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落》子鱼的鲻鱼脑袋

5、破军

　　听闻要去挑选神武，裴垣回弟子房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跟天花板干瞪眼，抠抠床垫子又抠抠枕套子，反正就是高兴得睡不着觉。时不时还嘿嘿两声，气得住一起的叶懿从隔壁冲过来就闷头给他一脸盆子，并质问他是不是属耗子的，裴垣连连道歉。

　　于是裴垣不敢再出动静，就这么双手交叠在胸前平躺，直瞅着天花板，就差给人家瞅出个洞来了，但还是一宿没睡着。第二天脸上挂着两个碗底大的黑眼圈去了逡巡阁。

　　白舟早早地已经在阁外候着了，闻声回头，看到是裴垣，刚想上前与之交谈，却见对方脸上两个拉到嘴角的眼袋，不由大惊，还以为是什么闭关所致的后遗症，连忙上前捧着他的脸从头到尾地巡视了一番，但并没有什么问题。正欲用灵力探查，却被裴垣抬手制止了。

　　“没系啊西兄，唔几系昨晚泰高信了没碎着。”

　　白舟听后暗自思索，好好地裴垣怎么突然大舌头了，于是抬头向裴垣投以询问的神色。这头还没抬一半，却发现了那张被自己按到变形的脸，忙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转身往逡巡阁走，就想轻飘飘地让这事这么过去。

　　没想到那裴垣却是个傻的，非但不想让这事就此揭过，还跟在白舟后面一住不住地问“小白师兄你的耳朵怎么变红了”。

　　白舟也没想过，他第一次给别人施噤声咒是因为自己，而且作用对象还是裴垣。毕竟裴垣出现之前也从未有人让他感到失措。

　　于是白舟在他嘴角点了一下，告诉他逡巡阁乃兵家之地，不得玩闹，然后红着耳根拉他推门进去了。

　　逡巡阁原来是个置放兵器的大房间。因为兵器又被称为“小逡巡”，于是此地主人也就偷懒称其“逡巡阁”了，倒也像是张长白的手笔。

　　这房间内，随处可见暗紫色的法术痕迹，据说是为了防止挑选神武时，兵器暴动伤人。

　　白舟示意裴垣走到房间中央的一个莲花座旁边，并向其中输送灵力。届时，逡巡阁中的所有兵器都会从墙壁上脱落下来。当莲花座彻底盛开之时，它会引来一件兵器，那便是输送灵力那人的命定神武了。

　　裴垣点点头，走到了那莲花座前。白舟向他示范如何结印，他照葫芦画瓢地照做了。

　　怕危险发生时无法及时沟通，演示完后白舟便把噤声咒给裴垣解开了。

　　一股暗紫色的灵流自裴垣指尖汩汩流出，径直流向那紫铜莲花座的花蕊处。

　　还有一丝极细极细的灵流，被某种不知名的引力引向逡巡阁角落里一处不起眼的阵法，阵眼中的菡萏在感知到裴垣的灵力后，愈开愈艳，随后转瞬间便消失了，就像被墙壁吸附了一般。

　　不过两人谁也没注意到这角落内的细微变化，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朵同样正在盛开的莲花座上。

　　那莲花座同角落中的业火红莲一样，裴垣不费吹灰之力，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让其完全盛开了，就连白舟都因为震惊，微微睁大了双眼。

　　要知道，他可是门内“满花莲花座所需时间最短”的记录保持者，继他的一罗预后，便再无人能够达到这个速度了。他的这个小师弟不但打破了自己创造的记录，而且还远远超过自己，不由令白舟侧目。

　　原本被那些灵力所形成的锁扣定在周遭墙壁上的兵器，全都接二连三地从锁扣中挣脱出来，受到一圈咒印的牵引，在逡巡阁上空毫无章法地乱飞，而且愈飞愈快，眼看着就要把站在正下方的裴垣戳成蜂窝煤、烂麻袋。

