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曼蒂克的爱情》谦枳鹤

3、Chapter 3

　　营业厅的小姑娘一边办业务一边忍不住地偷瞄两位高个帅哥。

　　昨晚白轩槿眼巴巴闪着星星眼：“帮我办个电话卡吧！阿煦。”

　　怎么2014年就要实名制了!这让他这个黑户怎么办!

　　凌煦看着他。这家伙最近搞了不少东西回来，家里越堆越多，但一点找他要钱的意思都没有，他旁观着一直没问，看白轩槿还能撑多久，但怎么说呢……逐渐有点离谱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先放到一边，单说他搞回来的手机和电脑，这都哪来的东西哪来的钱?

　　白轩槿对上他审视的目光，思索一会儿诚实开口：“我找人借了点钱。”

　　“谁?”还有另一个能信这鬼话的?

　　白轩槿摸摸鼻子，抬食指指了指自己。

　　凌煦会意：“嚯，富二代?”小的那个也这么有钱?

　　“一般富，日子能过就行，但你不帮我办个卡我这黑户日子真过不下去了呜呜。”抱着凌煦胳膊就开始哭。

　　昨晚凌煦非常嫌弃地一抬胳膊让人起开，今天一早依然配合地坐在营业厅，用自己的身份证给那位黑户办了卡。

　　等工作人员办理业务的间隙，凌煦道：“我明天有个工作要飞北京，三天，下午就走，你……”

　　他看看把“想去”写在脸上的黑户：“你老实待着吧。”

　　办业务的小姑娘瞄着一身黑的酷哥和蔫了的顺毛青年，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

　　凌煦去了北京，一路奔波忙得团团转，但就算分隔两地无甚交流，凌煦也能清楚知道白轩槿这边没闲着。

　　先是有短信发过来，然后有陌生的微信加他，头像顶着某个人臭屁的脸，再然后是微信消息轰炸，白轩槿吃饭浇花撸狗压马路，给他发天上像爱心的云，事无巨细乱七八糟，热闹鲜活。

　　他有时候因为工作半天都碰不到手机，好容易摸到了，又根本回不过来青年杂乱的消息，而且但凡他回了一条白轩槿立刻秒回，简直像一直等着他的消息似的。

　　可能也的确一直在等。那样爱热闹的一个人，突然落到谁也不认识的环境里，连话都没几个人可说，应该是很寂寞的吧。

　　他兀自想着，就这么两下，消息屏幕已经快被对面占满了，赶紧回神看都说了些什么。

　　白轩槿说申请了微博号，让他猜是哪一个，凌煦点开自己的微博，在为数不多的新粉丝里面一眼就扫到某位顶着自己照片的家伙，真是……很难发现呢。

　　他点了关注，白轩槿立马「好耶，现在你是我第一个关注和第一个粉丝了，等我火的时候你也就火了。」

　　说什么胡话呢。凌煦看着屏幕上青年发过来的笑脸，再回头注视人人奔波不休的后台，名利场的小小缩影在灯光交织中华丽又虚幻。台前的主角们星光夺目，但真正能够站到台前的又有多少呢?

　　时代走到了某一个交界，新的秩序尚未真正构建，但已经逐步露出端倪，虽初露锋芒，却势不可挡。

　　那一天的凌煦从未想过，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不到一个月，博客@百灵鸟在网络世界掀起巨浪，其变装视频一夜爆红，短时间内连续输出类似作品，个个都让人眼前一亮，引来模仿者后也毫不慌乱，元素不断翻新，滑板，篮球，魔术，滑轮，冲浪，滑雪，钢琴，直到跳了一段非常专业的舞，众多网友终于坐不住了。

　　「不是，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除了内容，形式也不断更新，百灵鸟极擅利用音乐和灯光制造场景变化，道具更是花样繁多，光剑手杖魔法阵，转场方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妆造个个精致，不管别人怎么出招，他永远走在众人前面。

