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里的顾客》青山一鸟

2、小胡子

　　小胡子
　　“小胡子”进来了。门丁零响了一下，进来一个人，起初我并不在意进来的是谁，因为我正在忙着手里的活，一天天的都是活，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忙都要忙死了，还管他是谁？
　　店里的机器轰轰轰地响着，脑子疼，人要废掉了。广播里还在放着什么日本的狗玩意的音乐，听又听不懂，一点情调没有，哪个不懂装懂的家伙选出的音乐来磨老子的耳朵。‘吱’手被烫了一下，哎，常有的事。一个长长的黑黑的影子映在我的眼前，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抬起头是他——‘小胡子’。他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一天来个三四次，至少两次，不是买烟就是买彩票，但是最近却很少来，不知道什么原因。
　　“需要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小胡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愣愣地看着我，眼睛红红的，充满了血丝，没有精气神，显得十分疲倦，嘴里烟臭味扑鼻，这是没少抽烟啊！
　　这时我语气变得和缓很多，“需要什么？”
　　他答道：“来包小目标。”
　　我：“十五元。”
　　只见他把烟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支，含在嘴里，刺啦一声，摇曳的火光把烟点着，深吸一口，吐出一串浓浓的烟雾，他遇到事了。
　　“最近没见到您，在忙什么？”我小心地问道。
　　“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他低着头小声说。
　　“咋地？身体不舒服？”我试探性地问。
　　“嗨，两个老人生病了。”他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老人年纪大了都这样，时不时生个病什么的，很正常。”我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说着。
　　“走了。”他撩起门帘一边走，一边说，门咣当一声又关上了。
　　接近中午十二点了，顾客接二连三地进来，到了最忙的时候。平时都是两个人上班，但是今天我的搭档的孩子生病了，她没有来，可够我忙的了，脚打后脑勺。
　　“麻烦你能不能快点啊，马上迟到了”。一个老男人凶巴巴地说道。
　　“这个有没有优惠啊？能优惠多少啊？”
　　“把我的饭加热一些，我要回到工地吃的。”
　　“给个袋子哦，这么小气，人家超市都是提供袋子的。”
　　“美x4号好了没有？马上到时间了，快点，顾客马上就要催死我，草！”
　　“啊呀！这个不是我的单，送错了，客户投诉我了，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个单算谁的？妈的，又是白跑一趟，到底会不会干，你的搭档没来，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姑娘，给我拿两个白玉米，要嫩一点的，上次拿的几个太老了，老人啃不动的，不能吃，我有会员积分的，别忘了给我积分。”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一点多，这时丁零一声门响了，是他进来了。
　　“你们每天都这么忙吗？看你忙得神叨叨的。”他皱着眉头，嘴巴似张非张。
　　“对啊，要不说生意好嘛，老板挣得多。”我一边忙着工作一边说着，还好这会店里没人还能说两句闲话。
　　他来到我的跟前东张西望，神情慌张，眼神飘忽不定，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待我反问，他已来到前台收银台，指着架上的烟说：“再来一盒小目标。”付了钱，他飞快地走了。
　　今天一天都是雾气蒙蒙，浑身潮湿，黏糊糊地，就像劣质的护肤品抹在身上既不吸收也难以擦去，必须洗个热水澡才能感到痛快舒服。这会清闲，我在店里打扫卫生，警察进来了。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警察拿出一张照片来，问我认识这个人吗？我凑近一看，是他——‘小胡子’。
　　“他经常来我们店里买东西，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偶尔说几句话，谈不上认识。”我紧张地回答以至于我的声音小到好像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他今天来这里买过什么？待了多久？说过什么没有？……”警察表情严肃，声音严厉地问。
　　我感觉我像个犯错的孩子，头也不敢抬，声音像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想吼又没有力气，我是怎么回答的问题，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只觉着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快速、杂乱、无节奏。
　　警察走后，店里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有熟面孔也有陌生面孔，他们在七嘴八舌地说着，也有人在打听着，总之很忙很热闹。突然，走过来一个陌生面孔—— ‘小胡子’的邻居，他带来最新消息，说‘小胡子’前几天回一趟老家（胶北）把他父母全杀了，这个消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将近一分钟，没人说出一句话来。个头不高，看着面善，说话随和的‘小胡子’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倒反天罡的事来？
　　他的邻居说：“‘小胡子’有一双儿女都在读小学，女孩乖巧可爱，男孩调皮聪明，老婆月子没坐好，得了产后风，整天卧病在床，是个药罐子。‘小胡子’平时又当爹又当妈。”不到四十岁就已经头发半白，一天三份工，休息不足五个小时，感觉日子一眼望到头，何时头上有阳光？这两年，父母经常生病，三天两头去医院，成了医院里的常客，医院里躺着两个老人需要照顾，家里的老婆孩子又要吃饭，他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让他喘不过气，他没有时间喘气。索性在吃晚饭时，他往父母的饭菜里放了很多安眠药，让他们好好地睡一觉，不再受病痛的折磨，早早地离开这让人不值得留恋的人世间。
　　第二天早上护士查病房时，发现两个老人一直沉睡不醒凑近一看已没有气息。护士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警察来到之后，进行一系列查问，发现他们的儿子不在现场并且联系不上，紧接着警察来到他的家中，‘小胡子’看到警察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算着时间你们也该来了。”
　　‘小胡子’被逮捕后，他的妻子气绝身亡，两个孩子被送到孤儿院，‘小胡子’的一时想不开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也许在他的心里这个家一直就是散的。都说人间不值得，可若是熬过寒冬，迎来的也许是春暖花开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