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浮夏

3、第 3 章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尘沙四溅，挥鞭声响。
　　山脉绵延，湖光掠影处，巍峨的太平门紧闭，城墙上持枪穿甲的守卫士兵闻声立即警觉起来，向前迈步而望，却见马上来人已疾驰至楼下。
　　来人嘹亮高喊：“前方来报！”他高举赤旗在空中飘扬。

　　昭德街近来热闹非凡，一整条街云蒸雾腾，水泄不通。
　　但见那条街彩旗云动，鼓声震天。金鼓旗，画角，鼓锣，杖戟，方伞，骏马……浩浩荡荡，来来往往，纷纭而至，钿车珠鞍，栉比而至，结驷连骑。
　　来往都是达官贵客，远远便听见，喝道声此起彼伏，官兵在前清扫人群，八台大轿纷纭而至，灯明火彩，客送官迎。
　　平常这条街道，原先的商贩，都鸣锣收兵，暂时歇业。留出空荡大道，供行人行走。
　　但是，百姓们却少不了凑到一处，乌泱泱的在街边汇沿着街道，朝着此处观望，来看这难得一见的热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王爷，这是王爷才会有的车，看那旗子上写着……”
　　“这个应该是尚书，尚书，户部最大的官！”
　　众人，一回便似有特殊人物出现，便会引起一阵观望与骚动。

　　这浩瀚的热闹，直至街道一气派的府邸为止，仿佛河流汇聚与江海本处的源头。

　　但见这府邸甚是气派，张灯结彩，檐挂红笼。彩缎在沿着红墙琉瓦伸展开来。重檐叠瓦，朱红大门，门首挂着一牌匾，镶着金边，上书“徐国公”三字。大门两侧麒麟浮雕青砖影壁成八字朝两侧延展，在气派之余更显深邃富丽。门前两座石狮体型硕大，峥嵘威武，中门及两扇侧门均已打开，张灯结彩，
　　三扇大门，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客送官迎，迎接道贺之声来往不绝。

　　这鸣锣击鼓，客来客往的喧嚣热闹之声，在城中远远游荡，直至离这府邸周边几里路，显然昭德街对过贤德街，一座鹤鸣楼也被涵盖其中。二楼窗前已经聚集几个围观的人，商贾、书生、酒客，在远观那众贵云集之处，似是观赏一出盛戏，正津津有味，十分艳羡。
　　这酒楼靠近墙壁一窗户处，有两位读书模样的男子正对坐，畅饮抒怀之余，频频被盛况所引。
　　一书生不由感叹，操着一口川音：果然是京城，才有如此盛况，真是人生难得如此一见，能如此才不枉活一回。
　　对面那位男子：其实，这样的盛况在京城也难得几回，你不知这是谁家？
　　书生：小弟今日刚到，正风尘仆仆，未及听说，但看这盛况非富即贵，如此隆重，必是哪位公侯之家吧。
　　男子：你说这天下常人中最有权势的人会是谁？
　　书生不假思索，双手抱拳：那必然是当今圣上啊！
　　男子：圣上是真龙天子，怎么会是常人？
　　书生：那必定是太子，抑或藩王。
　　男子：至于太子藩王，抑或王妃公主，与皇帝血脉相连。一生下来便是王公贵胄、金枝玉叶，有了朱家的血脉庇佑，自然也非常人。
　　男子说着手蘸着杯中酒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在圈内写了个朱字，点了点圈外。
　　书生：那按仁兄的说法不是王宫贵胄，也不会是内宫十二监了？
　　男子：自然，大太监们陪伴皇帝左右，权高位重，但身体去势……
　　另一人碰碰他的肩膀：仁兄，慎言。

