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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促膝长谈 ...

  •   宫筵也已到了一半,席间舞女们衣袂飘飘,舞态生风,歌声婉转悠扬,为筵席增添了几分雅致与乐趣。

      宫女们整齐的奉上琼浆玉液,有酒有美人,好不快活。桌上佳肴琳琅满目,还有用翡翠盘装的新鲜水果。色香味俱全,可以大饱口福。

      祝星遥看着远处初辞与尘述饮酒,谈笑风生,心中暗暗做着,足够令众人大吃一惊的决定。

      他身处彷徨与抉择之间,心中的踌躇让他乱作一团。说与不说的冲突一直在脑海中回荡,心绪交织不宁。

      他烦闷得拿起酒壶猛灌几口,脸颊微醺。放下脸面,一股脑地站起身走到席中央。

      众人见他突然站出来,都不解的向他投去目光。

      方才还被人指着脊梁骂,此时又出幺蛾子。祝灼渊虽然气愤,但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静等着祝星遥说话。

      舞曲也识相的停了下来,现在殿中安静得随意吭一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挣扎了好久,终于开口:“父皇……儿臣想……”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又觉得启齿难言。可还是壮着胆,大声说了出来,“儿臣想娶初辞为妻!”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各异,有想放肆大声嘲笑的;也有怔愣的,仿佛是在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也有暗自嘲讽,坐等看戏的。

      而唯独上席的祝灼渊与初令舟、初辞三人脸色变得煞白煞白。脸色极其难看,骇然地看着他。

      祝星遥虽看出了他父皇努力压制的怒火,仍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更像是说于初辞听。

      “当年是我爱慕阿辞,是儿臣先打扰的他,父皇!”

      “我知道这是有违世俗的感情,是我懦弱无能,才让他一人承担所有。”

      “我倾慕于他,从始至终一直皆是他。今日我不想再懦弱,我想与他同结连理!”

      他越是这样,初辞的恨意就越浓。可是那恨意中仿佛夹杂了其他东西,那些话如匕首一般,不断地戳着他的心窝,一阵一阵的刺痛着他。

      他的手指尖不住地颤抖,喉咙酸涩,疼痛难忍。

      祝灼渊手抚着额头,只觉得两眼发黑。在案上一阵摸索,摸到了茶盏,竟直接拿起朝席下之人砸去。

      祝星遥也没有闪躲,直愣愣地看着它朝自己飞来。

      那茶盏不偏不倚的砸落在祝星遥足前,清脆的一响后,碎成了一地。

      初辞强装镇定地起身,在尘述与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上前与祝星遥站在一起。

      他对祝星遥依然是谦卑恭敬的态度,作揖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但臣民对殿下已无那僭越之情。”

      “臣民实在惶恐,自知高攀不起太子殿下,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在下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初辞对着祝星遥与皇帝行礼后,便退出了殿内。

      祝星遥见状,对着皇帝拱手作揖,也追了出去。尘述因蛊母的原因,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离开。

      一场好好的筵席,被他们如此一闹,其他人完全没了雅兴。

      *

      初辞步伐极快,等祝星遥追出来,已离开了太华殿,来到一处小径。

      他疾步终是赶上了初辞,上手牵扯初辞的手,欲将他从身后强行揽入怀中。

      初辞却倒扣住他的手,旋身绕到他的身后,反压制他。

      “啊……痛痛痛!”
      破音的吼声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初辞满目凌冽,透露着无法言喻的深邃。他甩开祝星遥的手臂,毫无情绪的拖腔带调:“哎呀呀~原来是殿下,臣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登徒子呐!”

      祝星遥活动着手腕,挺起身子面向初辞。

      初辞这般不给他面子,他也不气,声音依旧温婉:“阿辞,说笑了!”

      话尽,不见对面的人给个回应,祝星遥咽了咽口水。

      停顿片刻,续言:“阿辞,若没什么急事,可否赏个脸?”

      “今日与我一同,把酒对月,就当是陪我!”

      谈话间,尘述也已赶来。他不走近,站在不远不近的树灌后,等待着初辞。

      他瞧见了尘述若隐若现的半个脑袋,又想着调戏一番。念头燃起的一刻,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在和自己闲聊。

      这才将目光瞥向祝星遥,初辞双臂环抱,语气不冷不热:“不去,明日便是中秋佳节,正是赏月的好时机。”

      “今夜我还有事,便不叨扰太子殿下了。”

      说罢,曲身一躬,拂袖而去。

      却在迈步之时,再次被祝星遥牵扯。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教初辞直龇牙咧嘴,手腕处都见了红印,愣是不喊一句疼。

      初辞另一只手握紧被禁锢的手腕,以此来减缓疼痛。

      “你干什么……放开!!”