　　曾经几期都不乏有好些人，好不容易从闭关那三个月里直愣愣活着走出来，却在挑选自己的命定神武中被乱剑砍死，白舟不是没见过。当时大雁塔里那群专门收拾的人，抬着担架来把那些还在抽搐的脑袋胳膊腿收走。于是白舟的呼吸莫名一窒，害怕裴垣也会变成这样。

　　白舟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护住他，可是还没跑到一半，却无意间瞟见裴垣的侧脸，缓缓止住了脚步。

　　果真，最是桀骜少年郎。

　　若是旁人，见到这百兵乱舞的景象，就是吓都吓死了，更别提好端端站在那儿，看着一把把泛着幽光的刀剑从自己头顶擦过去。

　　但他裴垣非但临危不惧，稳当当捏着剑诀，而且面上还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神情，刀光剑影映得他的笑里流露出一种独属于少年人的邪气。

　　不知为何，白舟真的觉得裴垣不光可以毫发无伤地走出去，而且还是带着一把绝世无双的神武，毫发无伤地从里面走出去。

　　正当他心神四处飘荡着，突然，从最顶端那一层兵器中，直直飞下来一把刀，猛地斜插入莲花座中央去了。目测两尺多长的刀刃，一下被没进去一大半。随后，又自上空飞来一个刀鞘，和方才的刀应该是一套的，被裴垣举手稳稳接住。

　　刀风将二人衣袂吹得翻飞，白舟更是险些没站稳。

　　也不知是不是距风口近的原因，这刀风对裴垣竟没有什么影响。

　　白舟从未见过刀风如此霸道的刀，也从未见过天资如此雄浑之人。

　　裴垣回头天真地向他歪歪脑袋，意思是接下来该如何办。

　　白舟看到后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这刀便是你的命定神武了，阿垣。你去试着把它拔出来吧。若是拔不出来……”

　　白舟还没想到，如果裴垣真的拔不出来，要怎么为他找台阶下，毕竟那把刀没进莲花座中的部分实在太多了。却见那头裴垣又点点头，上前去像拔鸡毛一样，轻轻向外一拉，便将那刀拔出来了。

　　白舟见状，险些一个踉跄。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一滴冷汗，心道现如今的年轻人果真是血气方刚……

　　把那刀从莲花座中抽出后，裴垣将其拿在手中，端详来端详去，都快把那刀看出朵花儿来了，也没瞅出什么所以然来，想回头求助师兄，没承想白舟早已经站在他身旁了。

　　这把唐横刀通体是透不过一丝光亮的暗哑玄铁，上有一痕鎏金，没什么繁复的花纹，倒是那刀刃末端，有一个夜叉的图腾。刀的整体带给人一种邪美的感觉，白舟总觉得它不是经中原工匠之手打造出的兵器，而更像是产于西域或南蛮那种善蛊毒之术的地域。

　　于是白舟让裴垣并起左手食、中二指，调用灵力，以这二指拂过他手中的这把刀。

　　裴垣闻声照做。

　　白舟注视着那把唐横刀，发现凡是裴垣的手指所过之处，刀上都会流转着黑紫色的灵流，仿佛是与裴垣发生了共鸣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指间萦绕。

　　突然，那些灵流紫光大盛，然后尽数没入裴垣体内。白舟预感大事不妙，连忙抬头去看裴垣神色，见他微微蹙眉，白舟感到自己心口一滞，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皱眉询问裴垣的情况，裴垣闻言，阖眼感知片刻，再次睁开双眼后，对上了白舟焦急的眼神，有些费解地眨了眨眼，犹豫着开了口。

　　“小白师兄，我……我好像并无大碍。”

　　“但若是非要说出哪点不同的话……我觉得我体内的灵流好像较从前而言，更平稳也更丰沛了……？我的灵核好像很喜欢这把刀呢。”

　　这边白舟一口气还没吐完，又被他这后半句话蒙住了。但奈何这刀非但没给裴垣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反而与他的灵核相宜，只好让他先收下。

　　“它既已成为你的命定神武，那阿垣，你便给它起个名字吧。”白舟莞尔望向他。

　　“嗯……那便唤它破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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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感觉阿垣因为经常和小白师兄待在一起 所以用语越来越正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