,这样快步往前,有股子飘然的仙气。
      这样的容貌,是天赐,就是不知身在岑桑这般性情的人身上,是福是祸。

      “我与他们去后面瞧那个坑。”岑桑跑回来,“你若无事,且等我一等,我有事与你说。”
      这是特意来告诉他的,凤道西笑着点头,示意没问题,岑桑就又走了。
      凤道西嘴角带笑,目送人走远。

      瞧归瞧,分析归分析,这是他的乐趣,没打算真与岑桑说什么。
      各人有各人的命,从他离开雁栖山独自行走江湖时,就注定回不去平静的日子,与别人,更与他凤道西无关。
      更何况,他还要利用岑桑完成自己的事,他越单纯好骗,才越容易成功。
      不是吗?

      凤道西没兴趣掺和那些事,去刘家,找了间最干净的屋子,温了壶酒,自斟自饮。
      大约窦万成有过吩咐,凤道西行动自由,进出被严密把守的刘家也没人过问,秦颂回来后见他坐在屋里喝酒,也只是看了两眼,只字未发。

      凤道西坐在屋子中间,屋门大开,面朝外,进进出出的人尽收眼底。
      岑桑与秦颂岳棋三人一道走的,秦颂先回来,过了片刻岳棋也到了,岑桑却迟迟未归。

      雪依然很大,冬日早早天黑,天色开始发暗,要不了多久,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秦颂安排人点上火把,又准备晚饭,显然要忙通宵。
      岳棋又离开了,不知去哪,很快又返回,身后多了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爷,比划着与他交流着什么。

      天已彻底黑了,村里大小通道点满火把,村子亮如白昼。
      但岑桑还没回来。

      快一个时辰了。
      凤道西捏了捏手中酒杯。
      门一直大开,风呼呼吹,时不时卷入一些雪花,落在门槛上和进门的地面上,融化成一小滩雪水。

      外面传来饭香,饭菜做好了,晚上还有不少事,只简单炖了大锅菜,但大冷的冬天,有口热乎的吃,依然是件很幸福的事。
      岳棋拿到了自己那份,扒了两口进嘴里,觉得浑身都热乎了,他想到什么,朝右后方看了看,问道:“要不要给那位送过去一份?”
      秦颂端着饭菜,一边吃一边低头看地上图纸,摇头道:“王爷吩咐,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必理会,更不要多言。”
      岳棋一直好奇凤道西的身份,凭他经验,觉得此人不是寻常人,不过在官府多年,多少也懂得分寸,秦颂如此一说,他立马心领神会,点点头,大口吃起饭来。

      饭菜香来得快,散得也快,空中再次充斥着火把的烟熏气息,凤道西喝完了壶中酒,岑桑还没回来。
      他摩挲着酒壶壁,眯眼看向在烛火下打转的雪花。

      一个身影踏破光圈走进门来,朗笑着问:“酒不好喝吗?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凤道西看都没看窦万成,道:“你有好酒便拿来,没有少废话。”
      窦万成:“好酒多的是,都在京城,眼下也变不出来给你,何时回京去,随你喝个够。”
      凤道西冷笑。

      窦万成仿佛没看见,到处看:“岑桑呢,不在?我听秦颂说,此次多亏有他在,我要好好感谢他。”
      凤道西不理他,他眼珠子一转,微微提高嗓门,“秦颂。”

      秦颂一直在堂屋中忙碌,与这间屋子隔着一条走廊,窦万成不高不低地喊他一声,他立马出现在门外:“王爷请吩咐。”
      窦万成:“岑少侠呢?”
      秦颂:“村后面的地坑中养了许多蛇,岑少侠似乎发现了线索,留在那研究,我方才过去时,少侠说很快回来,算时间,大约就要到了。”

      真是如此巧合,秦颂的话才刚说完,岑桑就到了,见窦万成在,怔了一怔后立马笑了:“王爷来了。”
      他还穿着凤道西的白色袍子,虽说不是他惯常穿的款式颜色,却极适合他,站在院中与岳棋说话时几乎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可他双眼晶莹,面部表情生动,整个人异常鲜亮。

      窦万成也朝他笑:“方才刚提到你,你就到了,这样冷的天,辛苦你了。”
      岑桑:“岑桑分内之事,王爷,我在后面的地洞中发现一些东西,现在……”
      “晚饭时间早过了,你饿不饿?”凤道西打断岑桑即将出口的讲述,“如此可不是请人帮忙的态度。”
      他冷嘲热讽的,窦万成也不生气,转身对秦颂点点头,他自己对岑桑解释说,自己刚来,并不知道他还没吃饭。

      秦颂很快派人送来饭菜,他一早命人留出了岑桑的份,一直在大锅里热着,送来时还冒着热气。
      凤道西看了眼菜色,道:“这有何好吃,你有什么事快些交待,我们回青州,我让方田买羊肉锅子。”

      岑桑确实饿了,这炖菜热乎乎的十分合他心意,他心里记挂着方才的发现,想也没想,端着碗筷坐下:“不必麻烦,事情紧急,王爷,边吃边说。”
      窦万成看了凤道西一眼,用力抿了下差点压不住的唇角,在岑桑对面坐下:“有劳,请说。”

      地坑深而大,很难弄清蛇的数量,捕蛇师父派不上用场,最后秦颂从师父手中购买了药粉,他自己跳下坑,将药粉洒落,同时大开洞口,待蛇变得昏沉难以动弹,火也灭的差不多了,派人抓蛇就容易了。
      岑桑和岳棋回去地坑时,他们正把蛇统一装进一个大木箱,当时天还亮着,四周统统被白雪覆盖,黑蛇白雪,岑桑没注意,看了个一清二楚。
      依然觉得恶心,可他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窦万成忽然插话,问:“秦颂亲自下坑洒药?”
      岑桑愣了一下,点头。
      窦万成眉头动了动,神情似乎变得古怪。
      岑桑:“王爷,是否有所不妥?”
      窦万成:“没有,你继续吧。”

      岑桑不疑有他,吃了几口饭,接着先前的叙述往下说。
      重新返回这里之前,他与凤道西一起上过三界山,找到了挖在山体之内的通道,当时岑桑一心想着地道用途,忽略了另一件事。
      “山顶上有冻死的蛇。”他看凤道西,凤道西颔首示意记得,“坑里养的那些蛇,与山上的一样,捕蛇师父说,这种蛇叫‘奇达’,是西雅语‘月色’的意思,通常只有西雅才有。”

      那么多蛇,被人饲养在坑里,刘家老太太家中又有地道,这其中的联系,似乎非常清晰。

      凤道西呵了一声,道:“在洞里养蛇,杀人不过是顺带,他们要遮掩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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