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上线中[无限]》蘅芜镜

2、深宅水渍（一）

　　骤然看到四周景色大变，宝钗下意识攥着双手后退半步。

　　雅间里容貌甜美，穿着奇怪短衣的年轻女子眨了眨眼，“新人？”

　　宝钗暗自懊恼，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快暴露底细。

　　“别紧张，这只是一个C级游戏，而且不限制通关人数，我们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女子安抚她，“我叫华年，你们呢？”

　　“狼牙。”另一边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肌肉结实的男人，他皱眉看向宝钗，“主神系统为什么拉这么小的玩家？”

　　“主神系统拉人看得不是年龄，是心智和能力。”华年神色戚戚然地说，“我上个游戏遇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起初大家都以为她是游戏世界的普通人，直到她反杀了三个玩家，大家才意识到她也是玩家。”

　　狼牙面色凝重，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他沉声对宝钗说，“我不会因为年龄就小看你，但如果要合作，你必须证明自己的作用。”

　　就在这时，宝钗眼前浮现出一块虚幻的界面，她偷觑华年和狼牙，发现两人都在看自己眼前某件无形的东西。

　　“游戏《深宅水渍》加载完成，游戏评级：C级，可通关人数：不限。”

　　“游戏简介：莱阳人宋玉书初入京中为官，所租宅邸近日怪事频频，小厮婢女们总于深夜听到奇怪的声音，次日起床，宅中四处可见喷溅状的水渍。宋玉书素日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因高堂老母惊惧不已、夜不能寐，故在老母生辰宴前夕请托好友寻来一位云游道长施法除妖。”

　　“玩家身份：未生成。”

　　“正常通关要求：消解宋老太太的恐惧。

　　完美通关要求：调查清宋宅怪事的成因。”

　　“附件：【宋府地图】、【宋氏家谱】”

　　宝钗看完后没有出声，打算先听听其他两人怎么说。

　　“主神系统没有给我生成身份，得想办法弄个身份进宋宅。”华年看向狼牙，”你应该拿到了道长身份？”

　　“嗯。”狼牙承认，“道士法衣和度牒已经在我背包里了。”

　　换而言之，狼牙完全可以一个人去宋宅完成任务。

　　华年想了想说，“看游戏简介，这次任务的怪像发生在深夜，关键是宋玉叔的母亲，你一个男人不如我们在后宅行动方便。”

　　她看着狼牙开门见山地提议，“合作怎么样？我擅长测绘和计算，此外还在之前一次游戏中加强过视力。”

　　狼牙上下打量华年和宝钗，“你们怎么进去？假扮成我的徒弟？”

　　宝钗听了几句后大概明白了现状，找到机会主动加入讨论，“不行，正经男道士不会收女弟子带出门，这样只会让宋家觉得道士是轻狂之徒。”

　　薛家和很多大户人家一样，和尚、道士、尼姑都供着几位，宝钗对这些很熟悉。

　　从刚才起，宝钗就在思考自己在这场游戏里能起什么作用。她没有游戏经验，也没有神奇的能力，擅长的尽是后宅女眷之事。

　　但在这个与自己生活环境相似的世界里，这些东西正能派上用场。

　　至少华年和狼牙都不如她了解官宦人家。

　　宝钗将自己快速想出的计划娓娓道来，“我们可以假托自己是宋家某位远亲家的小姐，在回乡探亲的路上遭了贼人和亲人走散，只能找上亲戚家求助。”

　　“宋家是官宦人家，最要脸面。两个说得出来历的亲戚小姐上门，肯定会先安排住下，再派人打探，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十来天，足够我们调查了。”

　　华年点头又摇头，“等等，我不行，让我演古代小姐我几分钟就得露馅。”

　　华年语言动作十分不拘小节，大开大合的，确实和宝钗认知中的闺阁女子差异巨大。

　　“不如这样，你扮作我的丫鬟，丫鬟行为出格一些主人家也不会怀疑。”