　　男子声音放低，在圈外化了个叉。
　　男子：……不能享齐人之福、天伦之乐，亦非常人。
　　书生：那无非是文渊阁大学士，六部三司，六科五寺，詹事府，都察院、翰林院，外三监、锦衣卫……
　　他一口气将这文武百官数了个遍。
　　另一人笑道：好了好了，你别念了，仁兄你快说吧，别欺负他这川地远道而来的老实人。
　　男子道：其实太好猜，最近朝廷一大喜事你们总归知晓的吧。
　　书生：我所知最近朝廷的喜事，除了钦天监夜观说天有木星合月吉象。那便是边关大捷，瓦剌骚扰别关已久，这次大捷之后燕京边关得以安宁，能得这太平之日，我朝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可以安卧于枕，实乃大喜事。
　　男子：正是，而这大捷之中，徐阁老之子徐将军一军作战勇猛，首当先锋，深入瓦剌腹地鄂嫩河，竟正中瓦剌老巢，将敌人重击，杀了瓦剌大将窝火赤，瓦剌余部望风而逃。徐将军俘获了几万敌军，十几万牛羊马匹骆驼，给了敌人最致命一击。徐将军本来只是副将，这次却被皇帝荣升为一等大将军……
　　男子道：所以便是徐阁老徐将军府上。
　　男子缓缓点头。
　　书生：勿怪如此，可是这边关大捷已是一月前之事，再说击退瓦剌乃是朝廷喜事，只有徐府府上大肆庆祝，如此排场。这是否合乎礼制？
　　男子：贤弟说的没错，这只是其中一桩，更何况如今他家有三桩喜事，正是非凡之人有非凡之事自然便有此非凡之景。
　　书生：还有两桩？
　　男子：这首桩之事，徐将军大捷，朝中拜为征远将军，二，恰逢徐家二爷徐晟佑徐侍郎喜得贵子，添一男丁，天降麟儿，而今日正是百日贺岁，可不是要大肆庆贺？
　　书生：勿怪如此，这等人伦之喜，那可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真是要普天同庆才是！
　　他说着却来了疑惑：这一桩是喜得贵子，一桩是升官加爵，那第三桩便是？
　　男子却笑笑不说话，幽幽的晃着茶碗，喝了一口茶。
　　书生急了：仁兄你就别卖关子了。
　　书生待那男子放下茶碗，提起又给他斟上。
　　男子有点神秘的道：第三桩可非寻常人等能知晓的事情，便是徐家有女初长成，听说这便是徐府的一位嫡亲小姐，可是徐阁老最珍爱的掌上明珠。据说今岁恰逢及笄。
　　又神秘的道：因我有与一亲戚与他家办事的熟识，听他说是这小姐可是生的是貌美胜花，步步生莲，容光耀彩，那真真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琼枝玉叶，名门闺秀，这女子及笄了后便会婚娶，这金陵城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祈望这位徐小姐能垂眸于他们，这求婚的帖子可不是要踏破门槛。虽说今日是婴孩的百日生宴，但家中有诸多喜事，可不是喜上连喜，喜上眉梢，这便是今日盛景之缘由。
　　男子畅想道：如此貌美的小姐，可自然是上等佳偶，那谁若是能娶上这徐家女子，徐家位高权重，那可真是攀龙附凤，一朝便可飞黄腾达。
　　旁边一人一筷子敲他碗上，当啷一声。
　　另一人道：你可真会做梦，这等富贵小姐怎会许配平常人等，官宦之家，素来讲究的便是一个门当户对，殊不知人心都是向上，你若是想攀他家，他家说不定更是想要往上攀别人……
　　几人正兴奋的聊着，几人刚听到这男子与徐家有关系，纷纷归来与他搭话，希望能探听的一点关于徐家的消息。言语中颇露钦佩之意。

　　这徐府今日正是新生儿百日盛宴，庭院内，府中山林树木，碧槛红窗，奇花异卉、怪石丛林都悬着红丝绸，一派喜事盛隆的吉象。

　　在七进七落的院落，在一处，那，坐着一个妇人，头上八宝翠珠，上着金绣云霞孔雀纹霞帔，合领对襟大袖罗、缎紫色长袄，下着素色凤尾裙，正襟危坐。
　　这一位妇人年约二十五岁年纪上下，进来的人纷纷将事情与她请示：这边来都称呼她道：二少奶奶，这便是徐府中的，二奶奶，其实她与来往的人，此时事情颇为繁扰，百忙之中觉得自己口中枯燥，才想起来要押一口茶水，这几日前期与几位奶奶一起准备各处事宜。
　　从准备家宴开始，便是沈氏携着众位妯娌操办事情，几日，安排流程，分配人员管理宴饮、酒水、记账，园中装饰挂彩，亦有些酒食材料是从天南地被运往而来，迎来送往，车辆安排等等。
　　这边人刚刚请示完毕，那边候着的就赶紧跟上，忙的目不暇接。
　　沈氏手不由放在肩膀上轻按了下又放回，翠娟，一旁翠娟看出沈氏是她肩膀疼痛时的习惯性动作，便问沈氏要不要给她揉揉肩，沈氏摆了摆手，
　　沈氏做了许久，肩膀已经有所酸痛，但是在这外人面前，必定要做出少奶奶的样子和派头来，更何况今日来往宾客诸多，自己更要有，现在不光是她本人，更代表着徐府的威严。所以虽则她已忙碌了一上午，发型，衣着都是端庄持重丝毫不乱。
　　众人见她几日忙碌，此时仍然是无一丝疲态，对各处的事情也是心细如发，布置下去的事情全部都清楚，倒是心中也颇生敬服之心，未敢生倦怠之心。

　　沈氏方才得了一会空，才得及押了杯茶，管事的道：“二奶奶，沈大舅和夫人领着那边姑苏府的戏班来了，说选的都是戏班里最好的角，但还是需要府上的人去看看敲定。”
　　沈氏：“我们听戏就听歌热闹，但是若说其中的门道，家中还得找出个真正懂的来。”
　　边上一个40岁年纪左右女人的附和道，正是东府三老爷家的曹氏。
　　曹氏：“可不是，东府的大爷倒是个戏曲发烧友，倒是经常爱去戏园子里溜达。”
　　沈氏：“婶婶说的倒是，二爷对班戏文也比较熟知，都在前厅招待客人呢，你们找他们，让他们去看看，把关。”
　　管事的道：是。
　　管事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