　　前后不过两周，互联网活跃分子们都认识了这位戴着口罩风格百变的帅哥。其以独树一帜的风格和层出不穷的创意在短时间内一跃而上，破开长久以来明星当道的舆论局面，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网络红人，粉丝数以惊人的速度飞速增长，为新兴自媒体时代的到来插上了第一面旗帜。

　　这一年，距离原本的四大流量概念首次出现，还有整整一年，百灵鸟已经先声夺人，占领了第一座堡垒，让许多从业者猛然惊觉，新的时代已经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

　　蝴蝶扇动翅膀，掀起一场全新的风暴，而风暴中央的青年乖巧坐在板凳上，无辜看着凌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只是想当个局部领域的小网红。”

　　白轩槿不喜欢打无准备之仗，他承认最开始找了水军推手，但后来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这波及范围，着实，有点惊人了。他看着不断上涨的粉丝以及流言点赞数咽了口唾沫。
　　传播量实在太高，连带着凌煦都受了关注，不少人对百灵鸟唯一关注的这位模特帅哥猜测纷纷，更何况两人ID还是同一格式，如此相似。不过虽然白轩槿戴了口罩，体型和长相与凌煦还是大相径庭，关于他们是同一人的猜测只冒了个头就被众多网友否决。

　　即算如此，凌煦的评论和私信区还是被众多好奇的网友轰炸，盛况空前，连身边相熟的朋友们都开始询问他是否知道百灵鸟的真实身份，凌煦疲于应付，干脆装死。

　　这天凌煦还在拍摄，余光扫到角落有人看他，一抬眼便见白轩槿站在出入口对着他笑，身边站着好几个男女，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他们这次拍摄任务的负责人正上前迎接，脸上早惊讶神色。

　　这天凌煦还在拍摄，余光扫到角落有人看他，一抬眼便见白轩槿站在出入口对着他笑，身边站着好几个男女，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他们这次拍摄任务的负责人正上前迎接，脸上是惊讶神色。

　　摄影师提醒他走神了，凌煦连忙收拾心情，回归拍摄状态，不再往那边看，但即使如此，他也感受得到白轩槿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拍摄工作结束时一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凌煦穿回自己的衣服，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准备离开，忍不住左右瞥几眼，走到门口听见青年含笑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白轩槿整个人浸在门板后的阴影里，棒球帽棒球服，贴身的破洞牛仔裤勾勒出修长一双腿，一身黑更衬得眼睛分外明亮，专注望着他。

　　凌煦问：“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两人脚步不停，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白轩槿兜里摸出一样东西献宝一样亮在他眼前——是一张身份证。

　　这下向来淡定的凌煦也露出诧异神色：“怎么做到的?”

　　他之前也想过给青年搞一张身份证，假的好办，但容易出事，真的程序太复杂，而且要花的钱对目前的两人来说是巨额，所以也没告诉青年，想着他日常待在自己身边，实在有什么就顶着自己的名头，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结果青年不声不响解决了这么大个事。

　　“第一个视频火了之后，从第二个视频开始有人找我接广告，第三个视频发了后有运营联系我，上周，有经纪公司想签我。”白轩槿晃了晃身份证，“这是我给他们提的条件之一。”

　　凌煦看着身份证上“白凌”两个字，没有说话。

　　“过来是巧合，签了合同老板说楼下正在进行拍摄，顺道看一看，刚好接你回家。”白轩槿说到这里有些迟疑，音调沉下来，慢慢说出接下来的话，“他们给我准备了一套公寓。面积还挺大的，地段和环境都不错，各方面会方便很多，你愿意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搬过来?”