　　宝钗原本担心华年会不悦，谁知华年利落地点了点头，“没问题，这样正好全方位覆盖。”

　　狼牙推敲着计划中的漏洞，“如果宋家说你和那个远亲小姐不一样呢？”

　　宝钗言语清晰地一步一步解释，“俗话说‘京官大三品’，真正贫寒人家耕读出身的举子是做不了京官的，宋玉叔能进京任职，背后肯定有多人相助，或许是族亲，或许是姻亲，或许是座师、同乡不等，这些人又各自有自己的人际关系，这些关系时常还会相交……一个大家族能攀上亲戚的人何止上千，除非细细去查去问，远一点的谁记得住。”

　　华年听着听着，神情由惊讶转为笑意，她揽着宝钗的肩膀说道，“厉害啊，妹妹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回头加个好友，以后有能组队的古代背景游戏我约你一起。”

　　她本来还想多照顾照顾年幼的新人，结果发现对方是个大佬。

　　狼牙目光深沉地看着宝钗，“计划的关键在于扮演‘小姐’的人必须熟知大家族的规则，对你来说这很简单，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位‘小姐’，对吗？”

　　宝钗轻笑承认，“你们可以叫我卧雪君。”

　　与华年、狼牙还有海如青一样，这是一个代号。

　　狼牙点头认可了宝钗的价值，加入了这个计划。

　　狼牙穿上游戏提供的法衣，戴上假发和束冠，摇身一变成了位相貌堂堂的道士。华年不知从哪掏出一套衣裙和几个假发包，很快拾掇好自己。

　　“等通关第一场游戏，你就也能用系统背包了，可能把其他世界的物品带到游戏里，但有不少限制。”华年给宝钗解释。

　　宝钗披着烟青色提花缎的斗篷，探出半张脸看了眼窗外街上的行人，从衣服里取出几颗银瓜子。

　　“华年姐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宋玉叔夫人的远方堂姑的儿子蒲荀的女儿，我叫蒲青雪，你是和我一起走散的丫鬟华年。”

　　“麻烦你走远一些后先找个人去宋府报信，再雇一辆车送我们到宋府投亲。”

　　这是宝钗翻阅游戏给的家谱后，精心选择的身份。

　　这个身份的父亲外任南方，已经多年不和北边的亲戚来往，不会轻易露馅，此外假扮宋夫人那边的亲戚还更有利于融入后宅。

　　华年心里绕了几圈，才弄明白这复杂的关系，接过银瓜子出门办事。至于狼牙，明天才是宋府请道士的日子，他还得在外面等一晚。

　　……

　　宋玉叔去年在吏部考核中连得三个优绩，拿出一万两银子四处请托关系，终于升迁进京。

　　为了尽快上任，他只带了老母、发妻、长子和几房下人，其他亲眷还在之前任官之地，等变卖了田产房屋，收拾好所有家当再启程进京。

　　因为手头没剩多少银钱，宋家只能在京中租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安家，宅子面积还算大，但年久失修，透着股荒凉之感。

　　正午刚过，宋宅内依旧阴生生地渗人，一个四十来岁衣着富贵的妇人站在小门边上，百无聊赖地剃着牙。

　　看见街道那头驶来一辆青布小车，在府门口停下，妇人才拍了拍手上前。

　　“来的可是蒲家的表小姐？”

　　没有人回话，青色车帘晃了晃，跳下一个身高腿长模样甜美的丫鬟，她把车凳放在地上，伸手从车厢里扶出一位十岁上下的小姐。

　　甫一看到这位小姐，妇人便眼前一亮。

　　只见她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虽穿得半新不旧，举止气度却自有一种雍华之美。不像是个外面小官的女儿，倒像是京中哪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

　　妇人收起对这来历不明的似是来打秋风的亲戚小姐的轻视，亲热地拉住她洁白柔软的双手。

　　“表小姐一路辛苦了，太太、老太太和老爷都知道了，请小姐先安心住下，等我们派人寻到表姑老爷再送小姐和家人团聚。”