      “不要走。”
      祝星遥毫不遮掩的说出心中所想。

      初辞愣在原地,第一次看到如此厚颜的祝星遥,顿然觉得自己从始至终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祝星遥耍起无赖,初辞深知是无法脱身了,便朝着躲在树丛后的尘述挤眉弄眼。

      【救我~】他在心中喊着,眼神故作委屈的模样。

      尘述俏皮的打起手势,挥舞了半天,初辞愣是不明白他表达的意思。

      初辞侧偏脑袋【何意?】

      尘述看着他迷茫的目光,扶额无奈一笑。

      随即抬手,摘下一片树叶,将叶子夹于两指之间,闭眸默念法决【念念相应,心神相随,开!】

      那片叶子似是被灌入了灵力,通体散发出与尘述自身法术一般的金色光芒,在这黑夜中宛如一只萤火虫,闪闪发光。

      尘述松开手,叶子随风飘飘荡荡的朝着初辞飞去。

      初辞看着那叶子好奇心倍增,伸出手欲将其握于手中。可在触碰到的一刹那,叶子竟化成星星点点融进了自己体内。

      他不解的抬手琢磨着,突然的一声“初辞”打破了他的好奇。

      那个声音是尘述。

      初辞抬头看去,正要开口时,却被尘述阻止【莫要开口,在心里讲便可。】

      【我能听到你的心声,你也能听到我心中所讲。】

      初辞不解询问【为何?难道是方才……】

      尘述再次摘下一片树叶,为其解释【此法为同心印,可通二者之间的神识。】

      【行了,少废话!】尘述不耐烦的继续道【想要我救你,是吧!给我除去蛊虫的解药,我便救你!】

      【你威胁我?卑鄙!】
      初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恨恨瞪着对方。

      眼前的祝星遥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低声诧异道:“阿辞,怎么了?为何突然不高兴了?”

      初辞听着那声“阿辞”,只觉得无比刺耳,他因不想再听到眼前之人如此唤他,便妥协了。

      【行行行,带我离开,我什么都答应!】

      【如此甚好。】
      二人意见达成共识,尘述便开始了他的表演。

      “住手!!”
      尘述黑着脸,从树灌后走了出来。

      祝星遥乍然听到声音,连忙回头。只见来人走近,将初辞抢了过去,眼中竟是对祝星遥的不屑。

      祝星遥拧眉,怒喝:“放肆!哪来的无名之辈,竟敢与本太子抢人。”

      尘述懒得听他说话,在他言语时。早已远离,运用术法朝着侯府飞去。

      不出片刻,二人便来到了府中。落地之时,如上次一样,尘述又是突然松手,初辞重重摔到地上。

      他痛得面目狰狞,手心也疼得发麻。初辞慢慢爬起身,二话不说,蓄力后一记重拳落在尘述脸上。

      尘述一时愣怔,没稳住身形,向后退却了几步。

      等他稳住身子,脸上是烧似的疼席卷而来。他扭头怒视着初辞,那双眼眸中的怒火宛如要将他千刀万剐了般。

      “你……很能打吗?”
      尘述慢条斯理的走近。

      初辞这才知道畏惧,可还是心不服,口也不服:“你干什么?别乱来啊!你敢杀我,你也会死的!”

      他边说,边怯怯的向后退着。

      尘述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同样是一记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一个会术法的妖,竟在这里与一介凡人肉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二人谁也不服谁,便扭打在一起。

      二人抡起拳头,互相打在彼此的脸上。下一刻,尘述将初辞撂倒在地,骑在身上拳拳到肉,打得初辞口角都出了血。

      初辞奋起反抗,一个翻滚换将尘述压在身下,揪着他的衣襟,每一拳仿佛都嵌到了肌肤之中。

      尘述掐着初辞脖颈,二人缠打之时。不慎双双跌入园中的池水中,被冷水一浸,都清醒了不少。

      如此便停下了小孩子似的打斗。

      初辞委屈的可怜:“是你先将我扔在地上,所以我才打你,你凭什么打我啊!”