　　走到了等车的地方，两人停下来，领了注视白轩槿，后者眼睛里闪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短短数日，却物换星移。白轩槿如今风头正盛，被经纪公司和粉丝平台争相追捧，炙手可热，早已不是他们最初相见时一无所有的模样。他不再需要依赖他，而是可以反过来给予他更多更好的东西。凌煦走了数年才走到如今的路，被人轻轻松松迈了过去，并且轻易且迅速地走到了他难以企及的位置。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并不嫉妒，只是遗憾，他们好像即将告别。

　　朋友似乎总是只能陪伴一程山水。

　　其实细想想，白轩槿到来之后，一直在不断给予。

　　凌煦兀自想着，白轩槿突然牵住了他的手。

　　青年一开始就说破了与他未来的关系，但在他表明立场后，一直注意着相处的分寸，偶尔调笑，但从不逾矩，未曾出现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凌煦刚刚有点走神，此时被白轩槿一拉，来不及想别的，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这个人，实在是温暖”。

　　凌煦回过神：“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白轩槿看他表情，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笑了：“那我们就继续住那边，没多大事，反正重要的也不是住哪里。”

　　那么重要的是什么呢？

　　凌煦看着白轩槿，对方眨眨眼冲他笑，跟平日里望他的眼神毫无二致。他似乎一直如此，落魄时不见沮丧，风光中无有傲慢，无论在何种境地下，他都能活成白轩槿的模样，以及，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始终以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凌煦没有答话，也没有放开白轩槿的手。

　　晚上吃过饭凌煦问他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白轩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话：“公司那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安排，这也是我的条件，接下来半年专注把博客做好，引流和招商公司会对接，我的行程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半年之后可能会开始上节目或者参与演出吧，到时候再说。”而且谁知道他半年之后还在不在这边，能捞的钱和时间当然得先捞走。

　　白轩槿清点要收的东西，一回身把某块平板高举过头顶：“还有我的宝贝充电器!”

　　带过来的手机因为没有配套充电器，不到两天就变板砖一块，凌煦嘴上不说，去北京的时候费心思给他带了块无线充电板回来，手机重新启动的那一刻白轩槿简直热泪盈眶，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回身去抢手机了。

　　很好，他DY起码有一百个本地模板能用，看你们怎么跟得上我的更新速度!

　　他一边收一边碎碎念有的没有，凌煦也在收拾，偶尔搭两句腔，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视频怎么都戴着口罩?”

　　“有几方面的考量吧。”白轩槿想想，说道，“我很享受眼下的生活，可以随意在大街上走，出门不需要化妆或者伪装，暂时还不想打破现状；其次我跟小白长着一样的脸，随便露面以后可能会困扰到他；除此之外——”

　　白轩槿转过身看着凌煦挑眉一笑：“保持神秘感，让人一直想要探究面具下的脸，是维持热度的一种手段。”

　　对于这一切流量密码，他信手拈来，得心应手，似乎天生就要吃这碗饭。

　　“你是明星?”凌煦淡淡询问，心里早有答案。

　　“欸?”青年眼睛一亮，“很厉害嘛，怎么猜出来的?”

　　凌煦无言，转过身去收东西不理他了。

　　优越的皮囊，过瘦的身形，出门时对人群目光和镜头的敏感度，不经意随意哼唱律动的肢体语言，视频里面的镜头表现力，以及偶尔的，像刚刚一样叫人窥见端倪的一两句话。

　　很难猜不到。况且青年从来也没有刻意隐瞒。

　　既然猜到了青年的身份，凌煦对自己未来的职业自然多少有了些认识，看起来他还会在这个名利场待很久。他想起最开始白轩槿给他看过的双人相册，更多的是日常生活和旅行的合照，但偶尔也会出现舞台，以及某些像是片场的环境。

　　他可以从这个人的嘴里探知无法揣摩的未来……朋友之前的话突兀地在脑海响起，凌煦一时有些无语，但白轩槿一直看着他，已经递过来关切的眼神，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犹豫道：“那什么，以后的房价……”

　　白轩槿一下子笑了，一边笑一边走过来，将手上的东西放进凌煦脚边的箱子里，顺手摸摸他的头：“如果要炒房，现在进场已经晚了，但如果个人买房，现在入手是最好的，不过你用不着考虑这些。”

　　青年轻描淡写，温淡的话语里有坚实的力量：“因为未来这些对你来说不是问题，而现在，我在你身边。”

　　他如此笃定，又如此温柔。
　　夏天就要到了。