　　从车上下来的小姐闻言神情微动，朝宅里的方向虚拜，“青雪给老太太、姑父与姑母添麻烦了。”

　　妇人连忙扶住她，“姑娘千万别客气，我是太太的陪房陈三家的，如今管着这座宅子下人们的调度，您在府上有什么不舒心的尽管和我说。”

　　这位蒲家小姐点了点头，转头吩咐丫鬟，“华年，拿些钱请陈妈妈吃酒。”

　　丫鬟应了声后从荷包里取出一小把银瓜子，陈妈妈颠了颠重量，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没停顿地把银瓜子塞进腰带里，脸上笑容更亲切了。

　　来宋府投亲的蒲家主仆二人正是宝钗和华年，见开头顺利，二人隐密地对视一眼，跟着陈妈妈从小门进入宋府。

　　刚迈过门槛，宝钗就感到一股从骨子中渗出来的寒意，就像寒冬腊月里被迎面泼了一桶夹着碎冰的水。

　　这样的反常让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华年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至于惊慌失措。

　　宝钗小幅度吐了口气，笑着问陈妈妈，“不知姑父在不在府中，我想先见过姑父姑姑，再去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陈妈妈走在侧前方引着方向，“老爷这些日子都忙到傍晚才回来，太太身上不好喜静，每日晨起便在小佛堂里诵经，让我告诉表小姐先安心住着，不必着急见面。老太太的意思也是请姑娘先休息，晚上再去她屋里用饭。”

　　三人从小门踏进宅邸，进入一条不见阳光角落里生着青苔的夹道，夹道一侧是一排上着锁的倒座房，一侧是粉墙黛瓦的花墙，走到一半，花墙上开了一扇月亮门，门内正对着一座一人半高描绘着麒麟送子图的影壁。

　　影壁年久失修，壁绘在风吹日晒下黯淡残破，宝钗几人走过时，上头的墙皮突然掉下来一大块，在青砖上摔得四分五裂，好巧不巧正是麒麟的头。

　　陈妈妈吓了一跳，像是躲什么东西似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又想起旁边还有客人，连忙堆着笑找补。

　　“表小姐别见怪，我们刚搬来不到一月，正赶上老爷公务繁忙，太太身体不好，老太太又年纪大了没什么精神，宅子一时半会儿没收拾利索。”

　　宝钗恍若无事地笑道，“我倒看这宅子布局规整，各事各物都井井有条，有朴素尚古之美，不愧是京中官员的宅邸，谁见了不夸一声姑父为官廉洁、治家有方呢？”

　　这话说到了陈妈妈心坎上，“不是我说，我们老爷真是顶个的注重名节礼义，为官治家都讲究规矩，这次能顺利进京，也有教化地方有功得了褒奖的缘故。”

　　宝钗点头应和，“我父亲在家常说，他十分佩服姑父的为人和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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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钗和陈妈妈一路上聊得亲热，半点看不出她其实是个假的蒲家小姐。落雪全程只用低眉敛目跟在旁边，一边暗中观察宋府，一边心里啧啧称奇。

　　等陈妈妈把两人送到收拾好的客房，安顿好离开后，宝钗脸上的笑意才像被水晕开的画卷般淡了下去。

　　“宋府后宅有隐秘，族谱上那位早夭的宋家小姐之死绝不简单。”宝钗笃定开口。

　　“为什么？”华年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对劲。

　　“族谱上宋玉叔的嫡女嘉娘是去年冬日没的，到如今不过半年，按理说正是父母亲人最悲痛的时候，可陈妈妈方才说宋夫人和老夫人的情况时，却半句也没提她。”

　　“会不会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亡者？”华年思索着。

　　“晚上用饭时和宋老太太聊聊，便知道是哪种情况了。”宝钗眼神幽深，像是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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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第一个游戏副本，改编自聊斋中的《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