      尘述离开池子,回道:“你打我,也没叫我不能还手啊!”

      “你……”初辞一时语塞,便开始威胁他,“你今晚不许进房间,给我在外面吹风吧你!”

      尘述转身冷哼一声:“我也不屑与你同住一屋!”

      “很好!那除去蛊虫的法子,你也别想知道!”
      初辞气愤的往屋中走去。

      “你知道那于我而言很重要!”
      身后的尘述言语突然正色。

      初辞停滞脚步,也是一脸严肃的看去:“不知道,那又如何?”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尘述边向树下的石凳走去,边动用法术,烘干了自己与初辞身上的衣衫。

      那术法在周身流转时,初辞只觉得很暖,就像被扶光照射一般。

      可还是觉得很气,他双手抱臂,傲娇得很:“哼,我可没有心情听你讲些无聊的故事!”

      即便口中如此说着,可却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尘述坐于石凳之上,手中闲散的把玩着飘落在石岸上的枯黄的落叶,可话语中无一不显露着悲怆。

      “几百年前,有一位人族女子和妖族的男子相恋。一人一妖私定终身,在他们大婚当日,那女子的父亲找到了她。”

      “因为人与妖的感情本就会被世俗所唾弃,他们觉得人妖相恋,有违伦理,有违天道,故将她绑了回去!”

      “至此他二人被强行分开,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当时那女子已怀有身孕。”

      “女子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之时,当即飞鸽传信于那妖族男子。”

      “男子收到信条,当天便将女子暗中接走,等女子家中之人发现时,早已人去楼空。”

      “二人离开了原本生活的地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世外桃源。”

      初辞越听越是来了兴趣,干脆坐到一旁听个仔细,尘述没有停下,继续讲着。

      “怀胎十月后,诞下一名男婴,取名……”

      讲到这里尘述却停了下来,初辞急不可耐的询问:“取为何名?你倒是说啊!”

      尘述不答,嫣然一笑:“先保密。”

      而后又紧接方才的故事。

      “第三年,女子再次有了身孕,等她诞下第二胎时,被寻了她四年的亲人找到,再一次被强行绑了回去!”

      “那一日来了许多捉妖的修仙之人,妖族男子不敌,被打得体无完肤,妖力尽散。那些修仙之人怜悯,留了他一条性命,来照顾那襁褓中的赤子和还在牙牙学语的孩提。”

      “男子昏迷了七日,方得以苏醒。在这几日,有幸被他赶来的故友照顾两个孩子和他,一家人才逃过一劫。”

      “男子将两个孩子托付于故友,独自一人去寻妻子。他来到这里时,听说了一个足以让他痛彻心扉的噩耗——他的妻子被杀了!”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前去复仇,所有的一切就仿佛早已注定,他也命丧于此。”

      “男子故友足足等了一月有余,始终未等到他归来,他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从此他将两个幼儿视如己出,抚养长大,教他们术法,教他们做妖之道。”

      “可前不久他也被杀了……”

      “全族上下只有其中一个男孩活着……”

      初辞听完他所讲述的一切,脑袋里只有嗡嗡的回响声。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尘述,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不敢往下深思,也不敢去问。

      尘述看着他的表情,苦笑着:“所以我要活着,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能懂我的感受吗?”

      初辞鼻尖一酸,险些在他面前哭出来。赶忙起身背对着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讲的什么烂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我要睡了,别以为编个故事就能哄好我,我可是很记仇的,你今晚一个人在外面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便不回头的往房中走去,开了房门,却停顿在门口。

      他难过的声音,艰难的挤出口:“既然逃过死劫,获得自由当然也可以易如反掌。”

      话锋一转,却一脸傻笑的看向尘述:“还有……我最喜欢猫了,毛茸茸的,它们的样子最能抚慰人心。”

      说罢,赶忙进了房内,关了门,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变得无地自容。

      在外的尘述思绪在他讲话的那一刻便停止了一般,呆愣愣的看着被初辞紧闭的房门。

      只感觉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即便外面有冷风吹着,也丝毫不觉得冷。

      尘述释然一笑,那笑比得上世间万般美好。

      【他是在安慰我吗?应该是的吧……】

      初辞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得入眠。

      尘述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原来他的曾经也并不完美,这算是同病相怜吗?】

      二人在乱糟糟的心绪中,渐渐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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